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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斐心不在焉,“我想听听邮件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傅施阅回过神,单手拎把椅子到病床前,靠坐下来,指腹慢条斯理摸着他的脸,“一个令你最好的朋友倾家荡产,另一样让我讨厌的人坐牢七年。” 林斐一动不动,克制住呼吸节奏,“周勉是你外甥,贺言宁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傅施阅端起他的下颚,认真地端详着,很平静的语气,“别生气,我不会这样做,只是以防万一,只要你不离开,那就无事发生。” “你可以报警,我更希望你报警。”傅施阅贴近他耳边,轻声说:“他摸过你的手,我很想让他坐牢。” 林斐脊背发寒,对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毫无了解,就像是在蟒蛇窝里睡一整个冬天,被蛇缠上还在感受温暖,恍然睁开眼才发现命悬一线,现在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绝对不能和这个人在一起! “小甜糕,你太善良了,我告诉过你,善良的人有底线有原则,这会成为软肋。”傅施阅嘴唇碰碰他发凉的耳尖,感受细微的颤栗,一字一顿道:“我不一样,我没有软肋。” 第四十三章 大雨预热一整天,暴雨卷携疾烈台风强势登陆钱塘市,海沸江翻,车窗外天昏地暗,碎石树叶漫天飞舞,仿佛世界末日降临。 林斐偏过脸,雨滴似弹珠一样砸在浅灰色车窗玻璃,他伸手将夹克拉链一直拉到下颚,低着脸埋进去,这样似乎能给他一点安全感。 方才一幕来回在脑海滚动播放,那种入骨的凉意如影随形,像溺水一样眼睁睁看着水漫上来,可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 他在想哪一面才是傅施阅真实的面孔,与他相处许久浓情蜜意的男人可能完全不存在,有的只是这个不择手段,凶相毕露的豺狼。 刚才傅施阅问他想好没有,他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你就是一个道德底线低下,自私自利的人,周勉家倾家荡产,负债累累,贺言宁身败名裂,锒铛入狱,和你有什么关系? 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想要去渡别人? 如果不牵扯他人,战争只在他与傅施阅之间,他会破罐子破摔,一走了之,天理迢迢,法治社会,再有钱有势又能拿他怎么样? 一旦牵连他其他人,林斐迈不过良心这道坎,贺言宁和周勉一家人何其无辜? 只是认识他这个人,就要遭一场无妄之灾。 林斐确实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有底线有原则,做不出这种没人性的事。 退一步稳住傅施阅,是最优解,他要先把贺言宁和周勉的问题解决,再来和这个凶神恶煞的人争个你死我活。 驾驶位车门打开,狂风骤雨席卷进来,林斐靠着车窗纹丝不动,傅施阅单手拿着牛皮纸的药袋,放在储物箱,摘下水雾薄薄的眼镜,随手撂到挡风玻璃下,“两种药,一种消炎,一种预防感染,最近记得忌口,不能吃辛辣刺激。” 林斐置若无闻,盯着玻璃上雨滴,一句话都不想说。 傅施阅斜过身,仔细给他系上安全带,指尖顺势碰碰他冰凉手背,摁开车里暖风,很耐心地问,“我还有套房子在市中心,你要不愿意回山上,我带你过去好不好?” 两个选择对林斐来说毫无差别,他睨傅施阅一眼,又别过脸,消极对抗。 傅施阅单手把上方向盘,“你在为刚才事情生气,还是为了昨天的?” “如果是刚才,我已经做了,很抱歉,无可挽回,” 他停顿,伸手握住林斐冰凉的手,强行十指相扣,“如果是昨天,我一个人道歉你觉得不够,我让向笛也向你道歉。” 刚从狂风恶浪进到车里,傅施阅的手比林斐的手更凉,林斐有一种被毒蛇的信子抚过感觉,定定心神,嗤笑一声:“向笛会给我道歉?” “他会的。”傅施阅看他一眼,一种毋庸置疑的目光。 林斐顿然明白,傅施阅总有办法令人“自愿”,他觉得荒唐又可笑,“赵敬台是你打的吧?” 傅施阅眯着眼睛,看向前方的路,“我不喜欢他描述你的轻蔑语气,很讨厌。” 林斐默然无语,猜到是一回事,傅施阅亲口承认是另一回事,他稍作思索,“赵敬台根本没有偷我的东西,是你设计的,你报的警吧?” 傅施阅挑眉,态度坦然,“你很聪明。” 即使是为了自己,林斐无法心安理得接受这恶毒的好意,赵敬台为此丢掉保送名额,记入档案,后半生工作生活全受到影响,这个报复过犹不及。 赵敬台不是第一个,林斐此时出奇的清醒,摘下这张温柔优雅的面具,看着这张豺狼虎豹的脸,以前那种不适感,思索不通的矛盾茅塞顿开。 “体育老师也是……” “是。”傅施阅截止他,指腹轻摁着林斐手臂合骨位置,略含歉意地说:“抱歉,我高估他的胆量,以为他会自杀成功,没想到他那么懦弱,一直拖到救援队来才跳楼,是我考虑不周,让你疑虑不安了。” 林斐忍着抽回手的冲动,人渣也是一条人命,说的轻描淡写,甚至在惋惜没有死成功,傅施阅的心到底有多狠? 傅施阅低头笑了声,“还有一件事,贺言宁的弟弟长得和他真像,自闭症治愈概率很低,难为他了。” 林斐心口猛地一顿,瞬间明白,“是你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