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小说 - 历史小说 - 三爷(重生)在线阅读 - 第8节

第8节

    凌晓满意地微笑了起来,稍稍谦逊了几句,却带着对自己钢琴技艺的自傲。

    看得出来,她从小给宋文斌灌输的“凌晓是天才,事事拔尖,任谁也比不上”的信念颇有成效。如今,在宋文斌心里,能够在某方面跟凌晓相提并论的,已经是不错的夸赞了。只可惜他还不懂,女孩子希望的并不是可以与谁比肩,而是成为最出色的那一个。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宋文斌还只是将白霞视为普通的朋友,尚且没有到达倾心相许的程度,甚至连些许的暧昧都没有,自然也不会太过关注白霞的所思所想、尽自己所能地维护她。同时面对白霞与凌晓的时候,宋文斌也没有什么心虚之类不自然的表现,这令凌晓在欣慰之余又不由得有些失望。

    欣慰于自己从小调.教长大的人在前世真爱面前还把持得住,头脑清醒,没有被分分秒秒地冲昏头脑,失望又在于这出戏离高.潮似乎还有一段距离,需要再升温一段时间才能更好地愉悦她。

    不着痕迹地引导着宋文斌在白霞面前赞扬了自己几句,也让她明白“凌晓”这个人在宋文斌心中的地位。凌晓看着这一把火加得差不多了,略有些歉疚地作了总结:“哎呀,时候不早了,我还约了人呢!今天是没空了,下次文斌哥一定要带我去这家音乐茶座看看哦!”

    难得看到凌晓如此乖巧甚至是甜美,几乎每次约凌晓出来都以失败而告终的宋文斌颇有些受宠若惊,连连点头应承了下来,那一脸的惊喜让凌晓都有些目不忍视。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一旦你总是围着他团团转,他就容易对你视而不见,但是倘若你一直对他若即若离,略微给一点好脸色,就能让他喜悦上大半天。

    担米养仇、斗米养恩,不外乎就是这个道理。

    看到宋文斌为了凌晓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承诺而如此喜形于色,白霞的笑容更是僵硬,却仍旧不得不笑着表示欢迎凌晓的光临,并承诺倘若她去,一定会好好招待。

    凌晓笑着道了声谢,这时候,校门口的人群里发出了几声的惊叹。

    凌晓等人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正看到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年迈着悠闲地步伐,边走边四处张望着。

    一头金发的阳光下闪闪发光,蓝色的眼睛宛如最纯净的蓝宝石,十来岁的外国少年发育得比东方人要早,挺拔的身材,因为常年练武而紧致结实的肌rou让他有着同龄的中国男孩所没有的成熟味道与异国的风情,令人忍不住一看再看。

    虽然沪省有不少外国租界,对于大家子女们而言,洋人也并不算陌生,但是漂洋过海来到中国的洋人大多都是中年发福的政客和商人,鲜少有如此青春洋溢又面容英俊的少年,顿时让周围同龄的少男少女们好奇不已。

    杰诺特已经成功地从丧父的悲伤中走了出来,这一次的打击带走了他先前孩子般的稚气,似乎一夕之间长大了一般。再加上他与三爷的一番深谈,令杰诺特变得成熟、冷静,甚至锐利、冷酷,宛若一把开始被打磨、出露锋锐的匕首。

    曾经最爱笑闹的他开始习惯性绷紧了面容,蓝色的眼眸冰冷阴翳,埋藏着深深的仇恨。凌晓知道他要为自己的父亲报仇,只可惜现在他还没有这个力量,所以只能暂且背负着这段仇恨蛰伏起来,等待着破茧成蝶、以仇人的生命和鲜血祭奠先父的那一天。

    虽然这样说有些不厚道,但是凌晓着实觉得现在的杰诺特才是和她一个世界的人,才是能够真正相互了解的同伴与友人。曾经的杰诺特太过纯洁天真了,毫无心事活得自由自在,乃至于凌晓根本没有心思去与他深入接触——因为不同世界的人,是注定无法相互理解的。

    “杰诺特!我在这里!”凌晓抬起手,用意大利语打了声招呼。

    对于自己的母语更为熟悉的杰诺特立即闻声看来,在双眸锁定住凌晓的一瞬间,原本冷漠的少年突然展颜一笑,宛若太阳神阿波罗那般的灿烂。

    “他是谁?!”唐嫣然忍不住看直了双眼,有些急切地握住凌晓的手,询问道。

    她自然看得出杰诺特的好身材是怎么锻炼出来的,再加上那举手投足间武人的力度,使得一向爱武成痴的唐嫣然不由得心跳加速。不笑时气质冷硬,一旦笑起来简直春暖花开,唐嫣然觉得自己又感受到了心动的滋味,就仿佛看着宋文斌在武馆中被打倒,却又一而再再而三倔强地爬起,直到最后顽强地将对手击败的时候一样。

    ——只可惜,虽然目前崇洋媚外的风气使得外国人在中国的地位极高,但是如今传统的中国大家族也不太能够接受一位外国的女婿。

    “他叫杰诺特,我刚认识的一个朋友。”凌晓微笑着向其余几人介绍道,“他有位很重要的长辈就要过生辰了,而他又对中国文化不太了解,不知该送什么贺礼比较好,我今天就是帮他参谋一下的。”

    杰诺特抱了抱凌晓以示亲昵,接着用有些生涩的中文朝着宋文斌等人说了句“你好”,很快地又转向凌晓,异常干脆地询问她是否可以走了。

    这一切是杰诺特与凌晓早就商量好的,而且杰诺特目前也是在没有心情与凌晓身边这帮没什么太大用途的“朋友”寒暄,仅仅是分给了他们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所幸在中国的洋人们大多都有一种自傲自持的心理,瞧不起普通的中国百姓,杰诺特的表现也并不算突兀、让人难以接受。

    同样早就有些不耐烦地凌晓自然从善如流地点头,被杰诺特半拖着歉意地向其余几人致歉并道别,匆匆跟在了杰诺特身后。

    “凌晓总是能给人以意外的惊喜。”唐嫣然看着两人说说笑笑的背影,喃喃地感慨。而宋文斌则微微皱了皱眉,有些担忧,又有些不满,直到白霞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才回过神来。

    宋文斌早就察觉,随着凌晓越来越光芒四射,围绕在她身边献殷勤的男孩子也越来越多。不过他向来都很自信,认为自己是其中最好的那一个,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今日不过是惊鸿一瞥的外国少年杰诺特,却令他下意识地产生了一种地位被威胁的警惕之心。

    ——这还只是一个杰诺特而已,凌晓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还有多少个杰诺特呢!

    ☆、第十八章 少年(九)

    在离开人群、坐上车之后,杰诺特的中文瞬时间流利了起来,双手交叉着枕在脑后,烦恼地询问凌晓关于寿礼有什么比较好的建议。

    凌晓先是告诉司机去藏宝楼,随后转向杰诺特:“一般送长辈,都会送一些古董字画之类的东西,我们先去藏宝楼看看,说不定能遇到些好东西。”

    杰诺特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全权将礼物的事情丢给凌晓处理。虽然在中国生活了一段时间,但是他仍旧无法理解中国人对于寿辰的重视,也完全无法对于凌晓的兴师动众产生认同感。

    与凌晓一直住在自家、自然不会在三爷寿辰的时候受到召唤不同,杰诺特是一直都出席三爷的寿宴的,而这位来自外国的孩子送寿礼的时候也沿袭了西方的特点,小时候自制一张贺卡就算是心意到了,长大后稍显郑重,却也完全及不上中国人斥资重金只为博得三爷一个微笑颔首。

    这一次三爷将带着杰诺特挑选寿礼的任务交给凌晓,大约也是打着让她好好教教杰诺特中国风俗习惯的意思,别让他再送些掉价的东西丢人现眼了。

    藏宝楼是沪省老字号的古玩交易市场,自明清沿袭至今,里面有高档的古玩店,也有普通的地摊,火眼金睛者可以在此淘到不少好东西,不识货的也能在那些信誉极佳的店铺里买到真品——当然,价格是否公道就是两说了。

    介于凌晓与杰诺特都不了解三爷在这些古玩收藏上的嗜好,毕竟无论是送瓷器字画雕刻玉石三爷都是一个反应,所以转了大半天也没有找到合心意的。加上凌晓本人对这一方面的确不在行,最先的时候还有些考量,到最后直接挑花了眼,抱着宁缺毋滥的心思哪个都看不上,最终只得与杰诺特在人来人往的藏宝楼街道上大眼瞪小眼。

    “我觉得,我们不一定要买贵的东西。我们毕竟是小辈,三叔也不缺这些,只要心意到了就好……”杰诺特也是感激三爷的,对这次送礼也下了些功夫,思考了一下提议道,“比起花大价钱买,也许亲手做会更加符合三叔的想法。”

    凌晓沉吟了一下,赞同地点了点头,抬手指向不远处一家卖文房四宝的老店:“我们去那里看看。”

    杰诺特茫然点头,跟在了凌晓身后。

    这家老店不仅卖文房四宝,也买一些品质不错的作为印章的石材,供爱好这类东西的人自己篆刻。

    凌晓带着一头雾水的杰诺特在店里转了半天,选了几块适合初学者练习的乳石印章作为练手材料,随后又选了两块质地上佳的田坑寿山石,暂时算是满意了。

    “晓,你这是做什么?”看凌晓打算付款了,仍旧摸不清头脑的杰诺特立即找机会询问道,“刻印章吗?”

    “嗯,小辈亲手给长辈刻个闲章,心意应当是到了,也风雅些。”凌晓点了点头,扭头问道,“你学过刻章吗?”

    “没有。”杰诺特诚实地摇头,好奇地将那几方石料拿在手里把玩着,询问了一些不同石料间的差距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我找人去问问!这点子听上去不错!”

    “喂!你怎么都拿走了?!”眼睁睁看着杰诺特将石料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凌晓立即有些着急,扑上去想要抢,却被杰诺特灵巧地闪开。

    “两个人都刻章,未免有些太无趣、太没新意了吧?”杰诺特嬉皮笑脸地连连后退,笑道,“我觉得刻章很适合我,就由我来吧!”

    “那我呢?!”凌晓有些崩溃,自己费尽周章思考了这么久,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裳,这可绝对不是凌晓的风格。

    “我这里有个独家消息,是从周哥那里听说的,我觉得更适合你!”杰诺特按住凌晓的肩膀,示意她冷静,“周哥可是三叔的左右手,必然懂得三叔的心意,我可绝对没害你!”

    “既然有从周哥那里得来的独家消息,你为何不早说?”凌晓不信任地眯起眼睛,质问道。

    “那是因为,那个礼物实在不适合我,我这不是怕你得到那个消息后就忙着准备礼物去了,把我丢在一边不管,这不是为难死我吗?”杰诺特瞪大了眼睛,义正言辞。

    凌晓撇了撇嘴,算是暂且接受了这一解释,不过杰诺特竟然学会了耍心眼,这倒的确是一个进步,只可惜坑的是她这个队友:“那么,你快说周哥提议的礼物是什么?”

    “荷包。”杰诺特为了自己又学了一个中国传统词汇而自豪,“周哥说三叔最近想要个荷包,我特地查了一下,发现那东西我可做不了,你做正合适!”

    “合适你个头啊!”凌晓真恨不得结结实实给他一巴掌,“荷包那是我能做了送给三爷的吗?!再说了,你觉得我会绣荷包吗?!”

    “你难道不会?”杰诺特以看新大陆的眼光看着凌晓,“哈!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会呢!刺绣不是据说是你们中国女人的一项基本技能吗?”

    “那是旧时代了。”凌晓无奈地扶额,“现在一般的新式家庭不会要求女孩学这个,我就从来没有学过!”

    “那不是正好了?”杰诺特丝毫没有悔过之心,反而笑得异常开心,“这样你不会绣荷包,我不会刻章,我们统统要一起学才行,这更是公平!”

    眼见杰诺特过河拆桥地如此干脆利落,凌晓就算是想要跟他一般见识也无法,只得眼睁睁看着他心满意足地揣着她亲自选又亲自买的石料离去,皱眉苦思自己该怎么办。

    ……总不能当真绣个荷包吧?首先不说绣不绣得出来的问题,就算绣出来了,也不能送吧?荷包这东西往浅里说晚辈送给长辈倒是也合理,但是往深里说,女人送给男人,那可就不是一般的含义了。

    左思右想,除了印章之外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更有价值的礼物,凌晓头疼地在店里又转悠了一段时间,最终决定买了些一丈八尺的徽宣。刻不成印章,那就班门弄斧的画点画、写点字,聊表心意吧,起码这方面凌晓的技艺还是略微能拿得出手去的。

    回到家,凌晓便开始研究这寿礼该如何下笔,不过尚未研究出个大概来,客厅里的电话便响了。

    凌晓窝在书桌前没有动,是管家白叔接的电话,随后,白叔便敲响了书房的门:“小姐,是一位自称是周先生的人打来的电话,您认识吗?”

    凌晓反射性地就想要摇头,不过却又连忙打住,因为她的确想起了一个姓周的人。

    迅速站起身,走向客厅,凌晓极其疑惑地拿起听筒:“您好,我是凌晓,请问您是……”

    “我是周宣华。”电话另一边的人笑道,声音虽然有些失真,却是的确像是周宣华的语调。

    “周哥!”凌晓本就端正的态度更加慎重,“请问有什么事情么?”

    “听杰诺特说,这次你的寿礼打算给三爷绣个荷包?”周宣华的声音中满是调侃,根本不理会凌晓妄图打断他解释的话,自顾自往下说道,“我这里有些样子,都是三爷喜欢的,已经寄到你家里了,还有些不错的布料针线,我觉得你可能没有,也一并寄过去了,你从中选一个样式就好,三爷必然会喜欢的。”

    “等、等一下,周哥,您饶了我吧!”凌晓觉得自己脑袋都大了,“我不会刺绣的,绣出来的东西肯定上不了台面,而且……我为三爷绣荷包,这也不太合适啊……”

    “绣工练练就好,你这么聪慧,很快就能上手,三爷也没有要求地太多,心意到了就好。”周宣华笑着安抚道,“至于合适不合适,这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只要三爷喜欢,那就是合适的,其余人谁敢多说什么?再说,小辈给长辈绣个荷包,这也很正常,算是孝心嘛!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了,讲究的是民主开放,你就不要担心这么多了!”

    凌晓拿着话筒,异常纠结。

    周宣华自然是不敢拿三爷开玩笑的,他的态度基本上也就代表了三爷的态度,只不过凌晓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三爷竟然会通过周宣华的口,经由杰诺特,如此一波三折地隐晦提示她该送什么礼物。

    ——也不知是三爷的恶趣味发作,还是底下人擅自揣摩他的想法,这真让凌晓无从取舍。

    谨慎地,凌晓表示自己已经选好了寿礼,打算以字画作为礼物。周宣华沉吟了一下,语气中微有些不赞同:“这份礼倒是普通了点。”

    ……普通了,也总比诞辰送荷包惊世骇俗得好吧?凌晓在心里腹诽着,干笑着应了一声。

    “随你吧,刺绣的东西我已经寄出去了,你是打算送字画也好还是刺绣也罢,都随你,不过送字画,我可不能保证三爷会喜欢了。”这一句话,虽然看上去温和公允,却私底下带上了几分威胁的味道,凌晓不由得苦笑,表示自己会慎重考虑一下才打发走周宣华,挂上了电话。

    很快,周宣华寄送过来的针线样式就被送到了凌宅,凌晓看了看书桌上摊开的宣纸笔墨,又看了看手中的荷包图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份寿礼,还真是棘手到要了人的老命了……

    ☆、第十九章 少年(十)

    凌晓开始苦功刺绣,这件事情着实惊掉了不少人的下巴。

    作为学校里备受瞩目的人员之一,凌晓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时尚、见多识广、永远走在潮流最前端的新时代女性,虽然同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实在无法与旧社会时候的女性搭上边。

    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女性,推崇西洋的事物、鄙薄中国传统“糟粕”基本上已经成为了一种定式,以新时代女性自居的少女少妇们不仅讲究自由、民主、个性解放,更是严厉批判作为旧时代女性守则的《女戒》、《女则》,连带着也抛弃了旧时代女性们必修的针线女红,认为那是无趣、古旧、束缚女性的东西。如今,看到精通西洋事物的凌晓竟然拿起了针线,像是旧时代女性那样认认真真地练习刺绣,不仅同龄人无法理解,就连白叔这样偏向于中国传统教育的老人也震惊不已。

    不少人借此奚落凌晓向传统糟粕屈服,而凌晓却完全将这些言论当做是耳边风,任凭狂风暴雨,我自岿然不动。她早就过了会在乎舆论的心理年龄了,上辈子比这些更恶毒百倍千倍的流言都经历过,如今小打小闹的程度甚至激不起她任何的心绪波动。

    凌晓这辈子是为自己而活的,只为了自己,所以只要认定了什么,她就会一鼓作气走到底,无论是什么都无法阻止她的脚步。

    凌晓要壮大自己,首先就是要借助三爷的“势”,既然有这个好的机会,那么她是无论如何不能错过的。

    在再三思量之后,凌晓决定准备双份的寿礼,一份是字画,上的来台面、却并不出彩;而另一份则是荷包,不算得体、却是很得喜爱、只是私下才送给三爷的贺礼。

    虽然这样准备会花费双倍的时间和精力,但是于公于私都是极为妥当的,既讨好了三爷,也不会受人诟病,一箭双雕。

    唯独让凌晓有些暴躁的就是刺绣这项技艺似乎天生就跟她不对盘,凌晓自认为还算是心灵手巧,却被一根绣花针折磨地欲生欲死。右手握针的手指被磨得起了薄茧,左手五指则被刺了深深浅浅不知多少个针孔,红肿到无论碰什么都会钻心的疼,甚至第一件绣品上都染满了她一滴又一滴的血迹,堪称惊悚。

    让凌晓略微欣慰地是,杰诺特那里也没讨什么好。先前凌晓买的几块练手用的乳石都被他刻废了,杰诺特不得不又跑去了藏宝阁买了一堆材料回来。与凌晓被针刺一样,杰诺特的双手上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刻刀留下的伤痕,看上去比凌晓还要恐怖上几分。毕竟凌晓用力不慎只是被针扎,而杰诺特用来刻印章的刻刀,却锋利了很多,一划就是一道口子。

    两个小辈被寿礼折腾地苦不堪言,这件事情三爷自然也是知道的。

    凌晓为了有充足的时间练习刺绣,忍痛将家教文瑾的课暂时停了,而文瑾在听说凌晓的原因后,甚至还自告奋勇地帮她在三爷面前讨些空余时间,让凌晓专注刺绣。

    既然三爷已经知道了,凌晓和杰诺特自然是不敢半途而废的,即使内心深处如何憎恨着刺绣或刻章,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将这件事情做到底——毕竟,三爷最为不喜的,就是一遇到困难便退却的人。

    不得不说,刺绣的确是一件很锻炼人耐心的技艺,在苦练数日之后,凌晓都觉得自己贤妻良母的贤惠温婉属性简直突飞猛进,就连宋文斌在围观她刺绣之后,也露出了一脸“这人是谁啊?这人是凌晓吗?!”的震撼,完全颠覆了以往在他心中凌晓那刁蛮跋扈、古灵精怪的印象。而宋文斌这样的表情,每每都让凌晓想要戳他一脸的绣花针。

    在被刺绣逼得暴躁的时候,自然是需要寻找消遣的方法的。于是,凌晓就想起了曾经被宋文斌提起的音乐茶座。

    当然,凌晓的真正目的不是这间据说雅致的店铺,而是在里面打工的白霞。

    虽然宋文斌介绍的时候,曾经说过白霞是里面的钢琴师,但是实际上,白霞只能算是在真正的钢琴师上班前后暖场的人。毕竟虽然自小跟着母亲学习钢琴声乐,白霞的技艺仍旧略显稚嫩,加上年龄小、也不出名,是不可能被高档娱乐场所正式聘请为钢琴师的。在偶尔谈几首钢琴曲之外,白霞的工作主要就是当侍应生,为客人们提供服务。

    当凌晓带着唐嫣然、张芝雅等一众架子较足是世家小姐们进入音乐茶座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白霞的身影,宋文斌自然也是不在的。钢琴边坐着的是一位三四十岁年纪、气质高雅的女性,技艺精湛、乐曲中感情充沛,不愧是被高薪聘请的钢琴师。

    凌晓等人被守在门口的侍应生态度殷勤地请了进来,询问她们是选择普通座位还是雅座、包厢,凌晓与其余几位女孩商量了一下,选择了雅座,然后笑着问道:“是不是有一位叫做白霞的小姐在这里工作?”

    “是的,几位打算指名白霞服务吗?”侍应生连忙点头,询问道。

    “我们与白霞认识,就叫她过来吧。”凌晓的态度不冷不热,令人摸不清对白霞是喜还是不喜。侍应生摸不准情况,自然不敢多口,躬身领着她们前往雅座的同时,又让其余人转告白霞快点过来。

    等到凌晓等人落座的时候,穿着同样侍应生服饰的白霞也匆匆赶了过来,习惯性连连致歉后抬头才看到坐在主位上淡然含笑看着她的凌晓,顿时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