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医救不了大汉(基建) 第346节
第375章 她的决定 假账,人类历史中最为悠久的技能之一。 从朝堂到民间,从社会到家庭,几乎每一处都活跃着它的身影,在场的人中哪怕是宋琳、公孙敖这两个接触这方面不多的人,写一本看起来能糊弄人的假账也不算多难,毕竟宋琳做院长第一要抓的就是财政,自己不懂日后等着自己被糊弄,而指挥战争其实很多时候也是在做数学题,数学好了,账上手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至于韩盈、杜延、蒋师那就更不用说了,不是查这方面的好手就是自己做账的人,在这方面那叫一个经验丰富,就是吧,虽然大家都能在假账上出力,但这假账想做出来还是不容易——他们没真账的数据啊! 再厉害的人,也没办法凭空写出来一本能糊弄过郡守的账册,尤其是大家根本不知道他中间拿了多少油水,瞎编的数额拿出来一说,对方肯定就能反应过来这是假的,那韩盈别说诈到对方,不被对方反坑一把就是好的。 意识到这点的杜延刚想开口,就听韩盈说道: “宋琳、蒋师,你们两个人估计一下白药的产量和销量,参考着草原上白药的售价,用本地的做账手法写曹捷总收益,以及和汲廉的分账即可,分账数额可以不对,不过私商的人名、收益尽量真一些,要快,三天,不,两天内就要写出来。” 这个任务很难。 因为大家根本不知道白药的产量到底多少,销量也很难说,走私行商那么多,谁知道他们带走了多少白药?随便估量的数额肯定要偏差很多,但大家又必须得尽力让它接近一个正常数额,这做起来自然要命,而且还两天内就写出来,这任务让看到的人简直要眼前一黑。 不过,难虽然,好歹比直接编虚假的数字骗郡守郝贤容易的多,至少能做出来本听起来很能唬外人的账册了。 宋琳和蒋师很快意识到韩盈的目的。 既然从一开始就是诈术,那诈的还可以更大一些,在诈郡守郝贤的时候,避开他的内容,只提曹捷和汲廉,只要这两个人以及私商交易的数额足够真实唬人,就有很大可能让他相信这账是真的,而且自己也在上面。 只要威胁得当,足够令他投诚,而他投诚后,快速逼他行动,等人抓了,农庄里的人证物证以及其它的实质性证据都有了,郝贤就没有任何反水的机会,唯有跟着她们稳定上谷郡城并准备接下来的城防一条路可走。 想到这里,虽然身上压力极大,可宋琳和蒋师还是露出了喜色,两人郑重的应道: “是,属下/仆必将尽力而为。” 见她们两人应下,韩盈又看向了杜延: “杜延,你任务更重一些,曹肥之死的案子,既要放水让汲廉以为已经蒙混过关,又要有几个细节你觉着说不过去,揪着继续查验,可结果看起来还是一无所获的姿态,你可明白?” 杜延立刻明白了韩盈的意思。 这是让他演戏骗两波人,好让这假账在郡守郝贤眼里是从曹肥处得到的,更加可信。 做到这点同样也不容易,因为汲廉的反应是不可预估的,没人知道他要怎么推出这个‘凶手’,而杜延需要在对方出招后见招拆招,挑一些漏洞,能让他揪着此案不放继续查,但还不能推翻汲廉推出来的凶手。 只有这样,才能让汲廉和郡守郝贤都知道他在揪着此案不放,而最后的‘一无所获’则是为了骗过汲廉,省得他销毁证据又或者做点别的事情来,而等韩盈诈郡守郝贤的时候,对方则会认为杜延已经查到了证据,之前那些不过是用来麻痹汲廉的。 这很难,好在骗的时间不用太长,只有两三天的话,那还是能做到的。 杜延深吸一口气,点头应道: “卑职必当尽力完成。” 几位下属因为没有方向而产生的焦虑,在韩盈规划出来的清晰目标和具体任务前消散了不少,各自领了自己的任务离开,而暂时没有事情做的公孙敖留下,等韩盈写送给卫青的信件。 军机密信,除了添加泥封或者胶封保存外,信的内容也需要加以保密,和后世那些谍战密码有些类似,只不过没有采用摩斯密码,而是替换文字的办法,这有一套专门的替换技巧,对这最熟悉的只有公孙敖,韩盈写好得由他再修一遍,走间谍的私路送过去,等她这边事成之后,再从明面上送一封。 其实有泥封的信件,基本上能够保证信件送到收信人手中时是保密的,毕竟打开之后泥上的印也会消失,个人很难再进行复刻相同的印章,收信人一检查就能发现异常,但泥封只能保证收到的人看出信件是否拆过,而不能保证路上是否会出现‘意外’遗失。 所以,一封信实在是有些不够,韩盈需要送两份,饱和式送信,以确保能够送到卫青手中,而为了防止出现信件被人看过的情况,再多加一道密码便成了极为重要的事情。 这么做,自然是吸取马邑之战带来的教训。 三十万大军埋伏的动静极大,周围的尉史(汉边疆十里一亭,百里设置尉,手下有士史、尉史和,属于偏基层的官吏)见到过部队调动,知道一些情况可以理解,但让匈奴单于在审讯后得到大军埋伏的消息就很离谱了。 那可是马邑百里周围,也是诱敌深入的关键位置,没有提前布置简直是有病! 其实考虑传到长安的消息说,布置埋伏的时候,就出现诱敌进入包围圈时,放了一堆牲畜却没有人放牧这种反常理的安排,有这种纰漏,再出现主负责人和下面的部将没有意识需要将埋伏在周围的人调走,换成伪装的士兵,又或者提前给这些官吏做好准备工作也符合常理。 只不过,这是长安最后调查出来的结果,真实的情况谁都不知道,谁知道有没有可能是边关做事散漫,已经很久前便随着军事调动,将埋伏的军情传的到处都是,这个雁门尉史只是其中一个佐证,还有其他的人证没有调查出来? 韩盈是不太想在自己掌握力不足的情况下,赌边疆驿站没有问题的。 一旦赌输,做为诱饵的上谷郡城分分钟先内乱给她看,保不齐再来遍马邑重演,甚至有可能会有更糟糕的情况,而加一道密语,费点翻译的功夫就能防止它们发生,世上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事情吗? 写完,将笔放下,韩盈将字迹还未干的信纸递给公孙敖,道: “重写后把这份烧掉,尽早寄出去,好让卫将军有时间安排。” 接过来信纸,公孙敖没有立刻应下,而是先看起来内容,很快,目光便停留在了‘疑兵所布,尽托将军’上。 公孙敖其实很想信任一下兄弟,但九成九九……的人遇到这种搏命的时候,其实除了自己谁都不放心,他也是这以上人中的一员。 毕竟卫青是在军事上颇有能力,但他一直都只是率兵袭击匈奴,从未有过这种布置疑兵陷阱的经历和经验,谁知道会布置成什么样子?而他可是和匈奴人交过手的,这些人可不是一般的凶悍,韩刺史真不该让卫青调不知哪里去,留下来找个别地埋伏着等匈奴来了回击多好? 这些话刚才那么多人公孙敖不好说,此事周围无人,他总算能开口了。 “韩刺史,你真觉着将布疑兵全交由卫将军可行?若是他调人过多,匈奴攻城时又驰援不及,你我可是命不久矣了啊。” 公孙敖这话有些丧自家士气,不过,现在还不是卫青做为大将军出征匈奴,横扫各个部落,占下一块又一块疆土的时候,没有实际的战功做支撑,再加上过往处于弱势太久,将士们自信心都不算很强,很难做到如卫青那般,说匈奴不过小卒,唯占骑优尔的话来。 这样的心态其实挺正常的,就像是韩盈前世,近十年随着国家经济实力上来,各方面和美利坚保持持平,一些地方还能超过之后,国人的自信心那叫一个高,可往以前,都不用太久,十五年前便还有一大堆人是国外月亮就是圆的心态。 自信的气度,不是自己真有那个实力,就得靠国家给的底气,公孙敖两者皆没有,如何能硬气起来? 韩盈很清楚这点,她没有解释,而是反问道: “你与卫将军相熟多年,怎还不如我这个外人信他?” “这——” 公孙敖已经在心里准备大量理由想说服对方改变主意,可还未开口,便被这句话哽住,一时间竟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不理解韩盈为何能这么信任卫青,好一会儿才道: “他毕竟从未做过调兵设饵,焉知能否成事?” 实话说,韩盈也不知道将这件任务交给对方到底能不能成,只是目前任务导致她的权限根本施展不开,在卫青可能有能力而且他权力最高的情况下,她只能信任对方能做到这点。 这信任有多重呢,当初在皇帝面前的夸张其词,此刻真的成真,她完全是将身家性命全交给对方安排了。 原因很简单,真正令人担忧的并不是卫青能不能将布置疑兵引诱匈奴来上谷郡,因为只要不在意上谷郡城中人的性命,把大军往别处调,看到的匈奴人肯定会去兵力空虚的上谷郡城。 难做到的,是怎么布置兵力,在让匈奴人觉着上谷郡城真的没兵、兵已经被调到别处,攻打上谷郡城时,卫青又已经在距离较近的地方布置好了兵力,能够快速回旋形成包围圈歼灭匈奴军队,保证上谷郡城中的人不出事。 毕竟上谷郡能藏兵的地方就那些,匈奴人过来之后,保不齐就往那边去看看,所以一些明显能布兵的地方肯定不能布,而数万匈奴攻城,想要围击必然需要更多的士兵或者骑兵,怎么让他们‘消失’在匈奴人眼前是个问题不说,他们围过来也需要时间,步兵赶过来太慢,匈奴人发现就已经跑了,而骑兵有可能数量不足,无法形成包围圈,更何况还有之前布置疑兵造成的分兵……这任务韩盈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做到。 反倒是不在意匈奴攻破上谷郡城的话…… 那难度就会下降许多。 其实,随着地位的提升,韩盈掌控欲也在不断加强,别说万不得已,真到绝境的时候,不用公孙敖提醒,郡中的一万兵力她都得紧紧的握在手中,宁愿自己硬着头上最后输了,也不会交由别人来做决定,尤其是在对方一定程度上牺牲她会有更大好处的时候。 可若是卫青这样军事上的天纵奇才,韩盈却想赌一把试试,赌他真的能做到既能保住上谷郡城中人的性命,又能歼灭匈奴的大胜,而非在她手中守着城,任由匈奴人肆虐边境惨烈结果。 “韩信也未曾领兵,可他初拜大将军,便能在十月之内平定魏、赵、燕、齐四国。” 抱有这样心态的韩盈开口道: “世间名将,非是否有所为者方能行之,卫将军有名将之能,你莫要以等闲之辈视他。” 闻言,公孙敖双手紧握在一起,他眯起来眼,极为不敬的看向韩盈,要从她脸上看出来些更加能说服他的东西,比如无知,又或者是女人会对男人产生的过度崇拜之类的东西,不然,他根本没办法说服自己。 他过往都未曾看出卫青有这样的能力,怎么连不知具体兵事的韩盈就能分辨出来?这简直是太没道理了! 可再怎么看,公孙敖都没有从韩盈的面容上看出一点点男女私情,对方眼神坦荡好像是再说自己的亲兄弟。 离谱。 公孙敖忍不住反驳:“韩刺史不知兵事,如何做此结论?” 谦和放松姿态的韩盈,逐渐坐直了身体。 现代军事中有一个独有的名词叫做战争迷雾,它是指军事行动所依据的因素,能有十分之七八都隐藏在迷雾中,单独拿出来说不太好理解,举个古代两兵对战的例子,战场上可没有后世的俯瞰动态地图,即便会有登高眺望和设置点将台,指挥主将能看清楚对方的兵力仍旧有限。 更多情况下,他会像中午十二点去食堂打饭的学生,又或者是假期旅行的游客,自己的士兵和对面一排排的士兵组成的人墙隔绝了大量的视线,根本看不清对方到底布置了多少士兵。 面对这样的情况,将军只能派出骑马的斥候前去观察,但大军压境,其兵力可能有数万,这些人排成方阵分布在战场上时是很多的,就像是学校学生跑cao的方阵,在平视状态下,派去的斥候宛如盲人摸象,只能带回来部分有用的信息。 毕竟斥候看不清楚全部,战场上敌军将领也在不断的调度,信息在时刻变化,能拿来做决定的,只有极少一部分。 韩盈和公孙敖也处于战争迷雾当中,无论是在战役还是此刻的争斗,亦或者是对整个大局的把握,他们都是有太多未知的。 这种时候无论怎么选,都会有着巨大的风险。 ‘战争迷雾’这种东西,并非只存在战争当中,面对任何类似于战争的竞争,都会广泛的存在。 年轻时的韩盈,还有些不解为什么有些人能做领导带着一群人走到更高的位置,而有些人只能出出主意,还有些人只能闷头做事,等自己做为领导开始拿主意之后,她便发觉,能出主意的人很多,能说清楚做一件事各种风险的人也很多,但在海量方向中,选定一个觉着对的,将手头资源投入进去这点,只有足够果决、坚定的人能做。 当做下决定,领导不需要接受任何反驳,不需要听从任何质疑,也不需要任何解释,因为风险的确存在,越听越觉着这条方向是错误的,解释也无法说服下属,领导必须坚定不移的将此事持续推行下去,为了做到这点,独断专行,刚愎自用也是很有必要的。 “我一黔首之女,何至官拜为卿?” 韩盈没有解释,她直接用天才的世界你不懂给堵了回去,极为暴君的压制住对方,不容置疑的开口: “昔日萧相如何识得韩信,我便如何识得卫将军,庸人不必自扰,公孙敖,抄信送出,此为军令,不可违逆!” 此话极为严厉,丝毫未有过往和蔼交谈的意思,想着对方那着实有些传奇的经历,如此年轻,却有着对各项突发事件快速处理的强大能力,公孙敖那质疑的心态竟不由得退了下来。 或许真是我这个凡夫不知英才的能为? 这么想的公孙敖还是觉得奇怪,只是到底哪里奇怪,他也说不出来,见韩盈已经说出了军令,虽还有些不赞同这样的举措,却不敢再说出来,而且拿过来纸张开始重新翻写。 军令如山,不可违之,还是按照她的意思来吧,反正她也在城里,还能害自己没命不成? 公孙敖很快说服了自己,他将信件写好,交给连夜开始编写假账的蒋师,由对方寄出,而另一边,杜延则继续和汲家‘死磕’。 第376章 本色出演 “昨天在做什么?扫地,没听到动静,不知道……” “曹肥这个人好赌又好色,若不是看他出手大方,我们谁愿意跟着他?” “我就在厨房切菜,切完了就休息,太累了,也没注意周围有什么动静。” “我耳朵聋,听不见……” “他脾气不行,没事就打骂我们取乐,我们这些下仆离他都是能有多远就是多远的,哪里会关注他过来喝酒在做什么?” “那天过去送菜的只有老张头,妇人?妇人哪里敢让她们过去哟,这些人喝醉了可不知道能做什么嘞。” “我们昨天哪里都没去,也没有少人……” “林哥?林哥中间是去拉屎了,去了多久?这我还真没注意,我只知道他回来的时候秦阿婆正在洗菜,好像是午时?她每天都在那个时候洗,我们得赶紧做好主家的膳食,不然那两位争起来我们可有的罪受了。” “我担水回来的时候,在南院见到过林仲,我也不知道他为啥去哪儿。” “林仲是什么人?他是家里人,母亲死的早,父亲跟着家主应战也没了,就剩下一个弟弟一个meimei,前些日子小妹也没养住走了,惨的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