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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麻木地扮演一个角色根本不是他想要的。蒋修思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发现自己没办法在记忆全无的情况下若无其事地变作另一个人。他有自己的思考,有自己的想法,在梦中不知道角色的行事动机,也不知道他有什么非完成不可的使命,浑浑噩噩地走着剧情,这让蒋修思感到焦躁。 女神当时那句“你可以经历许多有趣的事情”如今看来只是一句假话。在一个名为“蒋修思”的躯壳里经历的事情,难道就成了真实在蒋修思这个人身上发生的了吗? 他曾经彻夜不休地揣摩角色,他用最真诚的目光观察人性,但正是在此刻生不如死的痛苦之中,蒋修思才明白过来:要创造出一个令人满意的角色,他必须得付出百倍之于从前的努力。艺术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染指的东西,它凝结在艺术家每一滴痛苦的泪水之中。 他曾以为在所谓的“梦中世界”里活过一场,他就能够获得感悟,他大错特错。那只是一个虚假的借口,只能在他心底掀过微不足道的波澜,以此自我满足。 要创造电影角色,要创造出一个让所有人为之感动的角色,才不是轻描淡写地说什么“有了经历”就能够做到的! 世界上没有捷径可走。 人只能靠自己活着,以自我意志活着,才能有所谓的经历,才能够所谓的痛悟。 蒋修思痛得险近抽搐,但头脑却又清醒无比。他知道的,靠近林栖才能止痛这一设定,必定是那位女神的恶作剧。 梦里有林栖,现实里也有林栖,她不过蓄意要让蒋修思混淆两者,要把蒋修思的生活弄得糟糕透顶。 他不会让她如愿。 林栖是蒋修思所欣赏、敬佩的演员,蒋修思喜爱他认真的态度和深刻准确的表演。 现实的林栖应该继续在影坛大放光彩,他不想把这么好的人也卷进这样难缠的事情中来。 所以即便他痛到快要失去意识,也只是悄悄地、动作很轻地抓住他的衣角,不肯再进一步,不肯厚颜无耻地利用他来抚慰自己的伤痛。 可是林栖为什么那么善良呢? 明明他都说了没关系,这个人还把自己温暖的身躯靠了过来。他不是都觉得羞耻了吗?蒋修思在这种情形下依旧看到了他通红的耳朵。 但他还是靠了过来,别扭又天真无邪地说着:“你抱我吧。” 可能又意识到这样的四个字稍嫌暧昧,于是他又刻意装作平常的样子补了句:“我真的不介意,你疼就搂住我。” 蒋修思恍惚听到恶魔在耳旁放声大笑。 “我真的还好。”用尽全力地从牙关挤出这五个字,蒋修思煎熬地在心底乞求:离我远一点。 但是他还是发现疼痛感在减弱,他的身体内部为了林栖的靠近而欢天喜地。 林栖发现这人太不好搞了。 没必要这样正经。虽然两个男人搂搂抱抱挺奇怪,但总比非情侣的男女抱在一起好得多吧。难不成他想找个大美女抱在怀里缓解疼痛? 一般来说,思绪发散到这里,林栖就会扭头就走了。可蒋修思那样的神情,他实在是忽视不了。 轻轻地叹了口气,林栖分开他两只合在一起的胳膊,自己钻进了他怀里。 蒋修思的心剧烈地一颤。他慌张,又茫然,下意识要推开林栖,又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做到。 拥抱的感觉,跟什么都不一样。充实、柔软,鼻尖还萦绕着怀里人好闻的洗发水气味。 之前的拥抱不算,他那时根本没有神智可言。现在才是他和林栖的第一个拥抱。 不,在梦里,他跟林栖有过很多次拥抱。 蒋修思感到喉口生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无法将手覆上林栖的脊背。但他无法否认,拥抱的滋味如此美妙。 随即,他又惊骇地想到:如果不是在梦里,林栖怎么会对他投怀送抱?又怎么会有人相信,拥抱特定的人就能止痛这种诡异的事情? 而正当他产生这样的想法时,一个声音幽幽地在耳旁响起:梦里的林栖,你难道不喜欢吗? 作者有话要说: 蒋修思:我当然喜欢,但你别搞我老婆啊! 第23章 无论蒋修思怎样抵触这种诡异的事情,疼痛都的确在减轻。林栖察觉到他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稳,问:“好点了?” “好点了,谢谢你。”蒋修思此刻明显心不在焉,强打起精神道了谢。 林栖好心再问了句:“还要再抱一会儿吗?” 然而蒋修思却反问:“你信吗?” 林栖被他整懵了。不是他说的抱着自己就可以不痛了吗,现在这么问一句,好像是林栖故意想抱他一样。再加上他本来就对蒋修思的外表着迷,刚刚还有那么一番交流,就使得这想法更可信了。 他立刻从蒋修思怀里弹出去,坐直了,冷冷地抬眸看过去。然而蒋修思的神情让林栖一怔,那是个颇为困惑的神情。 刚才那句“你信吗”的潜台词,大概是“我不信。” 消失了几个小时的怀疑又重回脑海,林栖看向蒋修思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凝重。 他们良久地对视着,在黑暗的情况下仍察觉到彼此眼底藏着某些秘密。荒谬,可笑,是他们共同的对于那种想法的评价。 蒋修思紧盯着林栖,缓缓地从嘴里念出两个字:“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