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
老板娘顿时又一脸的愁眉苦脸，“哎，这叫我怎么说呢！做生意，没两把刷子谁敢做生意？这楼房，一开始就是祖上传下来的，啥生意都做过，但是后来觉得，啥生意都不如开饭店！俗话说得好，生意做便不如卖饭！况且，我的手艺还真不错！前两年好的时候，我这三层楼可都是红红火火的，别提多热闹了，这星河市的饭店，还就属我这儿最热闹！” “那后来呢？”陌以安很好奇地问道。 “后来啊……”老板娘叹气，“后来，慢慢做着做着就成这样了，现在，我只盼着能早点儿把这店的账目要清楚，把这店给盘出去！” 陌以安忽然出声，“账目要清楚？怎么，这饭店有很多人赊账吗？” 老板娘点头，“是呀，不然的话，好好的饭店，怎么可能垮成这样！” 唐逸很是不解，立刻就说道，“这可就奇了怪了啊，难道饭店垮台，竟然是被赊账的给拖垮的吗？这赊账的数目该有多大啊！” 老板娘苦笑连连，“赊账的数目啊……那就是一个天文数字！我粗粗地算了一下，从前年到上个月，我手里收的白条就有十二万多！” “十二万多！”唐逸还真是狠狠地吓了一大跳呢！ “可不是，不然的话，平日里几顿霸王餐，哪儿能让我成这样啊！”老板娘很是痛心疾首。 唐逸眉头紧皱，“这么多账目，你也敢随便往外赊欠？你难道不知道，赊账都是有风险的吗？在一开始有这种越赊越多的感觉时，就应该马上放手！” “放手？”老板娘不由得笑了起来，“哪儿那么容易！饭店要是不继续开下去了，就更甭想有理由去要账！可饭店要是继续开下去，那些人就会继续来赊账，继续打白条！所以，我要是饭店关门的话，这些白条就等于全完了，可我若是继续开门，就会亏得更多！实在是不得已了，我才弄这乱七八糟的早餐店，实际上就是支撑着门面，然后每天让我老头子出去要账！服务员都给遣散了，普通食客也都赶得差不多了，哎，也不知道能要来多少，我们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唐逸的脸色很是奇怪，“怎么会？你们把这门面改作别的生意，顺便要账，难道不成？” 老板娘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也不是不行，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账慢慢要，先坐点儿别的生意，能赚一点是一点。可是那些无赖们，竟然说，你们那店都不是饭店了，还拿什么白条过来？而且，我们改卖其他东西了也是一样，他们还是要打欠条在我这儿随便拿东西，甭管是我卖什么，哪怕是一包卫生纸，都有人来要啊！这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我跟我家老头早就说过要把这儿的房子卖了去京市的，我家姑姑在京市。但是……哎，十里八乡都知道我这店里的情况了，真是想卖掉都难啊！继续这么拖着，白条也要不回来……简直是熬死人啊！” 陌以安一直没吭声，唐逸却是忍不住了，“什么人那么大胆，随随便便就拿商家东西？只要你不愿意赊账，那些人还能硬来吗？” 老板娘苦笑了，“也不知道我们这是哪儿让人看不顺眼了，你瞧瞧，不远处就是市工商局，那边还有市卫生局税务局等等的……这里面的人……哎！” 唐逸忽然就反应过来了，暗骂自己笨，怎么在关键时刻没想起来呢！ “你的意思是，那些打白条的人，是那几个人单位的？” “不止啊！不单单是那几个单位，还有好多个单位的！哎，星河市的饭店就开不起来，也不单单是我这一家遇到这种情况，还有别家也有！不过我估计我这大概是最严重的吧，谁让我家这饭菜做得还吃呢！”老板娘苦笑连连，“以前，我还老是嘲笑人家饭店里的菜难吃，我这儿的菜才好吃。可后来我才知道，人家开饭店的，谁没有几把刷子？菜难吃，根本就不是人家炒不好，而是人家故意弄的！瞧瞧，这可不有结果了吗？我这菜好吃的已经被白条给拖倒闭了，人家菜难吃的，还在慢慢经营着！” 老板娘说完之后，唐逸和陌以安已经是无语至极！ 自古商家都是在竞争，看谁做的更好，能够吸引到更多的顾客，但是怎么到了星河市这儿，就成了比赛谁做得不好吃了？ “老板娘，你们阖家都要离开星河市？那难道去了别的地方，就不会再有这种情况发生了吗？”陌以安问道。 老板娘点点头，“其实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们在星河市不认识什么人！就算是能攀得上关系的，也是用钱攀上的关系，根本不牢固。而去京市的话，我那姑丈认识的人多，能有不少的便利。况且，天子脚下，姑丈说了，赊账情况不是那么严重的！那儿被抓到了，可是要按照贪污罪处理的。再说，我家两个孩子也都在京市了，所以我和老头子早就说了要去的！” 唐逸也早已经明白陌以安的意思了，他好奇的是，陌以安怎么只是看了一下这店面，就知道这店面有问题，要出售呢？当然，这个问题是迷，没人会告诉他！ 唐逸微微笑着问道，“阿姨啊，那您这卖的话，可就是等于卖掉这一桩三层楼了？” 老板娘点点头，“哎，这楼虽然是祖上从别人手里买下来的，但是到底也住了两代人，谁舍得啊！可是不卖能怎么样？在这儿做生意也做不成，守着一座空楼，有什么用？关键是，去京市的话，可能会做得更好，何苦非要为了一座楼留在星河市啊！” 这样的说法，让唐逸很安心，他立刻就问道，“那阿姨，你这楼打算卖多少钱？不瞒您说，我们想要在星河市找处店面，也是做饭店生意的！正愁找不到好地方呢！” 老板娘吃了一惊，很快就一脸为难，终究还是说道，“哎，我奉劝你们……还是别……这星河市的风气，也不知道是怎么被带得这么差！从前哪儿有过这样荒唐的事儿啊！就算是有，也是有个限度的，哪像如今这些人，简直是变本加厉！想要开店，根本就是做梦！两位，我也劝你们，若是跟政府里能挡事儿的人物有关系的话，那倒是可以开饭店！可要是什么关系都没有的话，那别说是饭店了，什么生意最好都不要做！做了就亏，亏得你都没办法！” 陌以安点点头，“阿姨，我们在政府里面没什么关系，不过有理走遍天下，那些打白条吃饭拿人东西的，就是没理！” 老板娘只是叹气，“小孩子还不懂这世间人心险恶啊。哪儿这么简单！有理有什么用？无权无势，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唐逸也点头，很赞同老板娘的话，“您说的没错。不过，我们还是想要试一试！您这楼，看起来真是不错，做饭店真是再好不过了。您打算卖个什么价？” 老板娘见唐逸如此说，不由得认真起来了，“你们真想要？” 唐逸和陌以安都点头，“是呀，真想要！” 老板娘咬了咬唇，“三十万！包括了那十二万的白条！我知道这样做很不应该，但是没办法，这些白条我们实在是没办法再回来要账的，只能折半加在房子里了！” 唐逸不由得皱眉，“三十万的这个价格，可不算低啊！” 老板娘苦笑，“这个价格也不高了！这房子按照市价估算，大概就是二十多万！我把那些白条折价加进来，也就是三十万的样子！老头子说了，三十万最低了，再低的话他宁肯不卖，就这么把店关上门去京市！” 陌以安想了想说道，“三十万，加上那些白条？老板娘，能让我看看你的白条吗？总要看一下，这些白条能不能真的从那些人手中要来账，不然的话，这白条岂不是废纸一张！” 老板娘点点头，“这也无妨，我去给你们取一张过来看。” 很快，老板娘就拿来了一张欠条！ 欠条很清楚，有当时吃饭的时间，菜单，每种菜的单价，最后的总价！在单子的最下面，有个签名，并且写着，与事实一致！同时，在后面还附有一张发票！ 这样的欠条，算是很清楚明白的了！如果走正常程序，也是能够要到账的！ 仿佛是知道了陌以安和唐逸想什么，老板娘又说道，“这欠条，我们算是弄得天衣无缝了，可问题是，那些人就死皮赖脸地赖着不给钱，我能有什么办法？今天去这个局里，人家说局长没在，要么就是开会去了！明天去那个局里，就说没空……等等，我们也实在是拿这些无赖没办法了！” 陌以安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这种情况，她早有耳闻，也知道。只是没想到，星河市的白条状况，竟然会这么严重！ 唐逸看了眼陌以安，也觉得事情不大好办。正如老板娘说的那样，那饭店他们接手过来之后，定然也会有着无数种白条！实在是……让商家不堪重负啊！ 陌以安却已经笑道，“好了阿妈，三十万就三十万，您把这白条也全部收拾好给我！咱们什么时候能交易？” 大概是没想到陌以安的行动力竟然会这么快，老板娘愣了一会儿，接着就不敢置信地看着陌以安，“三十万，你真要？” 陌以安点点头，“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想把您这些白条上的账，也给要回来呢！” 老板娘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又连连追问了好几遍，陌以安是不是真的愿意出这个价钱！ 在最终确定了陌以安是真的要买的时候，老板娘才喜不自胜，赶紧说道，“那你们稍等，我赶紧去叫我家老头子回来！” 于是，老板娘连店也不看了，直接就跑出去，往不远处的卫生局跑去！ 不过也是，这店里面现在真是什么都没有，除了一笼太不像样的包子和一锅粥之外，啥都没有！ 陌以安和唐逸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就这么看着老板娘跑了出去，留下他们两个人在店里面坐着！ “安安，你真的要买下这里？三十万的价格，可不低啊！”唐逸忍不住开口道。三十万，在如今这个年代，能买到的东西，绝对不会少的！ 陌以安点头。 唐逸忍不住又问道，“那些人再来打白条吃饭的话，咱们怎么办？” 陌以安笑了起来，“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见陌以安这般说，唐逸也就不多问了，既然陌以安说有办法，那应该就没问题的。 老板娘的速度很快，才一会儿工夫，就见到她拽着个人，一路小跑回来。 看到陌以安和唐逸还在，并没有扭头就跑，老板娘笑得就更欢快了！ 路上她还在跟自家老头子说，这白条折价给人家的话，人家一转手，把账都要到了，那咱不是白白亏了几万块？ 老头子却是冷笑着回敬她，人家能要倒是人家的本事，反正自家是一分钱也别想要到！ 于是，老板娘心里又通畅了，高高兴兴地拉着老头子回来！ “老头子，就是这两位，要买下我们的楼！” 唐逸和陌以安同时站了起来，唐逸开口道：“你好，我们刚才已经跟这位阿姨聊过了，对这儿很满意。您看我们什么时候能够签订合同。” 唐逸的普通话中还带着一点稥港口音，不是很标准，但是有见识的人一听，大概也就能猜出来唐逸是来自哪儿的了。 这位老板也是，听到唐逸说话，愣了一下，接着脸上就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好好，如果是稥港同胞来接手，那我也放心了，至少说，那些人不敢再那么明目张胆！我原还想着，如果是别人的话，我肯定劝说一下，让他们好好考虑。不过若是稥港同胞的话，那就没问题了！您看什么时候方便，咱们随时可以交易！”老板笑容满面地说道！ 虽然说他们要离开了，但是也不希望自家住了这么多年的门面楼，变成人见人怕的背运楼！ 一般人的话，还真是压不住这各个机关那些死皮赖脸的人们，但是稥港同胞可就不一样了，只要去政府一闹，说不定还真能把这些白条都给结了！ 不过无论如何，老板夫妇俩都不是那种贪心的人，他们也知道，别人做成的事情，他们可做不成！所以这要账的门路，他们也用不了！还不如老老实实地把楼房卖了，按照自己之前的意愿，去京市另起炉灶，岂不是更好！还能一家团聚呢！ 办理楼房交接手续，倒不是那么难！当然，其中还是唐逸的米籍华人身份起到了重要作用！这幢三层楼是落户在了陌钢川的名下！ 楼房交易成功之后，老板和老板娘就把那一堆的白条全部交给了陌以安！ 不得不说，这白条可真是多啊，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按照这个时候的消费水平来看，一顿饭，十个人，往最好了去吃，也顶多就是三百块钱到天边儿了！ 可想而知，十二万，要开出来多少白条！ 陌以安随意地翻看了一下这些白条，瞬间就惊为天人啊！这些白条还真是…… 陌以安让唐逸找人把这些白条给分门别类，因为从前老板夫妇俩还改行卖过烟酒和日用品，所以这些白条中还有烟酒之类的，甚至还有牙刷牙膏！ 分类，是按照打白条的人所在的单位进行分类的，当然了，饭店的白条和日用品的白条，也要分开！ 分拣白条的任务，唐逸又交给了他自己培养起来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这女孩子算是给唐逸当秘书的。而唐逸自己，则是要忙装修的事情。不过，唐逸却是拉着楚良一起！ 超市现在的管理已经走上了正轨，平日里楚良在不在都没问题！而之前，超市的装修是楚良做的，他对这一块儿也有经验，所以唐逸可不会放过这么一个熟手！ 而恰好，陌以安也跟楚良说过了，开始准备在星河市开万家乐福超市分店的事情！ 楚良这算是一边帮唐逸做饭店的装修，一边考察看看哪儿有位置适合开超市。 在星河市开超市的话，门脸肯定要大一点的，至少说，甚至可以弄成两层的。毕竟星河市比邓阳县的行政等级可是高了一级，而且，人也多了很多！消费水平也稍微高了一些的！ 在装修之前，楚良跟曾叔和陌以安一起，商量了一下装修风格！ 因为陌以安打的是“一品御味”的招牌，所以饭店里面的装修，也要贴近这个御字！ 于是呢，一楼大堂里，大面积就用的是明黄的色彩，再加上一些合适的雕饰点缀，还在不同的角落放上了绿色植物，还有盆栽鲜花之类的！这种大胆的装修风格，别说是星河市了，就是省城甚至是京市都没有！ 因此，饭店尚在装修之时，就已经引来了众多人的围观！ 厨房的装修，是曾叔全程监督着的。毕竟只有厨师才知道什么样的厨房最好用！ 一边在装修，一边还要办理卫生许可证，营业执照，税务登记证等等的一应文件！ 同时呢，还要招收一部分工人，不管是后厨还是传菜的，亦或者是服务员保洁员，都需要不少的人手！ 因为饭店是三层楼的，面积也比较大，所以需要的人手肯定不少的！ 陌以安的意思是，跟星河市这边的公安局跟武装部接触一下，还是军属警属优先！ 这种举措是切实帮助军属警属们的，所以到哪儿，都绝对受欢迎。国企很难进，私企又几乎没有，这个年代，就业机会可少得很！ 如果是农村人的话，好歹还有点儿地，就算是每年辛辛苦苦劳作，刨除掉种子农药化肥和公粮之外，多少还能有剩余，够一家人的温饱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但是对于没有土地的城市人来说，要是没有工作的话，那可就等于是要饿死了啊！ 那些军属警属们，往往是拖家带口的，还没有什么实际的劳动力，想要找个好工作，可难得很！ 而饭店的工作，对于过惯了苦日子的人来说，可是轻松得多！ 因此，招工这一点，陌以安根本就不用担心！招工，培训，也已经随着装修一起开始了！ 原本，陌以安还以为营业执照和卫生许可证会比较难办，但是没想到，楚良一去，就办成了！而且据说，那些工作人员还很和气，只看看他提供的资料，没有问题之后，很快就给办理了！ 陌以安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这些人怕是还打着吃白食的注意吧，怪不得给这么快办下来！ 哼，不过，她的白食，可不是谁都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