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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绍手持筷子的手抖了抖,分别尝了一口另外两盘菜。 同样的糊味儿,味道不是淡了就便是咸了,难吃的紧。 他忍了忍,“啪”的一下将筷子搁置在桌上,唇角的笑意全无,声音低沉,透着三分恼羞成怒:“别吃了!” 末了见眼前的女子抬头,一双清潋潋的眸子看向他,又觉有些难为情,别扭的补充道:“这么难吃,吃坏肚子怎么办?” 柳长宁唇角微勾,她仔细打量了他一眼,发现对面之人,不矫揉造作的时候,真情流露的模样,竟透着三分稚气。 活了几百年,这人在他面前可不就还是个小孩子。 她弯了弯唇,指着他身前的米饭道:“吃吧,虽然味道不好,但是煮熟了可以入口。你第一次下厨,能做出这样的饭菜着实不易。换个角度想,咱们吃的不是饭菜,吃的是你方才挥汗如雨的汗水。这样想着,是不是就觉得味道好了不少。” 她耐心的解释道,与她不过再寻常不过的劝说,裴元绍却觉得耳朵有些发麻。 他低头,黑如绸缎的长发,将脸侧的恍惚遮挡住。没有进行反驳,乖觉的拿起方才搁置于一旁的木筷,开始细嚼慢咽。 两人用完午膳,便各自回了自己的卧房。 一觉睡醒,便宜夫郎不见踪影,柳长宁冲着他的房门笑了笑,并没空管他,毕竟那人只要不打扰到她,他做什么不管她事儿。 简单的用了些晚膳,柳长宁便一头钻入柴房,收拾了下明天上山需要用的工具。 做完准备工作,方吹灭蜡烛。 柳长宁运起养气决,和着融融月色,打坐。 子时,弯月高悬。 深夜除了虫鸣狗吠,四周寂寂无声。 西樵村,村西头空旷的平地上。 裴元绍身着黑衣,垂手而立。 往日的红衣不见,此时整张脸隐藏在阴影处,黑衣墨发,侧脸弧度若隐若现。仅是随意站立,整个人身上却散发着上位者的威压。 跪在地上的女人瑟瑟发抖。 “红竹死了?”裴元绍捏碎手中的珠子,晚风一吹,将他指腹粘贴的粉末吹得漫天飘飞。 “奴婢没护好竹公子,愿听凭殿下发落!” 裴元绍抿着唇,一双眉头紧紧的夹着,半晌,方低声道 :“罢了,照顾好他的家人,万不能让人查出端倪!” “是!” 黑衣蒙面女子低低应道,她从怀里利落的掏出一方染血的布条,双手奉上。 “主子明鉴,此物乃红竹死前,最后送出来的传书!” 裴元双唇抿成一条直线,他接过布条,借着月色,字条上带血的字迹潦草又凌乱。 其上赫然写着八个大字:“旌寰是女儿身无疑。” 裴元绍捏紧布条,手心沁出细细密密的汗水。 红竹是他折在镇南王府第三位死侍。 呵!镇南王旌寰…… 倘若死前不是亲耳听见他承认自己是男子,他如何也不会怀疑他的真身。如今重生而来,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送入镇南王府,查探寻找证据。 可笑,自己成了灵魂状态,竟然也被此人罢了一道。 堂堂骠骑大将军,先皇亲封的镇南王,竟然有磨镜之好,如此倒也罢。跪舔臣下求而不得,竟然欺骗自己为男儿身。可笑!难怪,前世那人拒绝他那么彻底,嘴上说爱,行为却俱是欺骗,这叫那门子喜欢。 跪于地上的红莲手有些发抖,主子自从接过布条,便再没有说话。 红竹自小便在青楼长大,擅长如何勾引女人,此番她亲自出马,得回来同样的消息,那么镇南王为哥儿的谣传便再被打破。 夜风拂过,吹散身上的汗水,红莲打了个寒噤。 裴元绍回神儿,桃花眼中晦涩不明,他沉着声,冲着跪地的影卫道:“起来回话吧,红竹身死之前可有异样?” 红莲直起身,垂首而立:“并无……只不过……” 她顿了下,犹豫一瞬道:“三日前,红竹曾飞鸽传书至翡翠楼。二殿下造访镇南王府,于书房大闹一场。镇南王亲口同他说,他心悦之人乃天下第一美人。是以红莲猜想,镇南王应是喜欢殿下您。此番二殿下得了这消息,必将另有动作,殿下在此处万要小心。” 裴元绍唇角弧度加深,视线定在不远处芦苇丛中,嘲道:“喜欢我?倘若如此便有趣儿的紧,阿姊喜欢阿弟,天下人岂能容得了这样一段皇族乱,伦史?” 裴元绍笑容越咧越大,双眸却如啐了毒一般,他背着手,自言自语道:“可怜母皇死前,拼尽全力去为她流落在外的野种铺路,甘愿牺牲我与阿妹。倘若知道自己心悦的继承人竟然喜欢亲弟弟,岂不有趣儿?只可惜呐,你家殿下艳艳绝色,却也抵不过另一人。天下第一美人,不只有长帝卿裴元绍。” “那人是谁?”红莲跪在地上,眸中滑过一抹诧异,他轻声问出口。 月色下的黑衣男子却并没有为他解释,一双桃花眼内看不出多少外露的情绪。 低声对着月亮笑的高深莫测:“没想到旌寰这么早就与那人相遇了!可怜我费尽心机,找错了人,呵!” …… 柳长宁第二日天没亮,便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素来有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即使在现世,那也是有标准的时间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