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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能使一个国家灭亡,确实是很有本事了,温嘉姝知道朝廷选官重才能,便也不再纠结那点醋意,颔首称是:“如此说来,王将军是有万夫不敌之勇,那哥哥是要给他封官吗?” “朕已经加封他为从五品,赏赐了金银珠翠,也就够了。” “灭亡一个国家,才封从五品么?”温嘉姝叹道:“陛下给官可真够吝啬的。” 道君并不是个介意女子干政的君主,相反,他很愿意把这些朝堂上的趣事说给温嘉姝解闷,也听一听她的意见。 “他出使中天竺的时候被那个国王扣押,他是逃出来了,可妻侄和其他随从却被困在了里头,后来就去邻国借了几千兵马,灭了中天竺后,把妻侄救了出来。” 道君瞧着温嘉姝若有所思的模样笑道:“朕给他封官是因为他带回了石蜜的方子,又不是因为他打下了那个国家。阿姝,灭亡一个国家,其实也没有你想的那么难。” 温嘉姝不高兴道:“道长,除了石蜜,还是因为那个所谓的大师吧?” 被姑娘戳破了心思,道君也不避讳:“听他说,那个大师已经活了两百余年,我也是有几分好奇,就让人把这个和尚以及中天竺的王室都押解入长安,估计等吐蕃的战事平息了,他们也该到长安献降了。” 那处已然偃旗息鼓,他便又起了亲昵的心思,招手叫姑娘过来:“阿姝,到时候你要不要也和我一道去受他们的降?”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温嘉姝想起了梦里那个满口胡言的大师,蓦然失去了兴致:“那大师生得又不好看,我才不要去呢。” “瞧你现在都娇气成什么样子了。就为着那和尚不好看,你就嫌弃人了?” 山不就我,我且就山。道君见她动了气性,不动如山,自己整理好了衣物起身,击掌叫人送了点心进来。 “我成什么样了?看脸又不丢人。”温嘉姝想到那个号称活了两百岁的番邦骗子,心里头便不大舒服。在罗汉床上稳坐不动,任凭皇帝拿了羹匙侍候自己,“道长,要是你生得不合人意,我可能也不会特别喜欢你了。” “承蒙娘子不弃,还瞧得上贫道这张脸。”道君喂了她一块生津开胃的青梅糕,慢条斯理地擦擦手,含笑看她被酸出了眼泪,又想找些事来讨她欢心。 “阿姝,咸安的生辰快到了,要不要我将她召回来,陪你解解闷?” 本来应该是卑不动尊,长公主的芳诞,该是温嘉姝回长安拜贺,但圣上也生出了自己的私心,既不想阿姝远离左右,也不想她去公主府见识那些惯会卖弄姿色的男.宠,尤其是纨素新喜欢上的那个探花郎。 纵然阿姝亲口说过不喜欢,可这样一个人杵在长安,仍然令天子如鲠在喉。 皇帝不愿意委屈自己的心意,那也就只好劳碌这个庶妹再来九成宫跑一趟,自己忙起来的时候,也好有个人陪阿姝说一说话。 温嘉姝口中含了那块酸糕,嚼也不是,吐也不是,勉强就了一口荷叶粥吞下去,“我倒是没什么,但是殿下此间乐,不思蜀。” “她能有什么不高兴的,每年我来九成宫避暑,纨素第一个要来随驾。” 道君不以为然道:“若不是担忧她带着你在湘宫观久住,朕原也不打算赶她回去。” “道长那个时候是不喜欢我罢?”咸安长公主是因为她才被赶回了长安,这一点说出去怕是都没有人信:“宁可不让自己的亲妹子寻快活,也要把我赶走?” “阿姝,我那个时候也不知道后来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叹道:“一个人的日子过得久了,突然有一个姑娘跟我说她爱慕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他每天一个人晨起用膳、朝会、议政、批折,偶尔去宫外打一场猎,像史书上任何一个有为的君主那样,恪守自己的职责。 这样的生活千篇一律,却也形成了习惯,突然有一天要他来体贴一个女郎的心意,把她看得比自己还要紧,每日想方设法讨一个人的欢心且甘之如饴,此类小儿女的心肠,并不适合一个意志坚定的道士。 “肇仁说朕六根不净,被尘世羁绊甚多,总归有一天要回凡俗中去的。” 他原本就是个孤独的命理,父亲偏爱嫡长子,母亲早早去世,兄弟之间也不和睦。这太极宫中的繁华热闹,是由那些年轻的宫嫔、新生的兄弟点缀出来的,而保卫这片繁华的他,与之格格不入,被东宫和巢王府隔绝在天伦之乐的外头,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异类。 他得了天下以后,便较从前多了许多责任,也多了无上的尊荣,似乎世间万物皆是唾手可得,连他自己也以为除了灭掉环伺的强敌、将一个国家治理得蒸蒸日上外,再也没有什么别的奢求。 “朕从前觉得衡阳真人是个油嘴滑舌的人,现在想一想,他也算是一语成谶。” 君王的权力赋予他神仙一样的超然,他站在九重之上,以一种超脱六界之外的姿态俯瞰芸芸众生。直到被她降伏,才重新滋生出了许多贪恨嗔痴,想要迫不及待地回到红尘。 生出这种念头的时候,总是要先尝试着挣扎几番,然后才会悔恨。他那时不想打破现有的平静,却又隐隐有了醋意,不想纨素同她一起在湘宫观游玩,给她和更多的年轻道士牵线。 “所以说,圣上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