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
雷恩斯站在房外,回头瞥了眼利亚娜,她正在布幔下沉睡。 紧闭双眼,像个婴儿。 “那位祭司呢?”他又低声问。 “按您的吩咐,那位东洼会的祭司已经就地在行馆地下室关起来了,可以随时审讯。” “嗯。”雷恩斯点了点头,却说,“你们等我一下。” 他重新走进了新给利亚娜安排的房间,这次多了许多人守护。而他在利亚娜床边轻轻坐下,拉起了她的手。 “感知印记。”他无声地说。 与此同时,一道游蛇一般的印记在利亚娜掌心浮起。 感知印记。 这是种标记术法,可以让他在短时间、短距离内,随时感知到利亚娜的情况,明确她的安危。 而做完这一切,雷恩斯才起身。 背过身去,他的目光倏然变得冰冷如刀。 他要去审问那个不速之客。 第117章 玫瑰 她的气息轻轻扑到他的脸上。…… “萨赞流连于深渊的边缘, 夜莺在歌唱,青蛙在鸣叫。那是死亡的协奏曲。” 这是关于东洼教的民谣。雷恩斯从手里的卷宗读到的。 自利亚娜遭遇袭击后,他便令人把东洼会的卷宗找给了他。 黄底黑字的羊皮卷仔细描述了其历史。这是个信仰蛙怪萨赞的邪教, 萨赞曾服侍过深渊之主。而皮卷上印着的萨赞之眼, 正如袭击者的眼睛一般阴鸷。 “墨涅次祭司,你最好说清楚, 你为什么会出现这里,又是为什么要袭击利亚娜·高登小姐?!” 来自营地的奥术师长官在审讯袭击者。 而这时, 距离雷恩斯救下利亚娜不到半个小时, 袭击者的身份已被快速查清。 墨涅。东洼会的次祭司, 第二掌事人。 雷恩斯从羊皮卷上同时翻到了这人的影像。 而这时, 此人已不复袭击时的光彩。他全身盖在一片漆黑的祭祀服,已经被挂在了刑架上。 不过短短时间内, 营地便上了一套刑法。神院对此一向颇有研究。 ——放大痛感的法术可瓦解人的意志;控制精神的法术可cao控人的神智。 而这位叫墨涅的东洼会第二掌事人意志谈不上特别坚强,也或许是他本身并不想隐瞒过多,这一套刑罚上来, 他已经主动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同时,他也说出了潜入营地、袭击利亚娜的目的。 他想活捉利亚娜, 不过看她实力不高, 却外来、受人重视。他想出境, 便用化影术提前潜入了营地, 试图劫持她为人质, 获得通境信函。 但问及赞恩下落时, 这位墨涅次祭司却表现得一问三不知, 就连爆炸都不知道。哪怕加重了刑罚,他依旧是采取这套说辞。 想到赞恩未知的状况,以及刚才利亚娜受的伤, 雷恩斯不免焦灼。 但见这里问不出什么,他只好寻方向。 他冷冷地问:“那你为什么要进入北境?” 他目光如刃,那阴鸷的男人竟瑟缩了下。 其本如骷髅般的恐怖脸庞浮现犹疑和不甘,似乎陷入了纠结。 但没过多久,他便似心有不甘地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进入,自然是因为塞西尔那个老头!也是因为他,我提前出走!” “凭什么,他和别人做交易惹了事,就要全会的人为他付出代价?!” “他能被人全须全尾地送出北境,我也想。我刚才不过就是为自己求个生路,为什么不行?! ” 他的眼中流露愤怒。 雷恩斯却立刻抓住了其中关键信息。 塞西尔,自卷宗显示,是东洼会大祭司、主事人的名字。 这竟像是东洼会内部出了内讧。 “交易,什么交易?” “是……”墨涅却再度犹疑。 他眼珠咕噜噜地四转,终究咬了咬牙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但就是在三天前,金松谷突然来了人,我偷听到他们交谈。” “大祭司,被人尊敬的大祭司,他出卖了会中所有人!” “而来人……” 他的话却没有说完。 漆黑的大块斑点突然出现在了他裸露的皮肤上,蛙鸣响起,皮肤涌动。他睁大了眼睛。 下一秒,一只漆黑的蛙突然跳出了他的喉咙。 噗!黑血喷薄,腥臭弥漫。 “小心!德威尔阁下!” 雷恩斯及时召出冰盾,才防止黑血溅在了身上。 而当他撤走冰盾时,挂在刑架上的东洼会次祭司已如被戳破了的布偶般,全身破出血洞,黑血淋漓,漫了刑架与满地。 他已失去了生息。 地上有从他体内出来的黑蛙,濒死挣。但很快,也在黑血中永久的沉眠。 “德威尔阁下,墨、墨涅他死了……” “他被下毒了。” 雷恩斯紧紧地盯着这破烂般的尸体。他对药剂颇有研究,对毒法也谈得上专精。 他很快通过感知,判断出了其死因,甚至连对方被下毒时长都推测了出来。 ——这个墨涅次祭司大概是在一日前就被下毒了。 这是灭口。 而随着他的死亡,线索似乎也斩断了。 “等克拉雷小姐回来,你们请她预知一次。”雷恩斯最终作下了这个决断。 在地下室,他部署好了营地中的一切。之后,便转身重新前往行馆的顶层。 他得去看望利亚娜了。他放心不下。 …… 经过了一整天的搜寻和奔波,雷恩斯不免疲惫。虽然走之前就为利亚娜调制了一次药剂,这次审讯结束,他又重新分析,为利亚娜再调制了一剂。 经历上次袭击后,利亚娜被安置在了一处森严把守的新的房间中。在行馆顶楼的最深处。 和把守人确认后,雷恩斯才进入了那房间,掀开布幔。 利亚娜依旧在沉睡。 她紧闭双眼,胸口轻轻起伏。 而她光洁的皮肤上划有不少细密的血痕,那是被袭击的余征。虽然在一轮治疗下,这些都已开始了结痂,雷恩斯依旧目光微沉。 “利亚娜……”他无声地轻叹。他感到后怕。 之后,他才轻手轻脚地戴起手套,拿起器械,把新调制的药剂注射入利亚娜的体内。 似乎还在受致幻药剂的影响,利亚娜一动不动,没有醒的迹象。 而雷恩斯不错眼珠地盯着她,始终关注她身上的体征。 红润和生气渐渐重回了利亚娜的脸颊。 雷恩斯紧握的双手才松开。 ……利亚娜致幻的毒似乎快彻底解了。 如果说,雷恩斯之前是脑中一直紧绷着一根弦,那么此时,他才感觉到自己能够有所放松。 他安静地靠在了床边,打算就这么守着利亚娜,看她的状态。 “唔……”利亚娜却突然动了,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雷恩斯立刻凑近。 然而,当他凑过去,却只听到利亚娜把粗浅的音节咽回了喉咙, 抬眸,他却发现她轻轻翻了身,不再有任何动静。 雷恩斯突然无声地哂笑了一声。他在笑自己刚才的反应。 ……是了,他应该很了解利亚娜。她从不说梦话。 一些经历让她拥有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这令她在睡梦中,哪怕学毫无意义的鹿鸣狼嚎,也不会发出任何有实质意义的音节。 他轻轻笑了笑,企图靠回去,却突然被一股玫瑰般的香味恍了心神。 这是属于利亚娜的味道。 雷恩斯猛地抬眸,这才惊觉利亚娜近在咫尺。 只见她睡颜安宁,睫毛细密的阴影打在脸上,正展露出重回童年般的神情。她的气息轻轻地扑在了他的脸上,如同毛扑子一般,痒而轻。 雷恩斯突然出神……他是多久没看到她这样人畜无害地躺他面前了?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利亚娜身上。 利亚娜微张着嘴,呼吸间似乎都有玫瑰的味道。 而在那一刻,他如同突然中了迷魂的法术一般,倾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