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小说 - 修真小说 - 我的修仙之路在线阅读 - 第53节

第53节

    又迅速疾行十几步,洞口外天光大亮——原来她脚下的也不是沙砾,而是雪白的盐!

    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天然的大盐湖,湖滩是一片雪白,这都是历年积累的雪盐!

    不像清虚天那边,连接外界的通道还有人注意打开、关闭,打开时更是有人守着。西城洞天这边的通道却是没人管的,甘甜从这里钻出来倒是有人注意到,但是回头看了她一眼就不管了。

    盐湖周围也是山水相间,这就是西城洞天了。

    甘甜知道占星台在西城洞天,也知道姬家就住在西城洞天,实际上西城洞天不只有占星台和姬家,还有很多别的存在——一个洞天是很大的!如清虚天那样一下占了两个,本就是奢侈的过分的行为!

    但甘甜并不知道占星台和姬家的具体方位,只能向最近能够看到的人打听。

    “请问…请问,上仙知道怎么去占星台吗?”

    穿浅蓝色衣衫的青年上下打量了甘甜好一会儿,因为亲眼看到对方是从清虚天那边的通道过来的,语气倒也过得去…正常人看到学校里出来的孩子,特别还是重点学府出来的,总是会客气一两分的。

    就算修仙界比凡间世界淡薄冷漠不少也是如此。

    “你要去占星台?这恐怕不能…占星台不许闲杂人等出入。”青年摊了摊手,说完后就要走。

    “我…我不是一定要去占星台,我是来找人的!我找无涯师兄!”甘甜忽然意识到对方可能是个姬家人!

    对方说起占星台的语气不像是在说‘别人家’,那种熟稔的意味更像是说起了‘自己家’。

    最好是能够通过对方找到姬无涯!

    “啊?”蓝衫青年这下是真的惊讶了:“不是…清虚天仙府的仙子们如今越来越大胆了,追着无涯跑都能追到这边了吗?”

    “嗯?”甘甜回对方以满脸问号。

    蓝衫青年这才真正仔细打量甘甜,越看越心里泛酸,嘟囔道:“那小子怎么就有这么好的艳福…”

    这个小仙子年龄好小的样子,还没长开,满脸稚气…但,将来一定是师兄师弟们争先要去摘的那朵花啊!

    “行了,跟我来吧!”蓝衫青年出乎甘甜意料的,十分好说话,说着就带她走。路上还向她打听:“你和无涯怎么认识的?你比他小了几岁吧?”

    “小了两岁呢,我是第一年在清虚天…我和无涯师兄住一栋小楼。”甘甜跟着对方,经过了好几个通道,又过了几个阵法。

    因为有对方在前面,倒也顺顺利利。

    蓝山青年又忍不住嘟囔起来:“近水楼台先得月呢…这样说起来你们那小楼里不就有三个姑娘了吗?我听说周家双胞胎姐妹和无涯住一个小楼来着…啧,这可比我当年在清虚天的时候好命!净和几个师兄师弟住了。”

    “上仙也是清虚天仙府出来的吗?”甘甜有点儿好奇。

    “不用叫什么上仙,我叫姬小庚,不比无涯大多少,刚才从清虚天仙府出来呢——小仙子叫什么?”姬小庚态度颇为亲切。

    “我叫甘甜!”

    “甘甜啊…怎么这名字有点儿耳熟呢?”姬小庚觉得自己应该在哪里听过这名字:“等等…昆仑妫仙子是你…”

    “母亲。”甘甜从善如流地接过对方的话头。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一见小仙子就觉得亲切呢!原来是妫仙子爱女。”原本只是亲切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现在是热切了——姬小庚现年二十四岁,在昆仑任事,最希望能在妫太阴手底下做事。

    一则那都是精英,二则妫太阴领着手下人做的那些正合姬小庚的路子。奈何他没什么资历,也来不及搞出拿得出手的成绩,想要从一个普普通通的昆仑修仙者跳到妫太阴手上,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事。

    虽然不指望走‘女儿路线’就能怎么样吧,但面对理想导师的女儿,态度好一点儿总是没错的。

    “来、来,甘仙子跟我来,幸亏甘仙子问了我,现在无涯可不在占星台,他正好在家中呢——我家与他家比邻而居,这事儿我清楚。”

    姬小庚敲开姬无涯家门的时候还在和甘甜吹嘘他和姬无涯的关系近…虽然甘甜听来两人在家谱上已经隔了十万八千里了。

    第43章

    这并不是一座多么豪华的宅邸,很难想象这是‘八大家’之一的姬家嫡支居住的地方。不过看看周围,似乎这就是姬家的风格了——他们依山而居,宅舍井然又朴素,看起来就像是普通人的住处。

    然而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姬家人居住在这里,无论住的是奢华还是朴素,这里就是仙界最重要的地方之一。

    ‘咯吱’一声,门在甘甜身后缓缓合上。

    不去管被关在门外的姬小庚,甘甜就这样看着姬无涯——甘甜忽然觉得自己可能一直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朋友。

    姬无涯是什么样的人?学神、师兄、天赋惊人、性格温和但相对冷漠(修仙界‘冷漠’更像是一种常态)…一个又一个的标签可以很容易打在他的身上。但是除开这些程式化的标签后,这位朋友还剩下什么?

    似乎也不剩下什么了。

    看他的时候总觉得隔着什么…或者说,他从没有融入过自身之外的世界。

    是从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大概是天枢社的数据吧…那份数据的问题被她一眼看穿,只不过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将这个问题和姬无涯联系在一起…不,应该说她的理智没有将其联系在一起,至于说潜意识有没有,那就无从得知了。

    她不知道修仙者的灵感是怎么回事,她还没有学到那些东西…但这次却是亲身体会了一次——在一切都还没有明朗起来的时候她就隐隐意识到了什么,所以目光才会被那些零散的像天上星星一样的线索牵引,最后明白他们随意分布表面之下潜藏的属于星空的规则。

    天枢社的数据有问题,但那些不重要,只是障眼法而已。只不过一开始这并不是用来妨碍甘甜的,事实上安排这一切的人也不会预料到甘甜会接触到那些数据,以及她接触之后会知道些什么。

    然后就是从速算组得来的数据了,这一部分数据所代表的问题才是背后之人的‘底牌’吧。所以这之中的问题会比之前发现的要隐晦,如果没有之前发现问题的经验,这一次就连甘甜都会被骗过去——从这个角度来说,那些障眼法反而成为最明显的提示。

    当事人在占星台的许多数据中动手脚的可能不止这两处,只不过甘甜只接触到了这两处。那些相对明显的错误更像是心理暗示,就像考生写完了一张试卷用剩下的时间检查,如果一个错误都没有总会让人觉得哪里不对,但如果检查出了几个貌似隐晦的小错误,那就很让人安心了。

    当然,对于以占卜之术闻名的姬家,这或许有另一个实际的用途——在占卜有无问题的时候,这些相对明显的问题就是天然的挡箭牌。

    到这个时候,这件事都和甘甜没有太大关系。她那个时候还不知道那个被隐藏的问题意味着什么,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如果真的是大事,那也不是她一个才踏入仙途的仙府弟子可以解决的。

    直到手帕在西城洞天通道被捡到,然后接踵而至的是姬无涯的‘谎言’。

    这个谎言真真假假,他说他是为姬嵘仙师办事,这是假的…但他往来于西城洞天与清虚天之间,这却是真的。

    不只是往来于其间,更重要的是他瞒着所有人往来其间!他没有用任何一位仙师那里得到的印信光明正大地来去,而是偷偷摸摸进行这一切。说实话,以姬无涯来说,找到仙师帮忙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才对,但他偏偏没有。

    事情绝对不简单!

    也是在这个过程中,甘甜一步步更确定姬无涯和那件事有关!

    非要说有什么决定性的理由吗?那倒是没有,甘甜又不是名侦探…事实上,她看侦探小说从来没有猜中过凶手过!她之所以下这个判断,更多是因为冥冥之中的感觉——换上辈子,她绝不会这样轻率!九年义务教育告诉她,只有实实在在的证据才可信!

    但这个世界不一样,当她真的决定相信自己的‘感觉’的时候,看世界的方式都变了。

    这种感觉很微妙,说不上有什么变化,就是世间万事万物微妙的联系被她‘看’在了眼里。比如这个画很美,那是因为这两种颜色对比和和谐,画里面的人物比例恰到好处等等等等,这些东西是她以前根本不会注意到的。

    不过打比方也就是打比方而已,真要甘甜去解释她具体注意到了什么,她又是很难解释的。这就像是老师问了一个一加一的问题,学生脱口而出,根本不需要思考。这个时候再去问学生回答这个问题前那电光火石的一瞬,他是怎么考虑这个问题的,这就是强人所难了。

    当怀疑两者的关系的时候,她没有做什么,那个时候她依旧觉得自己想太多了…或者说她知道的东西都太过零散了,这其中有太多的问题没有解决。

    而现在,她都知道了。

    她随手画下的星图对应的就是那些速算组以及其他地方弄来的数据,这是再明显不过的示意——一切都从这里来!

    但这样明显的示意甘甜并没有在一开始的时候明白,直到她通过计算器完成了所有数据的运算,以及在最后关头将顺序弄清楚了,这才明白背后的秘密。

    是流星,或者更准确地说是陨石。

    那段时间陨石、流星一再在她的生活中出现,或者说,每次出现都会让她记忆深刻,这其实就是冥冥之中给她的提示。

    从那片星图所代表的星空来的陨石即将抵达他们脚下的大地,这是占星台预测的结果。但现在的问题是,这颗陨石需要占星台怎样应对?

    这并不是那种落到地面只剩下最后一点儿渣滓的陨石,体积不算小了!更重要的是落点会在人烟稠密区,不得不去处理!

    这是甘甜计算的结果,听起来虽然挺麻烦的,但对于占星台来说真说不上什么大事,只要按照惯例来就行。但如果按照之前错误的导向去计算呢?

    这会是一个超大陨石,能够极大改变脚下大地生态的那种!大到不能任由这颗陨石穿过头顶的大气,那样的话就会来不及阻止!按照占星台的惯例,需要有着足够法力的仙人穿过头顶的天空,去到‘外太空’解决。

    说的这样简单,其实就是以自己为武器,和大陨石同归于尽而已。

    依旧挺简单的,甚至法力要求上比处理小型陨石更低,只不过代价明晃晃地摆着,足够让被选中的姬家人浑身发凉而已。

    姬无涯要‘借刀杀人’!

    他的目标正是这次该去阻止陨石的姬家人!

    甘甜是来阻止他的…以甘甜对姬无涯的了解,他绝对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不是多善良,只是他并不是疯子。事实上,如果他是那样的人,甘甜根本不会来阻止,她只会把自己洞察到的一切告诉能够处理这事的人!

    然后一身清净!

    而如果他要杀的是罪人,这才是甘甜得来阻止他的理由——她不能告诉其他人,这回毁了姬无涯的!但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姬无涯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这也会毁了他,只不过这次是由他自己动手!

    “你…都知道了?”姬无涯身上披着一领深色披风,在甘甜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什么。他确实不能算到甘甜身上发生了什么,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但有些东西不需要算。

    冥冥之中,心有所感。

    甘甜轻轻点头:“知道了…所以我得来阻止你。”

    姬无涯并没有事情败露之后的狼狈,甚至他的神色并没有明显的变化。他只是看着甘甜:“师妹为什么要来呢?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不来,我不会觉得奇怪。你什么都知道了,最后告知能够处理这件事的人,我也不会奇怪。偏偏来了,这就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能让师兄摸不着头脑?那倒是很令人自傲了。”一手占卜之术惊才绝羡的无涯师兄,很多时候他都是众人之中最先知先觉那一个,能让他摸不着头脑,这甚至是一种了不起的褒奖。

    甘甜一点儿不躲开姬无涯的视线,没有任何犹豫:“我得来,因为我知道无涯师兄并不会随便害人…如果师兄打算处置一个罪有应得之人,那我就非来不可了——一个罪人总会受到惩罚的,但这个惩罚不能由师兄用这种方式来做!这只会让师兄也陷进去。”

    这种失陷是两方面的,既是姬家发现之后会没了姬无涯的容身之地,也是姬无涯内心煎熬的开始——人这种生物每次杀死同类,其实也是对自身的一次伤害,这几乎是无可避免的!有些杀人狂魔看起来乐在其中,并不因为杀害同类而受到伤害,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越来越无法控制的癫狂,越来越强烈的空虚(只能用更残忍的方式去填补),残缺的人性,再也无法过好的生活…谁能说这不是伤害的一种形式呢?

    姬无涯看甘甜的眼神越来越奇异,这个时候他是真的相信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完全发自真心——说实在的,这太出乎意料了!他当然知道甘甜是个不太一样的女孩子,在这个让人感觉不太好的世界里,她倒是让这个世界好了那么几分。

    但当她站在他面前毫不犹豫地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姬无涯还是会觉得出乎意料。

    真的会有人是这个样子的吗?理解他所做的一切,同时又伸出手去拉住他…说实在的,他觉得这个姑娘有点儿可怕了,因为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心里确确实实有了强烈的动摇。

    “如果我不去做这件事的话,那么惩罚永远不会到来。”姬无涯的声音很轻,同时又带着几分嘲意。

    “数年前的大陨石是由我父亲解决的…我父亲…他虽然有着修仙天赋,却并不算出众。再加上旨趣与家族中大多数人不太一样,最后还违背家族的意愿与我母亲结为仙侣…所以他只是家族之中一个被边缘的成员。”姬无涯忽然说起了貌似无关的事。

    修仙之人大多还是能够婚姻自主的,但也总有例外。普通修仙者不用考虑门当户对,就像世俗社会里的普通人也很少考虑这些一样。而最厉害的修仙者也不必考虑这些,他们尽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这倒正应了‘仙人逍遥’之意。

    只有身上背负一些东西,同时又不够强,所以不能利用这些背负着的东西,反过来要被这些负担约束的人,才会连婚姻都成为筹码。

    “本来不该是我父亲的…因为那一次的陨石只是不大不小的…但…”姬无涯看着甘甜,他问她:“你应该能够想象吧?”

    “那样的陨石可以近地解决,只是让谁去解决呢?这样的陨石解决起来说是无事,其实不然!真要去做了,哪怕法力强大也很有可能伤了修行的根本——按照姬家的规矩,本来该是姬嵘仙师去的。”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作为这一辈之中很有前途的存在,不愿意冒这个风险,于是想办法躲了过去——他或许篡改了对陨石的估计,也有可能没有篡改,毕竟姬无涯说了,他父亲在家族之中非常边缘。

    或许这是很多人一起做的决定。

    以冠冕堂皇的理由,杀了你…这样的事让甘甜有一瞬间的窒息。

    “这次可没有我父亲那样好用的挡箭牌了,要怎样呢?”姬无涯是嘴角微微含笑说着这话的,但甘甜觉得他一点也不开心。

    这是当然的,这件事从头到尾并没有任何值得开心的地方!即使这是一场早就准备好的报复,本质上也只是他的满腔愤恨无处可去而已!至于杀了那个仇人又能有什么用,死掉的人不会复活。

    一切都回不来了。

    所谓对罪人的惩罚,从来都只是用来警示后来者,不让其他人跟着犯同样的错误。而对于已经被伤害的人,这本身毫无用处!这就像是剧烈流血的伤口,留下的伤疤再也无法消退。

    “师妹,你说说看,如果我不去惩罚罪人,谁还会去?”姬无涯就这样看着甘甜,微微一笑,拢了拢披风…他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