第44节
他从上小学的时候就不安分，二三年纪的时候就知道跟着高年纪的晃荡，五六年纪的时候不仅手下有小弟，还知道学校里的都是小孩子过家家，真要闯出名堂，那还是要在社会上。 不过等他真的到了社会上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条路不好走。元哥算是混的比较好的，但也就是在酒吧里呆着，说的好听点是看场子，其实就是个保安头子，而且是没有什么升职前景的。 有一次元哥喝多，他送他回家。也不知道是点他，还是只是自己发散发散，元哥曾说过自己的计划。再干个两年就退休，换个城市去做点小生意。元哥是省城土生土长的，老婆孩子也都在这里有工作有学校的，但等他真退休了，却是要换个地方的。 虽然不像电影里演的那么夸张，但等他真退下来也是有种种顾忌的。 “耗子，你别看那么多人见我叫哥，但等我真退下来，现在叫我哥的说不定就能给我一个板砖。也不用多少人，就来那么三五个小年轻我就吃不住。” “那不能的，元哥。”他只能这么说，自己都觉得这话发虚。他虽然年纪小，可真论起来也勉强算是个老江湖，当初他跟着那些高年级偷酒瓶铁皮的时候，还听说过很多江湖意气的传说，而到现在那些传说越来越像小说了。 元哥也没说什么，之后就是些醉话了。 就算元哥不说那些，他也知道自己不能永远这么混下去。在这条道上混出来的都是有钱的，比如他们老家有名的葛氏兄弟，那是有名的黑社会，但人家之所以能长盛不衰，那是因为人家卖海鲜发了财。 他早年很羡慕的一个大哥，为人做事那真是没的说，可现在在做什么？白天当保安，晚上开出租。 他现在到哪个歌舞厅，老板还是要给面子，因为他做保安手下还有小弟，但他当年的一些小弟，现在也有些混的比他好了。 有一次他正好坐上了那个大哥开的出租，也不知那个大哥是否认出了他。应该是认不出来的，当年他不过是个小屁孩，面都没见过几次，但他就是忍不住心酸，更有很多的迷茫。 他将来，会不会也是这样？他不知道，这个大哥本来是他仰慕的对象，难道说他做到最后就是像这位大哥一样吗？他不想，可是不想他也不知道能做什么改变。 他依然来到了省城，依然进入了酒吧，依然…… 但元哥的话对他更是一种触动，急迫感也更强烈了，否则也不会胆大到借钱去做那笔生意了，要知道那可是他几年的工资，弄不好就要很长时间没机会的。 万幸，那笔生意很成功，他又碰上了李纪良，开了店，生意上了正轨。要是能一直那么做下去就好了啊。 又过了一会儿，李薇来了，她和王浩然打了声招呼，就麻利的帮起忙来，中途还去买了啤酒给大家喝，惹的一帮人连连道谢，那两个公鸡头的青年更是起哄着大声叫着弟妹。 “我比你们大，你们要叫姐！”李薇也泼辣，开始脸红，后来反而拿出了派头。 “耗子比我们小，你是他马子，当然是跟着他走了，这就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红发青年大声道，黄发青年立刻附和，其他人是王浩然青睐做工的，这两天也见过李薇，知道她是王浩然的正牌女朋友，还是附近的大学生，倒不会跟着胡闹，却也发出阵阵笑声。 李薇又羞又囧，心里却也有点暗暗的喜悦，她狠狠的瞪了那红发青年一眼：“我记着你了。” “弟妹可千万要记着我，我姓韩名望，朋友们看叫我起子，弟妹你叫我一声起子哥就行了。” “还有我还有我，我叫杠子，弟妹可别认错了！”黄头发的青年也连忙道。 “不会错，等将来要给你们烧纸的时候一定把你们的名字都写好！”李薇咬牙切齿，这话说的有些恶毒，起子和杠子却都不在乎，一起哈哈的笑着，李薇拿他们也没办法，只有转身去做自己的事。 王浩然来到她身边，低声道：“你别和他们说那么多。” “怎么了？”李薇不解的看着他，旋即一笑，“放心，我知道他们是和我闹着玩的，我也是和他们闹着玩的，怎么，你不高兴？” 王浩然不知道怎么和她说，只有道：“你今天晚上没有课了？” “只有两节晚自习，上不上都一样。” “你还是去上吧。” “怎么，你晚上不是要请客吗。你不用担心我，又不是初中高中，我们这大学啊，只要不犯大错，连考试也是有办法的。你今天要请那么多人，我在也可以给你搭把手。” 李薇笑着看他，王浩然只觉得无法面对她的目光，他略微有些不自在的向门外看了看：“良子一会儿也要来的，你不在，也没关系。” 李薇收起了笑容：“你该不会不想我来这里吧。” “怎么会？” “那他来又怎么了？他来了我就不能在啊！” “看你说的这话。我的意思是你不用耽误学习，良子来了会给我搭把手的。” 李薇又笑了起来，亲密的拉着他的胳膊：“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我也想关心你啊，你别觉得我上了大学就怎么怎么样，在我看来你这才是真有本事呢！” 李薇这话说的真情实意，学习好的认真读书的她不知道见过多少个，那些调皮捣蛋的男学生她也不是没有接触过，她不是因为王浩然“坏”才喜欢他的。那是言情小说里的白痴女角。 她喜欢王浩然，是因为他是个真正的男人，他能担的起事。虽然年纪还小，但却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并且愿意为自己的目标努力奋斗，不是她看不起她的那些男同学，但恐怕他们真是要再过五六年都不见得能达到这一点。 若说王浩然有什么让她不舒服的，也就是和李纪良合作，当然李纪良也不是太不好，这次遭了这么大的事也没说什么，还拿出了自己全部的钱。但这个事最终不还是他们家王浩然摆平的吗？要没王浩然，李纪良就是有再多的钱也没用！ 李纪良到天快黑的时候才赶到省城，听到王浩然要请的人他有点犹豫，不过他还是答应了，只是还是让王浩然不要说他的股东身份，只说他们是老同学就行了。 “怎么，怕以后有麻烦？你放心吧，就算有什么麻烦他们以后也只会找我，不会找到你的。” 李纪良摇摇头，其实要放在早先，这样的饭局他甚至不会参加。他不反对一些事情要有特殊手段解决，但他也知道一个公众人物最好不要沾上这些事——虽然他现在并不是公众人物，但在他的感觉里他是一定能够成为公众人物，而他也是见识过十年后众网友的挖坟功力的。 但现在雾都的那场比赛把他恶心坏了，他甚至怀疑在中国这个大环境里他是不是真有可能成为公众人物，或者那样的公众人物是他要的吗？他当然还是爱足球的，这当然还是他的梦想，只是…… 他心中百般纠结，连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王浩然见他面色不快，心中虽然有点不以为然，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晚饭的时候也就按照他说的只对众人说他是自己的同学。 李纪良人长的秀气，虽然腱子rou之类的并不缺少，但他穿着衣服，众人也看不出来，再加上他沉默寡言，众人和他寒暄了两句，也就把他丢到了一边。对此王浩然有些抱歉，李纪良倒是不太在意，他一边挑自己能吃的，一边观察着众人。 王浩然对他说请的都是帮了忙的，他本来以为这只是一次感谢宴，但慢慢的他也发现，这里面感谢可能只占了五成，另五成就复杂了，一大堆人里面有羡慕的，也有不在意的，但也有很多奉承的，连那个元哥对王浩然都有几分推崇。他本以为这只是场面上的人一些客套，可越看越觉得不是，一场饭吃完，那元哥留到最后才走，走之前拉着王浩然的手道：“年前我就知道你小子是有出息的，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支了起来，以后我说不定还要靠你照应。” 57 57、第五十七章 ... 第五十七章 元哥说这话的时候李薇也在旁边,顿时两眼放光,再看向王浩然的时候眼神柔的几乎能带出水。王浩然却表现的很惶恐,连连说不敢。元哥还想再说点什么,但见身边还有其他人，就觉得自己有点心急了,当下一笑拍了拍王浩然的肩：“总之你小子有前途，我看好你。” 送走了元哥,其他人也就散的差不多了。王浩然等人结了帐就开始收拾东西，现在的物价虽然便宜，但这一场宴席也花了差不多三千,这还不算上烟酒。王浩然一边收拾一边道：“这烟和酒都是我和小薇到批发市场买的，找了熟人，酒一瓶十五，烟一包四块，一共差不多六百，又提了两件啤酒，这不是刚才又加了两件吗？” 李纪良点点头，那酒他不太清楚，烟他有点印象，市面上大概要卖五块：“钱无所谓，这件事能摆平就好了。” 王浩然想说什么，还没有开口，李薇已道：“小良，你们踢球很赚钱吧。” “我连一线球员都不是，赚什么钱。” “我看你这口气，可不是一般的能赚。”李薇一边说，一边麻利的收拾着，刚才虽然主力是喝酒了，但他们还要了一些饮料，这时候就需要把两个半瓶的饮料兑到一个瓶子里，那些喝了一半的酒也需要这么处理。至于饭桌上剩下的其他东西，那些被人动过的菜自然是不要的，油饼、炸小馒头之类的主食却可以收拾走。 现在天热，他们也没冰箱存放，不过她可以拿回学校，给班里那些比较困难的学生。其实这东西要是放在他们老家那是最好的，他们自家人都能完全消化了。在这里，有些人明明都要穷的吃不上饭了，还要装个面子，这些人最没出息了！ 她这么想着，又看了一眼李纪良，在她心里，李纪良和那些为了面子不顾里子的人是一样的。虽然李纪良远远说不上吃不上饭，但她可从王浩然那里听到过他的一些事，也就是普通家庭里出来的孩子，就算现在有点钱，但他成为职业球员还不到一年，随便又能好到哪儿去，这口气却大的不得了，不知道的，说不定还以为他是什么富豪家的孩子呢！ 现在还不流行富二代这样的词汇，否则李薇是一定要把它安在李纪良身上的，当然，要加一个“伪”字。 “说说，你这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外快？”她斜眼道。 李纪良一怔，还没想到要怎么说，王浩然已道：“别说了，我看那个桌上还有点小馒头，你赶快去收了吧。” 李薇有些娇嗔的看了他一眼，人虽然往另外一个桌上去了，嘴上却依然道：“小良又不是外人，我就不能问问了？” “什么都问，你们女人就是嘴碎。” “怎么了？怎么了！我这是问什么见不得人的吗？你不是经常说小良年纪轻轻就能有这样的见识气魄非常了不起吗？我学学都不行吗？我虽然上了个大学，但我也知道现在大学生不比以前了，以后出来不知道能找个什么工作呢，现在听小良说说，不也是多个经验吗？” “你这……”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李纪良连忙道：“浩然，我看你今天是有点喝多了，小薇问的也是正常话，咱们不是外人说到哪儿不都是正好？不过我真没什么外快，硬要说有的话……也就是彩票了。” 这话一出，王浩然和李薇都是一呆，其实王浩然也想过李纪良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法子弄钱，要不他工资就那么多，又没踢上过什么真正的比赛，更说不上什么腕儿，怎么能这么短时间就拿出这么多钱？关键是还能拿的这么不在乎！真是排气量大？他还想过李纪良是不是在他们那个基地里做什么小生意呢。 “彩、彩票？” 李纪良点点头。 “那能赚钱？”李薇瞪大了眼，她是个老实本分的，虽然也喜欢参加个抽奖摸奖之类的活动，但那一般都是学校举行的，一是不花钱，二来基本保证都会有点小礼品。外面花钱的彩票她就买过几次，都是在特殊时期买的，比如，她考上大学的时候，再比如她生日的时候。 她觉得那时候她的运气应该比较好，如果要碰大运的话，应该是有可能的。但自从她和王浩然确定关系的那十块钱也打水漂后，她已经好几个月没买过那东西了。 “你中了五百万？”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李纪良笑了起来：“怎么可能是五百万，不过是十块二十的，最多也就是一千八。” “真能中？”李薇还是将信将疑的，一千八的数字真真是有些分量的。 “我买的是体彩，也许我在这上面有点缘分。”李纪良想着如果不出意外，他的足彩是要能中的，到时候那些钱就算他留下一部分放在其他方面，也要有一部分放在王浩然这里，与其到时候再解释让人觉得突兀，不如现在就先透点口风。 李王二人看他的眼神都带了点莫名其妙，特别是王浩然，他一直以为李纪良是个很务实的人，现在看来…… 经过这么一打岔，李薇也没多少心思再找李纪良的麻烦了，只是心里对他的厌恶又多了一些。他们去做家教，一小时最多十块，他们家王浩然虽然多赚一些，可也辛苦，这人随便买个彩票就能中一千八，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他们先送了李薇回去，之后就回到了王浩然临时租的一个小房间里。他们那店要重新装修，实在不好住人，又不好再回到酒吧，他就在附近租了一个小单间。房间不大，但有一张双人床，桌子上摆了一红一蓝两个杯子，红的那个印着王浩然的头像，蓝的那个印着李薇的，里面插着同颜色的牙刷。 只有一张椅子，桌子是挨着床放的，王浩然有点窘迫，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是含糊道：“你今天就和我一起睡在这里吧。” 李纪良并不觉得这小屋有什么不好的，这小屋条件虽简陋，收拾的却干净，房间里还带着一点淡淡的香气，不过他还是犹豫了一下：“方便吗？” “啊？” “这床……” “方便方便。”王浩然胡乱的点着头，“那个，我去给你打盆水啊。” 看着他有点惶惶然的背影，李纪良有点失笑，想不到王浩然还有这么一面，不就是同居吗，不说十来年后，就是现在也是比较普遍的。 两人胡乱洗漱了一番就躺在了床上，被子很松软，带着点阳光的味道，这种味道李纪良并不陌生，只要出太阳杨鸽就会把他们的被子都拿出去晒，整个基地恐怕也就他们的被子是晒的最勤了，为此他们也没少惹闲话。当然现在人还没有受太多基情熏染，一般只会说杨鸽像个小媳妇，偶尔开开他们的玩笑也只是顺嘴说说。 如果是没有这十多年记忆的他很有可能就因为这些玩笑就和杨鸽断绝关系，现在却是不会，而且杨鸽这么长久的坚持下来他也不免动容。 外面的月光很不错，从外面已经发出嫩芽的树枝里投过来，在拉着黄色窗帘的窗户上投出一片晕 黄，闻着熟悉的味道，他不由得道：“小薇不错。” “啊，嗯。” “你要好好对她。” 王浩然沉默了片刻：“她是个过日子的，就是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他一开始和李薇在一起，只是觉得自己能泡上一个大学生很威。虽然李薇长得不算漂亮，身材也说不上多好，不会唱歌不会跳舞的，但这份学历拿出去绝对能震住他们这个圈子的。 但接触下来，他发现李薇是真心实意要和他在一起的，而且这姑娘也泼辣能干。给他洗衣给他做饭，他其实是很享受这种照顾的。自小他就羡慕这个，总渴望什么时候回家能吃上一顿自己母亲做的饭，只可惜他的母亲最多给他点钱把他打发出去，所以自李薇亲手给他下了碗面条后，他就是真的想和李薇在一起了，只是李薇是大学生，以后不见得愿意跟着他。 “你别怪她，她就是这么个直性子，其实对你……嗯，是没什么的。”王浩然说的有点讪讪的，他也搞不懂为什么李薇对起子、元哥这样的人都能好言好语打成一片，却总是针对李纪良，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八字不对？ 李纪良当然感受到了李薇的敌意，却不怎么在意，他本想说没事，见王浩然这个样子不由一时兴起：“她对我是没什么，就是怕你吃亏罢了。” 王浩然又急又囧，几乎从床上跳起来：“良子，咱们之间可不兴提这个啊，这次……” “给你开个玩笑，看你急的。” 王浩然还想说什么，但见李纪良一副调侃的表情，也说不下去了，抬脚踢了他一下：“看你一脸老实相，却不想是一肚子坏水。” “要说坏也是你吧，连那个什么元哥，今天不也来奉承你了吗？”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王浩然立刻脸色一变，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李纪良听出他声音不对：“怎么了？” “他们哪里是在奉承我，是在奉承钱。” “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