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这个时候，见乡长并不是一件难事。尤其是对许志杰这在全县都出名了的人来说，更简单！不过这位乡长明显是个实干派，一大早就下乡去了。 陌以安两人等到了中午，楚良才回来。 “楚乡长你好，我是许志杰。”许志杰笑着跟楚良握手。 楚良微微一愣，就笑着回握，脸上带着笑意，心中对许志杰也有了评判。 “不知道许社长找我有什么事？”楚良开门见山地说道。 许志杰因为杨桑推广的事情，也连带着他的农村合作社也有名了起来。楚良称他许社长，并没错。 但是，许志杰却没说话，而是笑看着陌以安。 陌以安微微沉吟，认真地开口，“楚乡长，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超市这个词。” 楚良顿时一惊，“超市？supermarket？” 陌以安点头。 楚良心中更吃惊了。他去过国外一次，所以他知道supermarket是什么。就是那种在一个地方可以买到所有你生活需要的日用品的地方，而且是自助式购物，方便又舒心！ 但这是国外才有的东西啊，这个小姑娘怎么知道，还用这种严肃的口吻问他？ “你说的是和米国的wal—mart一样的超级市场？”楚良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陌以安再次点头，“没错，我想问楚乡长，你认为在国内开设一家这样的超市，前景有多大！” wal—mart，其实就是沃尔玛。1996年正式进入华夏。 陌以安的问题让楚良陷入了沉默。 楚良这个人，他对商业的敏感性简直是与生俱来的。否则的话，前世的他也不会从一个电商的身份，迅速转换到足以兴起一座城市的巨商！ 他有个习惯，看到一些他没见过的或者是绝对新奇的事情时，他都会不由自主地留心。 当初出国，也不过是母亲的意思，为了让他进入楚家多一个筹码。而在国外的时候，他对很多东西都很好奇。虽然以前很多打到米帝资本主义的口号，但是楚良却是觉得，这话太不实。 按照当时国内宣传的口径，那就是西方等资本主义国家全都是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人民都受到资本主义的盘剥，过得艰辛无比。这些印象，依然是深入华夏诸多老百姓的心窝！ 可是楚良看到的，却是米国那繁华的大都市，以及比华夏高官生活水平都高很多的平民！再联想到华夏还有无数贫困地区，连基本的温饱都没办法解决，如果说那就是资本主义的水深火热，那楚良相信，华夏的人们也会想要这种“水深火热”！ 想法归想法，但是楚良也知道这中间的缘故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国外的事情国家高层不知道？当然知道，但是华夏经历了那么多，又在社会主义的道路上绕了弯路，想要在短时间内追上西方老牌资本主义国家，无疑是痴人说梦！ 而楚良本身，对于政治亦不甚在意。他更兴奋于自己的想法。好像他天生就是为经济商业而生的！ 在米国的短短半年时间，楚良由浅入深，自学并分析了不少米国的商业模式。其中，大型的零售连锁，亦是他的目标。 沃尔玛作为米国最大的零售连锁，他又如何能够不知道？ 在这种超市里行走观看的时候，楚良不是没羡慕过，国人要什么时候才能够享受到这些？ 不再是有钱也买到商品，不再是买个东西还要忍受国营商店售货员的白眼，不再是被人时时刻刻盯着挑选货物…… 但是楚良又甚至国内的情况，他也知道想要短时间内在国内看到这样的超市，那还是天方夜谭！ 现如今，距离当年在国外，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了，可是楚良没有一刻忘记过国外的那种高水平的生活。也正是如此，在看到自己管辖的乡亲们还为了一年赚三五百还是七八百纠结的时候，楚良是真的想要做出点什么！只可惜，大环境如此，他就算是再怎么努力，他一个小小的没有背景和影响力乡长，也做不了什么！ 而楚良，怎么都没想到，就在这偏僻的地方，他竟然还能听到supermarket和wal—mart这些词！ 更让楚良不敢置信的是，这个看起来就只有十来岁的沉静小姑娘，竟然会问他对超市前景的看法！ 032说服楚良 楚良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向陌以安，眸光中带着探究与好奇，“超市属于零售业，以低价和便捷为人们的生活服务。华夏人民的生活水平在不断提高，再以华夏如此大的群众基数来说，未来，超市的前景非常广阔！但前提是，要把超市开起来。如果弄成四不像的商店的话……” 陌以安笑了，“我心目中要开起来的超市，虽然前期不一定比得上wal—mart，但是我绝对会以wal—mart为目标，十年之内，我要我的超市能够与wal—mart比肩！” 楚良轻笑一声，微微摇头，没说什么。但是陌以安很清楚，楚良这根本就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是呀，换做谁都不会相信的。 wal—mart如今每年的营业额都在百亿美元以上，十年之后，更是只多不少。而如今一个连影子都没看到的落后华夏的超市，竟然敢如此大放厥词？ 数百亿美元的营业额，一家现在还未成立的超市，能做到？鬼才信！ 陌以安并未着急恼怒，而是淡淡地说道：“楚乡长不妨先听听我对超市的构想……” “便宜，齐全，方便，快捷，新奇的收银方式，全新的购物体验，优良的销售服务……”楚良默默地重复着陌以安说的关于超市的关键点，然而，他还是摇头，抬头认真地看着陌以安，“你说的没错，这些绝对会吸引华夏国人的眼球，然而，仅此就想要和wal—mart比肩，依旧是天方夜谭！” 陌以安微笑着点头，“我同意你的看法。不过楚乡长，你能否想象到我国十年之间，将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楚良皱眉，不明白为何陌以安又把话题给扯到国家发展上了。 楚良不吭声，陌以安轻笑一下开口：“国家已然提出要开放了。只是这会儿改革派和保守派正在角逐，没有人看得清形势到底会如何发展。但是，楚乡长可否知道，国家的发展进步，必然是以人民的需求为方向的！你认为人民是希望回到过去继续过那种动不动就被套上各种思想枷锁的动乱社会？还是想要去过资本主义的‘水深火热’？楚乡长这么年轻就能够当上乡长，想必不会不知道，历史的每一次进步，全都是以人民的需求为方向的吧！” 陌以安说完，就不再开口，拿起桌上的瓷缸杯喝水。 而楚良却是难掩心中的震惊！ 确实，改革的观点才被提出来没多久，而保守派非常担心开放国门的话，资本主义会带坏国内的风气。而改革派则主张继续扩大国家的开放幅度，让外资进入国内，帮助国内人民致富！ 这个时候，两派各执己见，当然，这属于高层之间的博弈，下面的官员们无人敢随便议论这些。楚良当然知道这些消息，他也是主张开放的一派！ 然而，他还不是正经的楚家人，又只是个小小的乡长，这样的事情着实轮不到他说话。而他也知道，这样的事情多说多错，未免惹祸上身，他根本就未曾与任何人谈论过自己的观点！ 可是现在，他竟然从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口中听到了这么敏感的政治话题！ 楚良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他既佩服小丫头的胆识，又佩服小丫头的敏锐观点。 “小丫头，这话可不能乱说。”楚良深吸口气，缓缓地说道。 陌以安笑笑，“没什么，国家是绝对不可能再回到文革那段黑暗时期的。历史只会前进，而绝对不会后退。况且，我们国家也后退不起。若是不加快步伐的话，只怕……过不了多久，我们这有着几千年文明的历史古国，就要彻底被西方发达国家给远远地甩在屁股后面，再也难以追上！” 楚良的唇紧紧抿起，沉默了一会儿才看向陌以安，“这些都是国家大事，你这个小小的女孩子管不了，我这个小小的乡长也管不了。你为何要找我说这些？” 陌以安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认真地看着楚良，“国家必然会开放，外资必然会大举入侵，华夏人民生活水平必然会大幅度提升，计划经济必然会被市场经济替代……楚良，我的志向是要建立一座属于自己属于华夏的商业王国，在政治软弱的时候，我的商业绝对不会软弱。；在政治低头的时候，我的商业能保证我挺直腰杆……超市，全国乃至是世界连锁的超市，是我的基础，也是我的第一步。我需要人帮我，你可以吗？” …… 两个小时后，陌以安面带微笑地走出乡政府办公楼，身边跟着的是脸色万分复杂的许志杰！ 许志杰不断地看着走在自己身前的那个瘦小单薄的身影，他总是想要提醒自己，那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女孩，但是，他怎么都没办法把那样自信那样意气风发那样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让人臣服气息的安安，与眼前这个小女孩重合起来！ 他不由得苦笑，安安……总是能让人自动忽略她的年龄！ …… 此时此刻，乡长办公室里烟雾缭绕，从来都只是在口袋里塞包烟但是根本不抽的楚良，此时一根儿接一根儿地抽着。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被陌以安说动心了。 更让他惊奇的是，谈话从一开始就被陌以安给主导了。其实分析起来，她的手段也简单。先是利用超市让他惊奇，然后，循序渐进……以至于，他从一开始就忽略了陌以安的年龄！ 再加上她脸上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沉稳大气，更是让楚良忘记了她的年龄。直到她起身离开……楚良才赫然清醒，让他心思复杂至此的人，竟然就是个十岁的小女孩！ 从政，并非楚良所愿。他确实很喜欢经商！然而为了母亲能进入楚家大门，他必须要从政。但是细细想来，没有楚家的帮助，他能在政途上走多远？况且，母亲也说过了，她并不求能进楚家大门，她只想为他谋一个好前程！ 母亲单纯，楚良可不单纯！ 被楚家承认就会有好前程？怎么可能。楚家这一辈可不是只有他这个私生子，正经的楚家嫡孙就有两个。他这个私生子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甚至在楚家看来甚至根本就不希望他存在。不然的话，楚家也不会提出这样的条件，让他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人在官场打拼！ 楚家正经的公子，就算是起步再低，也绝对不会是乡长。可他呢？起步和别人完全没差，从乡政府办公室的临时工，一点点靠自己拼到了乡长…… 最年轻的乡长……这名头说起来好听。然而楚良很清楚，三年之内，他想再进一步，都是绝无可能的！ 又是一阵吞云吐雾。 楚良缓缓地掐灭手中的烟，心中已然是下了决定：母亲无非是想要他幸福，可认祖归宗并不是好事，那他不妨就另辟蹊径。做自己喜欢的，那才是幸福。况且，正如陌以安说的那样，政治背负了一个国家一个民族，顾虑太多，但是他的商业王国，绝对是由他做主的！如果必要，他就算是亲手将其推到亦没什么！ 这才是爽快，他早厌倦了憋屈！ 如果今天没有陌以安，那么他可能还会在官场再走几年。可是陌以安给了他一个希望，点燃了他心中那不安的躁动……楚良知道，他拒绝不了！他怕自己一旦拒绝，会遗憾终身！ 且行且珍惜，及时行乐……外国人可以活得那般恣意，他为何不能？ 033选址 与其说楚良是被陌以安说动的，不如说是楚良趁此机会顺从了他自己的心思。 当几天之后，楚良出现在陌以安面前的时候，他已然是无官一身轻。 “上面已经批准了，只是还需要一个过程。但是我现在已经是自由人了！工作上已经交代清楚了，就等着上面再指派一位乡长来接手工作就行了。”楚良语气稍稍轻快地说道。 陌以安心中亦是惊讶。她早知道楚良不是一般人，却没想到楚良真的比她料想得还要让人吃惊！ 乡长，再小也是个官啊。而且掌管着一乡之人，在乡里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尤其是，楚良还是最年轻的乡长！这样的光环，相信谁都不会轻易放弃。可是楚良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下子就将自己给摘了个轻轻松松……这实在不得不让陌以安刮目相看！ 陌以安也不跟楚良客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楚良是一种人，有野心，不满足现状，而且也是有勇气改变的这一类人！因此，客套虚伪的话，着实不必多说。 “超市现在需要解决的有两间事情：第一是选址和装修，第二就是采购和运输。楚哥，你的工作现在还没完全完成交接，最近肯定也是离不开的，不如就帮我先选好超市的位置。另外就是一定要按照我的要求装修。等你政府的事情办清楚了，采购这件事，也是要交给你来主管的。万事开头难，等一切走上正轨之后，就会顺理成章了。” 楚良的双眸中泛着不可思议的光芒，“你怎么就挑中我了？或者说，你为何会肯定，我一定会辞去让很多人艳羡的乡长一职，来帮你？”经过这两次的接触，楚良已经完全明白了，许志杰根本就是一个幌子，实际上拿主意的人，就是这个十岁的小丫头！ 陌以安微笑着摇头，“当做一个秘密吧。或许有一天我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不若……就等到我们的超市能够跟沃尔玛比肩的时候，你再来问我这个问题？” 楚良嘴角一抽，瞬间无语。 超市的事情，陌以安与何启弘谈论到时候，并没有瞒着陌钢川夫妇。陌钢川夫妇对这件事情持着保留态度，他们不明白陌以安口中的超市是什么东西，但是他们清楚，这超市是与何家合作开办的。华港合资，这种血统已经注定了超市的起点不会低！ 陌以安并没有要求陌钢川夫妇做什么。但是看着陌以安明显忙得脚不沾地，陌钢川和安秋阁的心情也是很烦乱。 “安安，需不需要我们帮你什么？”陌钢川不好意思说，安秋阁却是抽空拉住陌以安问道。毕竟在他们的心里，不管陌以安如何变化如何奇怪，她都是他们的安安。 陌以安笑了，“妈，没事。需要你们帮忙的时候我肯定会说，现在还不用。” 没错，陌钢川和安秋阁都是那种老实巴交的人，对做生意可不在行。而陌以安要做的是一家大型企业，是她商业王国的基础，她可不想把这基础打造成家族企业。要知道，家族企业在最初创办的时候是很有优势的，企业成员因为亲缘关系的缘故，很容易就拧成一股绳，让企业具有无与伦比的竞争力！但是时间久了之后，家族企业的弊端也会一点点暴露出来，比如说人情大于企业规则，关系大于员工能力等等…… 陌以安可不想让自己费尽心力建立起来的商业大厦的根基，存在倾倒隐患。所以她的企业从一开始，就要按照国际化公司的标准流程建立！ 因为马上就是期中考试了，陌钢川夫妇说什么也要让陌以安好好参加考试。 这也算是一家人谈判之后达成的统一意见：只要陌以安每次考试成绩都不错，那就不多约束她。 小学的期中考试也就数学和语文两门，一天就搞定了。 隔日，陌以安就和楚良一起去了县城，为超市选址。 “对了安安，营业执照办下来了吗？”楚良忽然想起了这个关键问题。 陌以安点头，“已经在办了，但是估计没那么快。” 楚良也知道政府的办事效率如何，自然不用多问。而且又是在这个还有些敏感的时间里，政府的效率自然不用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