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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残玉心尖狠狠一刺,那年中举的一共有二人,整个元丰镇无人不晓,尤其还有不少人在他面前阿谀奉承,少年谢残玉听着他们大肆夸赞他是仅有的神童。 “谢府公子果然有大才,不过十一的年纪便是举子,想那于秀才,苦读多年,而立之年才得了个秀才……” “是啊是啊,还是谢老爷教子有方!” “说起来,如谢小公子这样的才子天下少有,听闻那越家也有个小神童,但是比起谢小公子来还是略逊一筹啊!” “……哎,那越家小子木木呆呆的,说话都说不清楚,脾气还怪异得很,哪里能比得上这谢小公子……” “不过还是谢老爷教子有方啊……” 年少的谢残玉冷着小脸听诸人阿谀奉承,他却下意识往父亲脸上看去,意料之中的,只有满面的厌恶。 “爹,我想看看我娘……”谢残玉几乎没有提出过任何要求。 但是他分明从他爹眼中看出的只有刻薄的恨意,不管谢府多熙攘热闹,花厅角落他爹一副恨不得将他弄死的怨恨,“……想见你娘?可以……只是你以后再也不能念书了,你愿意吗?” 他爹的脸隐在阴影中,谢残玉四肢僵冷,几乎说不出话来。 “……谢老爷,贵公子犹如小孔明再生,这样才能着实令人钦佩啊!” 外边的客人仍旧恭维不绝,谢残玉捏紧拳头,他并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他,也不在乎有没有崇敬钦羡的目光围绕,只是…… “你不是想见你娘吗?”他爹俯身,“爹对你没什么要求,只是不想让你继续去私塾了,怎么样?你是想要蟾宫折桂还是想……要见你娘?” 谢残玉攥着的拳头终于松开,“……我要见我娘。” 他爹面色稍变,不过转眼又换了一副模样,他第一次对着他笑,“这才对,这才是我的儿子……” 谢残玉当时不懂,后来也不懂,只是在得知自己是谢充的儿子时才懂。 他越是出色,便越是打在他爹脸上的巴掌。 谢充蟾宫折桂,高中探花,他的儿子更是在科举上分外出色,甚至有隐隐盖过他的姿态,他爹只是一个商贾,会的只有经商,这样的谢残玉到底更像谁,似乎更像是一根尖刺扎在他心口。 谢残玉在中举后却弃书从商,得知此事的人无一不是惊诧万分。 他娘拖着病体跪在他面前,让他离开,不是赶他走,而是求他走自己的路。 “檀郎,娘对不起你爹,可是你是无辜的,你已经中举了……以后有坦荡的前途,为什么要放弃读书?!” “……檀郎,娘求你,娘一条贱命死了就死了,倒干净!只是你不一样……” “娘,我已经想好了。”谢残玉扶起瘦骨嶙峋的妇人,“不是只有读书才能做人上人,娘,我从来不后悔,以后也不后悔……” 谢残玉当时年纪尚小,可是他什么都懂。 有时候黑夜沉沉,也不免拿起一本书,偶尔想起与他同时中举的那个穷酸秀才,心中毫无波澜,人和人并不一样,在他看来,娘亲比坦荡前途更重要。 未有多久,无意间听闻那个穷酸举人死了,谢残玉也不甚在意,只是有些可惜而已。 “公子!”于笙紧紧抓着谢残玉的手,几乎要将他的手捏断了似的。 谢残玉终于回神。 他对骆迟看过来的眼神毫不在意,反握住于笙的手,“没事,只是头有些晕。” 于笙往越霖面上看了一眼,“霖哥,你能稍等等吗?我想让大夫给公子看看……”他的担忧几乎要凝成实质,越霖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点头。 谢沅很快请来了大夫,谢残玉在于笙的紧盯下任由大夫诊出几处病症,他心底压着事,不经意迎上越霖的目光,二人眸中俱是复杂情绪。 骆迟出去取药了,于笙松大夫出去,留下谢残玉越霖二人,安静的屋子里,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谢公子,于笙受了多年苦楚,你若是一时沉溺,不若放他一条生路。”越霖在旁边看得清楚,谢残玉眼中是有情意的,而于笙亦是如此,但是他们二人并不相同,无论如何,谢残玉始终都是有退路,而于笙却什么都没有。 越霖有心要保护于笙,但是连他自己都自身难保。 “早就放不下了,”谢残玉掖了掖被子,“你自己也是,为何不能感同身受,有些情意若是随便就能斩断,那你现在也不是这样境遇……” 谢残玉意有所指,越霖微恼,“你查我?” “你们可以查,我为何不能?”谢残玉毫不在意。 越霖冷了脸,“他可是皇帝,你竟然也敢查?!就不怕触怒龙威,牵连于笙?” 谢残玉摇头,“若是被皇帝察觉,我就不会在这儿站着了,而且你今日来谢府,不也是替他来的吗?你们有所图,而我刚好能满足你们。” “莫不是你就没有什么想要的!”越霖冷哼,“于笙是个意料之外的变数,若他不在,你以为我现在能这样与你说这么多废话!” 谢残玉也冷了脸,“我从来就没有拿于笙做筏子,在你来之前,我不知你二人相识……相反的,若是知道你二人相识,今日你根本进不了这个门。” 越霖盯着谢残玉,好像要从他面上看出一点虚情假意,但是一无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