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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扬清不依不挠道:“这我没骗人啊,确实是有的……” “只是后来,烧饼娘得了重病。” “没有先生,没有学生的小书院,就没咯。” 湖水生波,浪泽绵延。 “没有了吗?”凌霄喃喃道。 凌扬清还是将凌霄送进了书院里,凌霄坐在同学中,分外局促不安。 她年纪比在座的男孩子都大了不少,小男孩们都好奇地打量着这个jiejie。 稀奇,真稀奇,书院里来了个女的,还是个年长的漂亮jiejie。 男孩子们在凌霄的美貌面前保持了安静和听话。第一天下学的时候,凌霄坐上马车,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凌扬清今晚在府邸里设宴喝酒,据说是和几个同僚商量正事。他在紫藤花架下招招手,凌霄的脚步便快起来了,最后,她咬住唇,小跑了过去。 凌扬清呵呵直乐,告诉她今晚不要随便出来。 凌霄明白他的意思。 她点点头,进了屋子,把先生布置的作业拿出来,规规整整一笔一画地写,写到手腕酸了,她也没有停下。 烧饼娘可以,她也可以吧。 风影簌簌浮动,点上油灯的时候,她才听见院子外面的喧嚣,她蹙眉,想,也许是客人到了。 小桌上早已经摆好了饭食,她便放下笔墨,心下轻松地扒饭。 身侧的侍女们都没发现,她心情愉悦的时候,两只会微微发颤的脚。 她走到门口,对着那水榭张望。 水榭里歌声肆意,暗香疏影,隐约可以看见美人在其中舞蹈,她慢慢放下纱帘,心里不知为何不太舒服。 “大人今日约了哪些贵人?”她漫不经心地问她身侧的侍女。 “据说是吏部的石大人还有翰林院的许大人,其余的,我也不知道了。” 石大人,她见过的。是老头子的好朋友,二人时常一同喝茶品茗,石大人为人也温厚,待她不错。 不过,许安澜?她几不可查地蹙眉。 真是难得。凌扬清将许安澜安排在这种会晤上。 愣愣想了一会今天学的字形,她对着夜空发了会儿呆,笑了笑。 倘若这是一场梦,那她再也不愿意醒来。 看着夜深了,她也倦了,心想着明日的书院之旅,不禁再度勾起了唇角——她其实有很多想和凌扬清说的,比如同桌的小男孩送了她一只上号的狼毫笔啦,先生夸奖她学识渊博啦……可惜今日他没时间。 她掩盖上窗户,正准备走到床榻边,就听见破空的风声。有人惊叫:“刺客!有刺客!” 凌霄顿时心中慌张,想起那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子必定是跑不快的,于是提着裙子就往院子外面冲。 她也说不准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一腔孤勇,她怕极了老头子死…… 老头子死了,她就又变成了那个凌霄。那个空空如也的凌霄。 直到她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亭子里,猛地拉开帘子,横飞的血液溅上她眼角,她呆呆望着面前这一幕。 刺客的长剑,穿透了那位平日笑起来暖洋洋的石大人的胸膛。 石大人睁大了眼睛,口中溢出鲜血,死死定住的目光一转一转地,看向了她。 她捂住嘴唇抑制住那一声即将破开喉咙的尖叫。 座中的人却毫无意外之色,凌扬清甚至叫了她一声:“丫头,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于是大家睽睽众目都望着她。 大家都如此泰然自若,让她看起来分外像是一个笑话。她抖索着手脚,总算感受出来一点不对味,放下帘子就调转过身要走。 奈何许安澜第一个叫住了她:“凌霄。” 随后便是来自凌扬清的一声:“丫头,留着,伺候。” 那平日里温暖的一声丫头,在如今剑拔弩张的气氛中也沾染上了一丝血腥气。 她滞在原地,强颜欢笑地对着被风吹动的帘子:“什么事?” “终于把这石老头杀了。”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她陌生的杀意。 周遭的人都附和他:“不错,这清党人着实是太多事了!” “早就该杀了。” 有人打趣儿:“凌大人,听闻你和石大人关系很好啊……” 凌扬清冷笑一声,这一声冷笑着实表明了他对于这个人的态度。 “凌霄。进来。”凌扬清吩咐她,“来,给诸位贵人倒酒。” 大家都早有听闻他收了个年轻女子进了府中,此时纷纷不怀好意地说些话来磋磨他,一时间,座中的气氛竟然显得分外轻松畅快。 而石大人死不瞑目的尸体还在她足踝边。 她努力遏制住自己颤抖的双手。 凌扬清声音变得凌厉:“凌霄?” 她闭上眼睛,控制自己心头的恐惧。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外头的人也许没有说错。凌扬清就是个jian佞鼠滑之辈,心狠手辣,是国师的走狗。 凌扬清还是似笑非笑:“凌霄?满上。” 他眼神太过于可怖,让凌霄不经意打了个寒战:“是,大人。” 她真怀疑,自己给这一群贵人倒酒,会不会被谁一记暗剑就给抹了脖子。 毕竟,她好像撞破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老头子笑盈盈:“来,上前来。” 她瞥见他身侧的匕首,身躯僵硬地走上前去:“大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