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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玉多年未归家,乍在家中过夜,早起还有些头疼,热帕子捂着额头,拿过来看了,说道:“好诗。” “我跟母亲说了,她哪日去递帖,就把我这诗一并带上,交给他。” 贺玉问她:“觅儿,宋侍郎家虽也让儿子读书识字,但应比不上你。我见你昨日说不喜之前王大人家的儿子,是说他读书不多,所以……” “肯定读过书的,而且是喜读书的人,我瞧得出来。就是他没看过,那也不怕。”贺觅一笑,双眼弯如月牙,温柔道,“咱家别的不说,书是不缺的,他没看,我就教他。” “这就好。”贺玉长舒了口气。 三日省亲结束,宫中派人来接,浩浩荡荡的仪仗,把容君与贺玉接回了宫。 五月中旬,贺觅递上了生辰贴并一首诗,三日之后,宋府回帖,宋清的画像和生辰帖都送了来,里面还有一首宋清回的和诗。 贺觅把宋清的画像挂在书房,自己捧着那首回她的和诗看了几遍,笑着叠起来,说道:“嗯,不需要教他了,以后能一起看书品诗,美哉。” 容君到汀芳斋小坐,说起了婚期。 “定在了九月。”贺玉开心道,“恰巧我meimei九月结束学业,入朝历事。” “选了哪个司历事?” “没问。”贺玉说,“这就不是咱们cao心的了,是她自己的事。” 容君通透,懂他的意思,也道:“这样也好。是你meimei的话,我就放心了。” 贺玉握了握容君的手,“你就照顾好你的四皇女,其余的别多想。” 这年夏,最炎热的时候,襄君楼英为皇帝生下了五皇女。 皇帝喜不自胜,为五皇女起名燕。 只是奇怪的是,襄君并未亲自育养五皇女,而是交给了教习所,平日连问都不问。将养好身子后,襄君来得最多的,就是贺玉的汀芳斋。 来了也不多说什么话,把汀芳斋当避暑看书的地方,一个人翻书看。 他特立独行,出门也从不带宫人,每天早上冷着脸来,淡淡和贺玉打声招呼,就自行找书看了。 朝露和珠玑一开始谨慎提防,怕他做什么见不得光的鬼心思,可提防了半个月,襄君也只是来看看书,下午就回了。 一个人来,一个人回。 习惯了,贺玉也就不避着他了,平时捣腾花草时,也会问襄君要不要来帮把手。 襄君书盖着脸,舒展着长腿翘在他的桌子上,只是歪了歪头,掀开书本看了一眼,说:“热。” 而后,就继续抱书睡了。 终于有一次,贺玉问了。 “怎总是来我这里?不管不问五皇女,不会牵挂吗?” “她是皇上的女儿,她的祸福,并非我牵挂就能左右,不如了无牵挂,我活我的,她也能安心长大。” 襄君又说:“我看了,整个皇宫,最静的就是你这里。我来,不会为你添麻烦。你也不会与我添麻烦,省心。” 贺玉愣了一愣,哼笑了一声:“你这人……” 也不知该说是太冷心,还是该说他冷情。 襄君说:“我一生要做的,都已经完成了。剩余的,就是安静活到死了。” 他杀过强敌,也报了家仇,他成了婚,也生了皇女。 别人期许的,他都做完了,也做好了。 接下来,就是为自己而活,安静安稳,无趣地活到死。 贺玉这里,是皇宫中最合适实现他余下梦想的地方了。 作者有话要说: 贺玉:所以都把我这里当避风港是吧? 楼英:不是,是图书馆。凉快,安静,干净,没人喧哗打架闹事,书还多。 第15章 雪霁(一) 冯素还未进门,就先说:“玉哥,你这些天,怎么不去我那里坐坐……”然后,他看到了襄君。 襄君给他打了招呼,继续埋头看书。 看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书,多是一些话本杂谈,狐鬼花妖。襄君功夫好,但没正经读过书,大体上,只是识字,过于深奥的,他都不懂。 冯素道:“襄君?” 他是听说襄君最近和汀芳斋走得近,他以为只是偶尔来说说话,却不想,襄君真如传言一般,每天都来,还一起用午膳。 冯素心中微酸,有点不是滋味。 他今日来,是商量中秋礼该如何送。 贺玉就说:“定下是谁主持了吗?” “应该是德君。”冯素说道,“我看皇上是不舍得容君cao劳的。” 德君这人不厚道,鬼心思多,不熟时觉得他懂规矩避锋芒,可实际上总是想利用别人作大死,一旦亲近,就很大可能会被利用。 故而,接触过德君的人,大多都会和他疏远。 冯素本来想骂几句,但骂德君,无非就是骂他机关算尽,自己的肚子却不争气,白费心思。这种话跟别人可以骂,但对贺玉,冯素骂不出口。 襄君就在旁边听他们聊,也不插话,只是书没看几页。 冯素就笑他:“襄君到底是在看书,还是听乐子?要听就一起来,坐在角落冷得慌。” 襄君不出声,也不挪地方,只是看了冯素一眼,继续看书。 贺玉就说:“他喜静,没事的,他不会说出去。” 冯素笑:“也是,我还是喜欢你们这种坦坦荡荡的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