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谁都知道在海底出点意外,后果有多严重。 谢予安无比急切,游得也快。 郭胖子及时制止了他。对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慢一点。 谢予安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常识性错误。潜水时发生意外,我们第一个反应就是急切地想游出海底。这样一来肺里的氧气会扩充,为了防止肺腔膨胀得太快,我们得慢慢地往上游,而且要不间断地呼气。 几人合力拖着梵声的身体,齐齐游向海面。 求婚的兴奋和激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恐惧。 恐惧附身,出于本能,他整个人像是一台机器,麻木不仁。他只知道机械地重复同一个动作——竭尽全力往上游。 而梵声已经没了知觉。痛苦过后,就陷入了沉睡。 好不容易冲上了海面。 午后三点,阳光明艳灿烂,海面波光粼粼,仿佛有人掬了无数流萤倒入其中。 明暗交接,眼睛刺痛得厉害。 大家伙合力把梵声抬上游艇。然后自己再爬上去。 脱了氧气面罩,一个两个全都瘫坐在甲板上,大口大口喘息。 “缺氧,快进行心肺复苏。”郭胖子沉声说。 他一说完,谢予安便要开始。 白伊澜伸手拦住他,声线沉稳,“我来。” 白伊澜学过心肺复苏,她是专业的。 谢予安松开手,“拜托了。” 很快梵声就苏醒了。 乍一醒来,她头痛欲裂,整个人完全是懵的。 她迷迷糊糊道:“我怎么了?” 谢予安握住她手,“没事了。” 他的手冰凉冰凉的,一点温度都没有,甚至还在轻微的颤抖。 他刚才真是被吓得不轻。 见她醒了,他胸口积压着的那块大石头才真正放下来,骤然松了一口气。 万一她出点事,他真是想都不敢想。 郭胖子歉意地说:“是气瓶的调节器坏了。怪我没有仔细检查,没能及时发现问题。” 梵声虚弱道:“不怪你,是在水底突然坏掉的。” 好在是有惊无险。 —— 众人立刻返航回蓝鲸岛。 梵声把潜水服换下来,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谢予安喂她吃了点水和食物。 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她现在疲倦得厉害,只想睡觉。 “睡吧,我陪着你。”他抱着她,温声细语。 她慢慢闭上双眼。 她躺在自己怀里,谢予安才找回了一点真实感。 刚刚在海底,他抱着她,却感觉自己抱着的是一团雾气,好像下一秒就会消散。 劫后余生,后怕不已。 他悄悄执起她左手的无名指,把钻戒小心套进去。然后拿起她的手,仔细欣赏了半天。 她的手指纤细修长,肤色又白净,钻戒戴在她手上好看得不得了。 两次求婚都没成功,干脆不求了。横竖就是一个仪式,戒指戴上得了。 —— 到了蓝鲸岛,梵声继续在帐篷睡觉。 她昏睡了一下午。一直到傍晚才醒来。 刚起下午的意外,她这心里多少也有点后怕。 想想她如今的身体状况,她其实并不适合潜水。 只不过许久未潜水,很是心动。再者心底也有一份孤勇,想趁着精力尚可之际,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说到底还是自己任性妄为了。 不过梵声还是残忍地在想,倘若这次真出了事情,或许也是一件好事。一次性了断,给了她一个痛快,不必每日病魔缠身,痛苦压抑。 只是可怜谢予安要哭死了。 耳畔海浪声越来越急促,仿佛有无数人擂鼓不停,大有要将整个天地敲击入暮的势头。树林里高大的植物迎风起舞,悠悠荡荡。 海风将辣椒面和孜然的香气送进帐篷。 梵声的鼻尖捕捉到了。 不止调料香,还有rou香。 馋虫一下子被勾了起来。她条件反射地咽了下口水。 看来外面的烧烤盛宴已经开始了。 梵声忙爬起来,穿上鞋子,拉开帐篷。 左手捏着拉链头,哗啦一声响,无名指上一记光亮一闪而过,晃了下她的眼睛。 手指微顿,她定睛细看,居然看到了一枚钻戒。 这人趁着她熟睡之时,偷偷套进了她的无名指。 钻石很大,晶莹剔透,光华璀璨,也正合适。 她的手指不自觉覆上去,指尖清晰地感受到一丝凉意。 她凝视许久,最终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把戒指摘了下来。 第40章 第40根绳索 首发 暮色rou眼可见地变得深沉, 少了白日日光的照拂,岛上的气温明显降了下来。不过倒也不会冷,反而多了些许沁凉和舒爽。 比起大城市, 这里的空气是真清新, 人吸一口,五脏六腑立刻变得舒畅许多。 金色沙滩绵延不绝, 海浪层层叠叠, 汩汩不歇,林子里的树木被风吹得摇摇晃晃,似有人躲在暗处浅浅吟唱。 郭胖子等人装备齐全,自备了小型发电机,沙滩上支起了几盏照明灯。一片暖橘灯光中, 烧烤盛宴早已拉开帷幕。 空气中飘着阵阵rou香, 不断在人鼻尖缭绕。 众人忙活不停,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活生生一出人间烟火。 梵声站在远处, 竟有些看痴了。 十六七岁时她衣食无忧, 从不缺钱,却每日都矫情要死,好像全世界的人都亏欠了自己。 那时从不觉得活着有什么好。 父母离世后, 闻家一夕破败, 天之骄女顷刻跌落泥潭。那会儿只觉得生活煎熬难耐,满目荒芜, 活着都是一种罪过。 后来毕业工作了,经济独立了,生活也逐渐富足了,也并未觉得生活有多美好。每日一边麻木,一边清醒, 不见得多难过,也不会获得太多快乐。她和这世上所有的芸芸众生一样,只是简单地活着而已。 直到生了病,她才慢慢意识到,她过去的每一天,她觉得无趣又单调的日子,在往后都是弥足珍贵的,甚至是无法重现的。这样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就像是那沙漏里的流沙,一点一点流逝掉,最终消失殆尽。 拥有时,从未上心,甚至弃之敝履。人呐只有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 海风吹得梵声的脸颊隐隐生疼,眼睛也有些睁不开。 几个男生捡了不少柴火过来,燃起了火堆。 众人围着火堆喝酒吃rou,畅聊人生。 这一刻,所有人都是快乐的。 郭胖子去过不少地方,他见多识广,给大家讲了一些他过去探险的故事。 有一次组队进入藏区,碰到雪崩,差点没走出来。 运气好被当地一位藏民给救了。六十来岁的老人,为自家三十岁还未出嫁的姑娘愁白了头,一眼便相中了胖子,说什么都要把闺女嫁给他。 “我当时慌得一批,逃也逃不掉,就怕那姑娘生得不好看。毕竟这可是我的终生大事呀!结果等人姑娘从县城回来,我一看,尼玛长得怪好看的,个子高不说,一双眼睛特有灵气,像是会说话。我心想这笔买卖真心不亏,做个上门女婿也美滋滋的。于是我就做好了以身相许的准备,但奈何人姑娘压根儿就没看上我。” “哈哈哈哈哈……”一阵哄笑。 “后来呢?”梵声托着腮,特想了解后续。 “后来我养好了伤就回横桑了,我和那姑娘成了好朋友,一直都联系着。我每回进藏都要去她家看看。老人家前年去世了。她也嫁人了,今年年初生了个大胖小子。” 梵声笑道:“我还以为你会不遗余力把人姑娘追到手呢!” 郭胖子耸耸肩,一脸遗憾,“我也想啊,但奈何人姑娘看不上我,我没机会呀!” 白伊澜直言调侃:“胖子你脸皮那么厚,不会死缠烂打啊?俗话说烈女怕缠郎,你死皮赖脸缠着她,她肯定就被你降服了。” 郭胖子:“……” “你当我是你啊,那么没脸没皮的,你哥哥我可是最好面子的。再说了一点火花都没有,没戏。” 宋如依顺势接话:“我大学就认识胖子了,他这人很怂的,他哪有那个胆去缠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