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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以为敏德午膳时差不多就会回来复命,没想到直到午后都议完了事,正好撞上了他与臣子出来透气。 或许阿姝会问了他许多事情,又或许给他写了许多书信? “皇后仁厚,知道外头暑热,便留了奴婢几人在殿内饮茶,故此来迟了些。” “那你去的时候,皇后可是在用午膳?” “回圣上的话,奴婢去的时候皇后正与江夏王家的县主在厅里叙话,还没来得及用膳。” 宇文尚书听后含笑赞道:“江夏王远在边关,娘娘能在百忙之中想到召县主叙话,也是想着安抚前方将士,宽慰县主思父之情。” 皇帝与他们这些人透露了未来皇后提议为边兵制衣的事情,又时常夸赞她不惧天威,常常进谏,应该就是要在臣子面前树立皇后母仪天下的形象,如今皇后风头正盛,又是圣上自己择定的人选,自己多往颂圣方面去说,总不会有什么差错。 “仁人多虑了,博平只是一向与皇后投缘。”这话实在是有些过分的虚假,估计温嘉姝和博平县主说话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能有这么宽广的胸怀。 即使知道他是在绞尽脑汁地称赞阿姝,圣上也有些听不下去:“你这话不要教郑御史听见了,他前几日还劝朕远离阿谀奉承之徒,要是让他知道你这样赞许皇后,大概要与你论个高低。” 圣上说了这些,大概也就没什么要问的了,挥手让敏德下去用饭,另安排了内侍给诸位大臣上茶,把话头扯到了南边修路的事情上。 莒国公抿了一口茶,正准备听下文,没想到圣上已经问完了,实在是大失所望。 这种问话,和寻常人见面问候时问您用过饭了吗,人家再答一句还没呢,有什么两样? 为了这两句干巴巴的话,要他一个国公像铁板上的炙羊rou一样,活活被太阳烤出油来,未免也太不值当了。 “圣上,臣记得……”索性已经出了油汗,他还是想问一问圣上是不是错漏了些什么,但圣上大概没有和他讲这个的兴致。 “茂约不必认错,朕又没有怪你。”皇帝温和地看向他,打消了本来想走的念头,又让人送了梅子汤过来,就在亭中谈起了南边修路的进程。 莒国公被太阳烤得久了,一杯两盏的清茶也不够解渴,等内侍们把汤碗分呈给诸位大人时,他谢过恩后直接一饮而尽,独留了冰块在碗底,还给了端着托盘的内侍。 那汤初时入口还好,用冰镇着,更多是凉爽的口感,苦味不重,等他回过劲来,那一股难以言说的苦意瞬时盈满了口腔,连着胃都抽疼了起来,甚至过后还品出了一丝辣味,人一下子就精神了许多。 皇帝也没有料到他这样口渴,能把一碗苦汁子都咽了下去,见着他苦得双目炯炯,敢怒而不敢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你们也有些辛苦,今日就且到这里。长公主前几日求了朕,想在九成宫打一场马球,诸位要是无事,不妨去马场松松筋骨,让那些番邦使节瞧一瞧我朝的气度。” 皇帝叫散,朝臣们立马也松快了不少,他们之中,以卫国公最是能征善战,是以出了翠微殿后,除了如宇文尚书这般年纪过大的文臣,只要是会些马术的,都随着卫国公去了马场。 路上莒国公仍有些苦得缓不过来,同卫国公抱怨:“圣上也是恁的小气,我不过多问了几句,你瞧瞧圣上把我弄成什么样子了?” 卫国公知道皇帝也未必会对他们这些臣子完全放心,附近说不准就会有些圣上的耳目,把他们的一言一行回禀给圣上,只装作没有听见。 “你也是没有分寸,咱们大家都听见了陛下说什么,你瞧着谁去问了?”吴国公很少见皇帝会捉弄莒国公这等傲气的文臣,忍不住过来奚落他两句:“你在外头的时候给你家夫人写什么酸歪的书信,咱什么时候去问过你?” “旁人都不着急,就你贫嘴薄舌,非要去讨陛下的嫌。”蔡国公有些遗憾:“要是没你这茬,等张力士回来,我们也能听听娘娘到底和圣上说什么了。” 他们三个人就紧跟在皇帝的身后,稍微留些神,基本能听个大概出来。陛下不让他们明着听,暗里自己留心还不会吗? 莒国公伤心万分,“你们这些人怎么都知道圣上问了些什么?” 他也懂些拳脚功夫,但还没有那么好的耳力,含糊听了几句,就不知道下文了。 “所以说陛下才觉得你是耳聋眼花罢。”此时都是在嘲讽莒国公,卫国公也便不担心有什么差错,转身一针见血道:“既没有一副好耳朵,也有些不识相。” …… 温晟道和杨氏游园游了整整一日,直到日落时分,宫门即将落锁才赶了回来。 长公主送来的一筐杨梅这两日已替经快要用尽了,杨梅与荔枝皆是搁不住的夏日果品,温景钰早就被乳母哄得睡着了,不必担心他见了犯馋讨要,温嘉姝便让绮兰拿了一盘冰镇过的荔枝送到了父母房中,自己候着两人收拾得当才要去问安。 暮色渐沉,但外面的暑气始终没有消散,杨氏让婢女伺候宽衣的时候看见绮兰拿了一整盘荔枝进来,问了这些果子的由来,也不免生出些感叹。 “圣上对阿姝虽好,可是这样明目张胆地偏爱,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杨氏忧虑道:“阿姝不会成为下一个阎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