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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祝岚刚搬进来还没来得及,又或者是他不似旁人喜欢种些什么花花草草,阳台的瓷砖上平平坦坦,多少显得有些空荡。 纪行被冷风吹的清醒了点,觉得嗓子有点发干,折回了厨房想倒杯水喝。 厨房里也是十分干净,只不过和那种“爱收拾爱打扫”的干净不太一样,料理台上各种各样的刀叉碗碟一应俱全,锅灶锃光瓦亮,一看就是基本没用过。 不过保温壶里倒是有热水。 纪行倒了一杯水,心里想到这房子和主人一样,都透着一股龟毛的洁癖感。 他慢吞吞地喝完了一杯水,又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尸,方才想起要去吃饭。 正翻身从沙发上坐起来,手机“叮铃”响了一声。 屏幕上的短信提醒里,“祝岚”两个字明晃晃的。 短信内容也十分言简意赅,就短短的五个字——“出小区,吃饭。” *** 纪行视力极好,还没走到小区门口,就已经隔着一片郁郁葱葱的绿化看到了祝岚。 男人穿着一件烟灰色的大衣,即使有一段距离,也依旧能看得出整个人身材挺拔高挑。他站在保安亭的旁边,寻了个不太吹得到风的地方站着,微微弯着一段白皙的脖颈,叼了一根烟凑近手心点燃,微长的头发在空气里随着动作轻轻扬起。 他站在那里,并不东张西望的,只是安静抽着烟,看见纪行的时候抬了抬手示意。 纪行走过去。 “想吃什么?”祝岚烟叼在嘴角,说话有些含糊,因为有人在身边所以下意识地想要把烟熄了,但估计是想到纪行也是个会抽烟的,动作就顿了顿。 “接着抽吧。”纪行斜睨了一眼。 祝岚也没跟他客气,指尖夹着烟又送回了唇边,随即又从大衣兜里掏出了烟盒朝纪行递过去:“要不要?” 纪行下意识地就想拒绝,扭过头却看见祝岚的表情十分认真,那双漂亮眼睛里的神色从容且平淡,并不像是促狭,也不是取笑,更没有那些对未成年人的避之不及,纪行停顿片刻,还是从烟盒口倒出来的烟里拈了一根出来。 是清清凉凉的薄荷烟,焦油含量并不高,混着凉悠悠的空气在口腔里打了一圈转儿,还泛上来一点微微的甜味。 纪行手指弹了弹烟灰,轻轻眯着眼睛看了看烟头。 “怎么?”祝岚也看过来,“抽不惯?” 纪行摇了摇头,没说话。 祝岚一笑:“有个烟味儿提神就行了,小孩子,抽那么冲的干什么?” 纪行最烦被别人叫小孩子,何况祝岚比自己压根大不了几岁,走在街上还说不定别人觉得谁是哥哥,他觑了一眼祝岚:“别管我叫小孩子。” 祝岚把烟收回兜里,没听见似的把这句带着明显意味的不服气抛在了脑后:“想吃点什么?” 祝岚这些年早就习惯了电竞的时间,在俱乐部的时候熬夜训练,日夜颠倒是常态。这会儿又刚从隔着十几个小时时间距离的地方回到国内,时差也不过刚刚勉强倒过来,整个人的状态都算不上好。 周舟说要留他吃饭的时候,他撂了一句没胃口就走了。 要说没胃口是真的,担心某个路边上捡回来的小麻烦也是真的。 纪行浑身上下就揣了那么一部手机,虽然说这年头凭手机已经能完成各种支付,但他要是有钱,也不至于在网吧里待一个晚上。大冬天里穿着单衣薄衫在马路上乱晃,还可以解释成这是小年轻们火气旺盛,可昨天求人的时候那份窘迫却是装不出来的。 祝岚自己也经历过这么一段叛逆的时候,觉得自己不被全世界理解,“老子天下第二没人敢说自己天下第一”,但他毕竟在社会里滚过一遭,不说“走过的桥比你过的路都多”的那一套老话,为人处世的经验总是丰富一点。 他看着纪行的窘迫,也没再火上浇油地去揭穿,莫名其妙地破了例让一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陌生人住进了自己隔壁房间,甚至还在早上出门时,十分贴心地把自己衣柜里好几件标签都没拆的大衣摆在了客厅显眼的地方。 ——只能归咎于自己状态不好、脑子不清醒的缘故。 此时祝岚看着坐在对面的纪行,更加感到了这个结论的正确性。 两人都不是特别挑嘴的人,纪行没说自己想吃什么,祝岚也不想顶着冷风走路,干脆就领着他去了小区不远的一家馆子。 小馆子是个体经营,规模不大,但胜在味道不错,一到饭点儿,附近的住客和对面写字楼的白领都跑来吃饭,面积不大的店面里坐满了客人,生意最好的时候还得跟别人拼桌。但好在收拾的十分干净,也闻不见什么油烟。 祝岚一边拆消毒碗筷上覆的那层透明塑料膜,一边看纪行付钱。 祝岚被别人请吃饭的时候很多,不论在国内还是国外,排着队要请岚神吃饭的人都是一大把,他要是愿意,可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日三餐待在酒桌上。但这次不一样——这次请他吃饭的是个未成年人。 不做人惯了的岚神捏着塑料膜,觉得十分新鲜。 “怎么了?”纪行输完密码,看祝岚盯着自己,皱着眉头问。 祝岚对着账单抬了抬下巴,明知故问:“这是干嘛?” “请你吃饭啊?”纪行把手机揣回兜里——重量还是那个重量,可里面的价值大大缩水,原本就不富裕的钱包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