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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哥折腾了一早上,又乏又困,还没等银红找来吃食便已沉沉睡了过去。宁娘把他抱到了自己床上,替他掖了被子,坐在一边沉思起来。 修哥这孩子身子骨怕是一向不好,说起来他们两人也不过就差两岁。自己这身体今年二岁,修哥十岁。可方才抱他的时候,宁娘明显感觉到他身无几两rou。看他的脸色倒不像是饿了,似乎是生来身子骨就弱。大约就是现代人所说的吸收不好,再多药材吃下去也补不起来。 二太太这下子总该放心了吧。她虽还没见过二太太屋里的朗哥,但也听银红提过几句。听说朗哥那孩子自小身体硬朗,虽也不到足月就生了,但因后天将养得好,自小骑马射箭样样精通,诗书作画处处占先,是个难得的俊朗少年。银红提起朗哥的时候,眼里总有一股掩不住的憧憬,好似怀春的少女提起梦中之人一般。 大约连银红这样的小丫头都看得出来,修哥这干瘦柔弱的样子,哪里会是朗哥的对手。目前的困境暂时解除了,可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她还没什么头绪。该怎么在这个人口繁多关系复杂的家里找准他们姐弟两人的位置,这很关键。 既不能高了,令二太太觉得受到威胁。也不能太低,任由姨娘小妾踩在头上任意欺凌。宁娘头上才好没多久的伤口,又有些隐隐作痛起来。 她正在那儿抚额,银红兴奋地推门而入。她手里提着个八宝锦盒,显得很沉的模样,旁边还跟着个小丫鬟,帮着一起提了起来。那丫鬟宁娘只觉得面熟,想了想才明白过来,这是一直在她这里当差的小丫鬟,只是平常从不进她屋,一向是避得远远的。今儿这是怎么了,竟也要往她面前凑了? “小姐,厨房里派人送来了饭菜和点心,还热乎着呢。”银红一面说一面开食盒,拿了几碟子各色点心出来,还有几个热炒,鳝片、鸡丝、蛤蜊,加上各色时鲜蔬菜,红红绿绿煞是好看,闻着味道也香,满屋子顿时都被饭菜香给填满了。 这可比她前几日吃的好多了。一看就是新鲜现做的,不像之前送来的,都是些微温的,菜色也不新鲜,像是各处吃剩了拼凑出来的。 “今儿怎么这么快便送午饭来了?这还差着一个时辰吧。” 银红笑得更欢了:“厨房说了,这是给小姐和四少爷的加餐。一会儿吃午饭时还会送一顿过来呢。” 这么快就有人来巴结了。宁娘简直哭笑不得,不光多送了饭菜和点心,连对修哥的称呼都改了。 四少爷,配着自己这个四小姐,他们姐弟两个,倒算是同病相怜了。 既然送来了,那便吃吧。宁娘也顾不得这许多,招呼银红陪给修哥挑出几碟子,自己则坐在桌边吃了起来。那陪着进来的小丫鬟一时有些尴尬,立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两手无措地绞在胸前。 宁娘吃了几口,扫了那小丫鬟一眼,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这几日倒没怎么见过你。” 这话问得那小丫鬟脸上发臊,跪下来恭敬地回道:“奴婢叫醒儿,是小姐屋里洒扫的小丫头。小姐这几日身子不好,奴婢不敢吵着小姐。” 还挺会说的,像是一心为自己着想的感觉。 宁娘没点穿,点头道:“唔,你这名字取得极好。醒儿,清醒的醒,是不是?” “奴、奴婢也不知道。奴婢不识字,小姐说是,大约便是了。” “好了,你先出去吧,有事我会叫你。” 醒儿咬着唇站了起来,慢慢地退出了门外。银红正在往空碟子里布菜,见状不免轻叹了两声。宁娘也没接茬儿,自顾自地把饭吃完,又喝了几口茶暖胃,趁着修哥还没醒的功夫,跟银红两人围着炭盆烤火。 “今儿这炭似乎烧得特别旺。” 银红性子直,有什么情绪都表现在脸上。听上宁娘这么说,立马露出一脸得意:“今儿管杂事的刘mama亲自送来了一筐炭,说是小姐身子不好炭用得多,还让我们别客气,要什么就问她拿。哼,平日里怎么不见她这么殷勤,不就是看我们四少爷如今认祖归宗了,一个两个都想着来巴结了。” “你这张嘴,若不再装个把门的,终有一日会惹祸上身。到时候莫说是我,只怕谁也保不住你。” 银红脸一红,低下头去:“小姐,我心里生气,忍不住发了发牢sao。前段时间他们的嘴脸可真难看,害小姐受了这么多的委曲。” “委曲不委曲又有什么关系。既进了陆家的门,哪里还受不得一点点委曲。” 银红像是没太听明白宁娘话里的意思,站起身来低声道:“小姐放心,我只在这屋里说说,出了这屋子,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宁娘抬起头来,目光第一次变得严肃而沉静。她缓慢而认真地道:“银红,你记住了,无论在不在这个屋里,有些话这辈子都不要再提起。我知道你的性子,有些急也有些直,你待我直些无妨,便是一两句话说错了我也不会怪你。可你待别人不可如此。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话传话更是可怕。你方才这些牢sao若是传了出去,直接传进别人耳朵里倒也罢了,若是经三四张口一传,什么味儿都变了。于你于我,都不好。” 银红一听,吓得赶紧跪了下来。宁娘伸手扶了她一把,把她搀到自己身边坐下:“你品性纯良,待我也很真诚,这些我都知道。前些日子他们都躲着我,是怕引火烧身,这我也知道。只有你一直守着我帮着我,你的这份情,我会记下。我只盼你今后也一如从前,咱们主仆二人互相扶持,你说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