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
车子还没到门口，就走不进去了。外面的警察们本想驱散开人群，给书记和市长的车让开通道，但是让人们没想到的是，书记和市长竟然就这么下车了，在身边随扈人员的陪同下，从人群中挤到了院子中央！ 彭书记、武警大队长和武装部长都迎了上来，“书记好，市长好！” 一般来说，直接叫书记和市长，而不带上一个姓的，指的都是一把手！而带个姓氏的，一般都是副手，不过是叫起来好听罢了。 “哼！”书记冷哼一声，看了眼三人，头也不回直接走到最前面去！ 这时，早有书记秘书拿了个扩音喇叭过来，递给书记！ 在来的路上，书记和市长就已经掌握了情况！ 这些人都是军属警属，他们只是自发地进行游行示威，并未打杂烧抢，并未聚众斗殴，甚至自始至终都没动过手！可以说，这群人完全占理！ 而整个事件的起因就是政府机关工作人员，打白条吃白食！ 就是一个小小的卫生局而已，一个月的公款吃喝竟然就达到九千多元，将近万元！这是么恐怖的一个数字！这样的事情，要是闹大起来，捅到上面去的话，那他们这书记和市长，谁都别想好好混！ 尤其是崔书记，他下一步就有望是副省长之位了，但是同时跟他竞争的可还有好几个！他们几个的资历的都差不多，这会儿就在等着看谁出个错，那么立刻就别想了！ 要知道，从市委书记到副省长这一级，相当重要，一旦跨不过去的话，那他的政治生涯大概也就止步于此了！谁能甘心？所以，无论如何，崔书记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影响到他的升迁之路！ 因此，这会儿崔书记根本连看都没看彭树明，直接就接过秘书递过来的扩音喇叭，开始喊话！ “同志们请安静一下，听我说几句！今天这件事情的始末，我们领导都已经听说了！大家都不要太激动，要相信党和政府，一定会保护自己的人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合理的交代！现在，请工人朋友们派出来几个代表，代表大家的意思跟我们政府把这个事情讲清楚。我们保证，绝对不会让大家蒙冤受屈，该处理的，绝不手软！请大家一定放心，把事情交给我们！我崔正军在这儿向大家保证，如果今天这件事儿不能给大家一个最公正严明的满意交代，我就没脸再当这个市委书记！大家尽可放心！” 崔书记说完，徐市长也点头，接过崔书记手里的扩音喇叭，“崔书记说的没错！我们政府也向大家保证，这件事情一定会给工人朋友们一个合理的交代，一查到底，彻查！对于违法乱纪的现象，绝不姑息！现在，让我的秘书过去跟大家商量一下，大家自愿派出来几个代表，说明情况并全程参与我们的调查！” 彭树明也不是傻子，到了这个时候，赶紧表态，“书记和市长说的对，大家尽管放心，推举出来几个工人代表留下，其他的工人还是好好地回去上班。不要为此影响了饭店的营业状况，还有，大家堵在这儿，也严重影响了交通秩序和治安状况！” 就在这时，杨大栓也开口了，“好，咱们就留下几个代表，有书记和市长在，大家放心，咱们绝对不会受到不公正待遇的！除了留下的几个代表之外，其他人都先回去饭店，不要影响了交通和治安秩序！关键是，别让咱们这本来是有理的事儿，最后变成了没理，那可就冤枉了！大家先回去吧！” 杨大栓说完，那几十名工人就开始缓缓撤离，外围又有警察和武警敦促围观群众撤离，很快，原本水泄不通的警察局大院，这会儿就清静了！ 只剩下院子中的几个工人代表！ 除了楚良和会计之外，还有杨大栓、王爱霞等等几个平时比较说话比较有条理的工人。 “请工人代表们跟我们去会议室，咱们把今天这件事儿好好说说清楚，成吗？”崔书记微笑着说道，一脸和气！ …… 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当楚良和会计把那白条给摆在桌上之后，看完了白条的崔书记和徐市长，全都是脸色铁青满眼震惊。当然了，不管是他们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总之，只要他们现在知道就行了！ 崔书记跟徐市长交换了个意见，立刻就下达命令：“彻查卫生局的公款招待情况，看看这一个月内九千多块钱的招待费，到底是怎么吃出来的！相关人士，一定从重从严从快处理！徐市长，你也补充几句。” 徐市长点点头，“嗯，崔书记说得对，卫生局这天价公款招待情况，必须要严查，一查到底！另外，今天是谁竟然公然提出要抓捕这些工人朋友的？谁下的命令？事实都不清楚，竟然就胡乱抓人？这件事情，也绝对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警察，是维护我们的治安环境的，可不是让你们乱抓人的，谁给你们的权利这么做？彭局长，这件事情你立刻给我查清楚，写份报告上来！凡是涉及到胡乱下命令的，全部都要严肃处理！” “是，我们一定谨遵上级领导的指示，把这件事情车查清楚！” …… “你们就是‘一品御味’的负责人吧，你们放心，这些钱绝对不会少了你们的。不过要稍稍等一等，先要核对一下这些账目，然后才能给你们拨款！你们放心，只要这些账目完全属实，我们政府一分也不会少了你们的！”崔书记和颜悦色地对楚良等人说道。 楚良只是微微皱眉，没吭声。但是杨大栓却绷不住脾气，直接说道，“崔书记，不是我们不相信政府，我们去卫生局要账，他们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这……就算是要我们等，也得给个时间吧，总不能让我们等到明年？” 崔书记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不悦，但是脸上却一点儿也没有表现出来，他沉吟片刻，笑道，“这样吧，你提的意见确实是！那我就给个明确的时间吧，三天，等三天，我们一定会给你们答复，如何？” 杨大栓立刻就笑了起来，“多谢领导，各位领导都是我们的父母官，我是小人之心了。多谢几位领导不怪罪！” 崔书记的脸上又浮现了淡淡的笑容，“说什么怪罪不怪罪，为人民服务嘛。” …… 楚良杨大栓等人回到了“一品御味”的时候，饭店大门还在关着，而大厅内，所有的人都在焦急地等消息！ 看到几个留在公安局的工人代表们回来了，所有的人都一阵欢呼！ “怎么样了？政府那边怎么说？”工人们全都凑上来，打探消息。 杨大栓先是绷着脸一言不发，在看到很多人都变了脸色的时候，他骤然一笑，“成了！领导们说，让我们等三天，三天之后就正式给我们结账！” “好——” 饭店内响起了一阵阵的欢呼。 工人们差点要把杨大栓几人给抛起来庆祝！ 看着欢呼笑闹的工人们，楚良对陌以安从一开始就布下的人情之局，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老板和工人之间，并不一定非要是等级森严的剥削与被剥削关系，严格的制度当然要，但是在执行严格的制度时，尽最大可能给工人福利，建立起来一种家的归宿，无疑会增强工人对饭店的依赖性和凝聚力……这种东西，平时看起来仿佛毫无用处，但是到了关键时刻，往往能力挽狂澜！ “楚经理，政府答应给钱了，那我们的饭店是不是就不用关门了？”一个工人脸上带着希冀的笑容看着楚良。 楚良想要严肃，可是眼中却忍不住含了泪花，他又朝全体工人深深地鞠了一躬，久久才起身，“谢谢大家，谢谢。如果不是你们，我……真不知道要如何办才好！看着大家为饭店冒这么大的险，我们这心里……感激不尽，除了谢谢，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楚经理你说什么谢谢啊！我杨大栓是个瘸子，当年当兵的时候可也当过班长的！但是出来之后，还不是什么工作都找不到？若不是饭店，谁肯要我这个瘸子干活，谁肯给我那么多工钱？还有这儿的人，所有的人，全都是军属和警属！难道是饭店招不到工人吗？这么高的工资这么好的福利待遇，多少好的工人招不到！可饭店想着的就是军属和警属！真要说谢谢，也应该是我们工人说！我们都不是没良心的人，怎么可能连谁真心对我们好都不清楚？大家说是不是！” …… “好，好，咱们也不再多说谢谢了！今晚上，大家好好聚餐，明天再正式营业！” …… 席上，杨大栓瞧瞧地跟楚良说，“楚经理，咱们这次的行动全都是自愿的。绝对跟饭店没有任何关系！我也想着，能要来就要来，不能要来也得狠狠地恶心下那些人！没想到还真得成了！可是这才要来了卫生局一家的，其他还有那么多，怎么办？要不要明天再继续！” 楚良心中一惊，赶紧严肃地对杨大栓说，“大栓，千万不能再轻举妄动了！咱们今天这是把政府给逼到了墙根儿，而且也只针对了卫生局一家，所以才能有效果，可要是真依法子也对另外那几家弄示威游行的话，只怕是就会适得其反了！把政府的领导们逼急了，只会对咱们不利！咱们见好就收！不过那些没被咱示威游行的单位，估计也被咱们这一招给弄怕了，说不定会乖乖地来给钱呢！” …… 此时，陌以安已经回到了邓阳县。 而一个电话，也已经打到了陌以安的家里。 “大爷爷？您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陌以安笑嘻嘻地说道。 可是，电话里陌行军的声音却是严肃无比，“胡闹！安安，我问你，你是不是在星河市鼓动你的工人示威游行逼迫政府？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陌以安不吭声了！是的，这次的事情，完全是她推动的！因为她很清楚，政府的那些人怕什么，她更知道，崔书记此时正在关键时刻，绝对不会容许自己的辖区内出现任何异动！种种堆积，她知道自己的计划一定会成功！ “你这孩子，你对一切都很清楚，可为什么偏偏要这么冲动？我也不想跟你说什么大道理，可是安安你要清楚，这样的举动，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的！你可知道，这将会让你在当地官员们心中留下一个什么印象？” 陌以安依旧不吭声。 “你那问题，明明有许多解决办法，可是你偏偏选择了最直接最激烈的方法！安安，我早说过了，你心智足够，可是你太激进！不是你不懂迂回，而是你不想要迂回！安安，到底为什么呢？” …… 挂掉了大爷爷的电话，陌以安咬着唇，眼底一片阴沉。是的，大爷爷说的对，这件事情的解决办法并不是只有这一种，她有无数种办法可以让那些打白条的人乖乖地把钱交出来！ 可是，她却选择了最激进的方式！ 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愿……究竟是为何不愿呢？ 而此时，正在办公室里释放低气压的崔书记，一脸阴沉地听着秘书的回报。 “书记，这饭店的老板也太不识好歹了，竟然弄出这样的事情来！” 崔书记没吭声，可是脸上的表情明显不悦！ 而这时，桌上的电话响起，崔书记深吸口气，接起来电话，只听了一声，崔书记立刻恭敬地站起来，一脸惊喜地说道：“老首长！” 062争相结账、神秘的安、凶铃大卖 接下来的几天，陌以安都没有什么行动了！ 饭店照常营业，员工们虽然好奇，但是也都没有多嘴问。 跟政府约定好的三天时间到了，楚良正在疑惑着自己这到底是找到市长的办公室去呢，还是找到书记的办公室去？ 不过很快，就有答案了！ 七点半的时候，还在饭店里尚未出发的楚良，就已经接到了书记秘书的电话，让他八点钟的时候，准时到书记办公室来，目的就是解决之前卫生局拖欠招待费的事儿！ 楚良很有些讶异，他虽然已经猜到政府不会再扣着这件事儿，但是也绝对不会这么积极！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而且对于政府的人来说，闹事的饭店一方，就算是有理，在他们眼中也绝对是胡闹，不知好歹！ 楚良疑惑归疑惑，但还是赶紧带着会计出发，八点钟的时候，准时出现在书记办公室外。 崔书记的秘书，之前的时候都已经见过面，他看到楚良过来，立刻就笑容满面，态度非常亲热地说道，“书记已经在里面等着了，交代我，你们来了直接进去就是！” 楚良很有些受宠若惊！ 须知道，一个书记的秘书，那也最少是个办公室主任级别的，在外面的时候，谁敢不给这个秘书面子？别说是楚良这个小小的饭店经理了，就是底下的那些县长县委书记，又有哪个敢随便在这个秘书面前摆谱？ 可是这个秘书对他的态度竟然如此亲近！ 这着实不得不让楚良神思啊。他曾经当过官，他很清楚，这些当官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一句话一个笑容，都有可能代表着什么。只是……到底是什么，让这位秘书对他的态度转变这么大呢？ 楚良对秘书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态度，秘书的眼中划过一丝满意之色，紧接着，他就敲响了书记办公室的大门，“书记，楚经理来了！” “哦，请进来！” 楚良和会计进去的时候，崔书记竟然站起来，从他的办公桌前走了出来，跟楚良和会计一一握手！之后，就示意两人坐！ 楚良更惶恐了！ 哪怕是下面的一个县委书记过来，崔书记也完全不可能走出来握手的！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坐吧，不要拘束，我们随意聊聊！账目的问题不用担心，卫生局的账上暂时划不出来这么多钱，不过经过我们市委市政府的研究，决定先从财政的账上把这笔钱划过去，解决你们的燃眉之急。至于说卫生局的那些滥用公款的蛀虫，我们自然也不会放过，谁吃了多少不该吃的，就要再给我吐出来！”崔书记一脸温和地说道。 楚良一凛，立刻就感激地冲崔书记笑，“多谢书记体谅。我们饭店上下员工全都非常感激书记为民做主！”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为人民服务嘛！” 好吧，对于这些话中的水分，楚良再清楚不过。只是对于华夏的政客，就得这样！在米国，电影中可以随意扭曲总统的形象，刺杀死了、超级坏蛋……等等的，怎么都可以，但是在华夏……谁在电影电视中见过某总出现？更别提扭曲了，连含沙射影都不能！否则，你就等着被封杀吧。 于是说，即便是新社会，真正地想让官和民平等，依旧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官的嘴里可以随意和蔼可亲地说着平淡，可你要真相信他的话，真按照他的话做……那你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个中缘由，楚良门儿清！所以他也是很配合地跟书记演着官和民安的戏码，至于到底如何，两人心中都明白。 崔书记很和气地跟楚良聊着天！ 越聊，楚良越是觉得困惑。今天的事儿，书记根本就不用再出面，就算是出面了，那也是一句话就可以交代过去，接下来直接让下属们接手就可以了的。但是，这都多长时间了？书记还没有要结束话题的意思！ 楚良心中泛起一股奇妙的感觉。 从前，他还是一个小小的乡长时，见到县长县委书记，都还必须要放低姿态，还要很自然地接受他们那高人一等的姿态，曲意逢迎，什么没做过？ 而今，这可是市委书记，地级市的市委书记，竟然如此亲热平和地跟他拉家常！ 说了一会儿，崔书记又开口说道，“楚经理，上次你说了半天，可还没说你家老板到底是谁！按理说，饭店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老板怎么也该出来看看的吧！” 楚良心里一惊，立刻就明白过来，今天他所受到的这一切待遇，估计都是崔书记看在陌以安的面子上！虽然崔书记说不知道饭店的老板是谁，但是并不难查！只要他一句话吩咐下去，不出一个小时，资料就都会放在他的桌子上！而且上次在邓阳县的时候，陌以安可是公开说过，她是“一品御味”的老板！所以，崔书记怎么可能不知道陌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