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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焕想了想,“按照常理来说,他如果很得宠,一般是不会再给宫里的其他人提笔作画,但保不定他自己喜欢给人画像,那就另说,秘书监在某些程度上和翰林院稍稍重合,不过又有不同,翰林院里的都是未来几年很可能入朝为官的进士,秘书监说白了也算个职务,就是到底算不得有多大权力,秘书监里有许多画师及纂书修史的文人,政务参与不到,但很容易和陛下接触,他们处在外宫,等候陛下的召见,陛下若是不召见,也能给宫女太监画图赚个小钱,运气好点,也会有宫妃找他们作画,这些都是陛下允许的。” 沈初婳明了,随即道,“秀女们是不是也有可能找他?” “才入宫的秀女不可能立刻就能见到陛下,有的时候为了能尽快得到陛下的临幸,她们会买通陛下的画师让他们把自己画的好看些,这样陛下见着画像就能一眼相中人,”裴焕道。 沈初婳将帕子放桌边,微微打了个隔,唉着声道,“这般看来,陛下的后宫他倒也能掺和。” 裴焕盖上锅盖叫丫鬟进来收拾,等她退走了才道,“夸大了,一副画像而已,陛下还是要看人的,他最大的筹码是陛下,只要把陛下哄好了,他才能想办法治我。” 沈初婳唔了一声,勉强有闲心道,“我被他吓得现在对陛下都生惧。” 裴焕搀着她往里间走,扶她躺床上道,“陛下又不是昏庸无能,不过是爱个画,岂会被他三言两语蛊惑?” 沈初婳不太确定的摇头,“你别说我胆儿小,是他不同一般人,我父亲先前待他和嫡子不遑多让,若不是后面发生的一些事,我父亲根本不舍得跟他决裂,再来就是徐琰昌,你也别说徐琰昌是为了钱,能用钱收买人心,让一个高官嫡子对自己完全信任,有几人可以做到?” 她停顿了些许,惆怅道,“你再瞧瞧汪泽,沈秀婉是巴上了他,但汪泽对沈湛明异常上心,先进御马监,后入秘书监,这其中只说有沈秀婉的助力我却不信,我只觉得沈湛明委实吓人,只要和他结交的,无论身份地位有多高,最后都只能为他所用。” 裴焕沉眸半瞬,未几绵声道,“连在一起看确实可怖,倒像是他给人上了眼药,只叫人听他的话去做。” 沈初婳抬手抚摸他的耳朵,忧虑道,“你是陛下身前人,陛下需要你为他办事,暂时你不会有事,但如果陛下也像我父亲他们一般受沈湛明迷惑,对你产生猜疑,你可怎么办?” 她不想他有事,她还要嫁给他,给他做夫人,出门的时候谁都要叫她一声沈夫人,多好听,如果他被沈湛明算计,令陛下对他产生猜忌或者厌恶,那他就有牢狱之灾,人说同甘共苦,她还没享受到甘就要跟他一起吃苦,这命得有多艰难曲折,她看得见裴焕待她好,她也想跟他好好过日子,只是眼下这情形,总感觉天要塌下来。 裴焕探身过来覆唇亲她,安慰道,“陛下不会对我猜疑,我是他亲手培养出来的,他有很多事需要我处理,缺我不得,沈湛明一个画师纵使再能说会道,要敢说到我身上,陛下不会轻饶他。” 沈初婳环抱着他,心绪从纷杂到宁静,外头的风雨再大只要能被他护在怀中,她就能安然入睡。 屋外头红锦往里喊话,“爷!大夫请过来了!” “进来,”裴焕支起身把帷帐放下来,给她盖好被褥。 沈初媜慵懒着声道,“你不舒服?” 裴焕走到窗边把窗户支开,瞧孙大娘正坐在门口和其他人闲话,他转回来道,“给你把把脉。” 沈初媜不太在意的哦着。 红锦便推了隔门进来,她身后跟着个老大夫,她屈膝给裴焕施过礼。 裴焕坐到杌子上,冲床边挥手。 红锦便赶忙搬凳子过来给老大夫坐下。 老大夫隔着帷帐对沈初婳道,“还请夫人伸手。” 沈初媜探出手腕。 老大夫自药箱里取出一块白布盖在腕子上,伸两指为她号脉,半晌抚着胡子道,“夫人的身体没甚大碍,我看夫人还没有生育过,麝香要少用,免得时间久了难怀上孩子。” 裴焕和沈初婳俱是一惊,他急问道,“你没诊错?” 老大夫竖起眼道,“小的从医都有三十余年,这个怎么会诊错?” 裴焕胸中怒气积聚,他盯着帷帐中的人,一时想将她揪起来喝问,一时又颓唐,他先前做的全是白费功夫,她早提防着他,根本没想过给他生个孩子,她始终想跑。 沈初婳也是骇然,她慌声道,“我,我没用过麝香……” 老大夫点点头,看向裴焕道,“大人,便是一时不想要孩子,也不能给夫人服食麝香,这东西虽能避孕,但还是要少用啊。” 裴焕惊疑不定,半晌竟不知如何作答。 沈初婳在脑中稍加寻思,立刻想起了那晚他说的话,她登时一阵难过,一面不给她避子汤,一面又叫她喝有麝香的汤,他委实坏的伤人,先前她对他才起的好念头在这一刻全数消尽,她憋着哭道,“你即是不准我生孩子,赐我一碗避子汤就可,何必转头送什么补汤给我喝,搞这么多弯弯绕绕,你和我说了,我难道还会不同意吗?” 裴焕压制住怒火,突的想到一种可能性,他朝老大夫伸手道,“大夫,替我也把把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