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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这些,贺玉苦笑道:“哪里有什么好人家呢?都一样的……” 就是他母亲,也都是一样的。 那天回去,贺玉做了梦,梦见皇帝带着众人越走越远,他拼命伸着手,却发不出声音。 冰冷的绝望淹没了他,他一个激灵,从梦中醒来,天色蒙蒙亮。 鸟儿叽叽喳喳叫着,天气暖和了啊。 贺玉慢慢起身,怔然片刻,自嘲道:“我竟还是对她有些期许的。” 真是悲凉。 他怎会不知,皇上从就没对他动过心。 “主子!”珠玑跑了进来,说道,“朝凤宫传喜,乔贵君有身子了!” 贺玉先是松了口气,“总算是有了。” 往后,乔贵君就不会再折腾了。 而后,他心中微疼,认真说道:“求求了,让他这胎如愿,得个皇女吧。” 第7章 乔贵君(二) 乔贵君有孕后,没过多久,德君就复了牌。 冯素找贺玉闲聊时,说道:“你跟礼佛堂那边,总是来往。也让他自己做些打算,差不多也是时候从礼佛堂搬出来了。” 贺玉笑得开心,“就知你心里也惦记着。” “呸,我哪是惦记他?我是惦记你。”冯素说,“你自己才分多少?你这汀芳斋整日来都是冷的,给他送得倒是勤快。” “不是还有你吗?”贺玉笑眯眯道。 冯素哼了一声:“我贴补你,你再去贴补他,好嘛,全是些傻的。” 因为二皇子讨喜,皇上时常去看望,冯素又是稳稳当当的纯君,宫里人都不敢怠慢,平日里多出来的,冯素就会给贺玉送。 贺玉心里知他心善,虽然偶尔会想起当年在王府时,总是被冯素耍手段劫宠,但已经没了心结。 冯素是个亮堂人,才子或许都这样?有骨气,也傲。比常人想得明白,而一旦想明白了,就知道在这宫里,几个人相互扶持着平平安安熬岁月的情义,要比皇上的宠爱珍贵多了。 冯素提醒贺玉:“我认真的,什么时候他准备好了,你就跟我知会一声,皇上到我宫里时,我也好帮衬两句。他才多大年纪?还年轻着呢。有心思的话,能复宠的。” “嗯。” 五月,贺玉去礼佛堂拿宋廉抄的经书时,跟他说了。 宋廉紧紧攥着那串佛珠,踟蹰好久,轻轻说了句:“只怕皇上不愿再见我。” “皇上也是人,是人都有心的。”贺玉说,“心上有你,就是凉了,暖一暖,她也就念着你情了。” 宋廉微微苦笑。 他还是怕,他愿意赌,但不敢奢望结果。 五月初,给顺昭君过完寿辰那天,皇上抱起二皇子,到御花园赏春。 刘研和贺玉也随行。 皇上心情不错,还亲手摘了花,戴在二皇子头上,笑了好一会儿。 冯素旋开食盒,说道:“简儿,来吃栗子糕,不要缠着你母皇。” 二皇子咬着栗子糕,依偎在皇上的怀里,像猫一样乖。 他眼睛又大又圆,眼角微微垂着,皇上越看越喜欢,捏了捏他的鼻子,问他:“好吃吗?” 二皇子奶声奶气道:“好吃。” 他往皇上的怀里拱了拱,小声说:“和英华宫的一样好吃。” 冯素连忙解释:“皇上,宋宫侍以前,常常做糕点送来,简儿很喜欢。” 皇上摸着他脑袋,笑着说:“嗯,朕记得,容持正也喜欢吃栗子糕。” 她放下二皇子,也看不出喜怒,背着手走了。 刘研给子期打了个手势,子期点了点头。 晚间,宋宫侍的牌子就端了上来。 皇上见了,只是笑了一笑,却是抬手翻了贺玉的牌子。 汀芳斋忙乱起来,贺玉知道今晚要提着劲,不能舒心看书,有些失落。 “怎翻了我的牌?没传错?” “子期大人来传的,想来是没错的。”朝露翻出件新做的月白衣衫,问,“主子,是这件吗?” 贺玉点了点头,漱了口,接来换上。 雪霁说:“也好也好,阿弥陀佛,明日就能送来时兴的缎子了,这都是三个月前的料子了。” 贺玉无声笑笑,说:“那都无所谓,主要是莲子酥,明日一定酥脆可口。” 皇上半夜才到,贺玉已困得不行。但今日,皇上的兴致格外好,事办完,还与他说话。 贺玉不得不打起精神应答。 果然说着说着,皇上问起了礼佛堂的宋宫侍。 贺玉谨慎着说了,又要显得可怜,又不能过于明显。 皇上捏着他的耳垂,这是她没了佛珠后,想事时的习惯动作。 “嗯,有你照顾着就好。”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想起宋廉,皇上抑制不住,又折腾了一回。 贺玉就想,莲子酥什么的,一早上不送三碟,实在对不住他今日的辛苦。 他棱角早被磨没了,知道皇上这昂扬的兴致是因谁而起,虽是发泄到他身上,让他辛苦,他也不生气。 更让自己顺心的是,他也不酸了。他无悲无喜,比那佛堂的佛还要出尘。 贺玉很是佩服自己,同时,他也很高兴。那是一种,完全不抱额外的希望后,浑身轻松的高兴。 因为没有希望,欢喜也就不会落空。 皇上睡着了,贺玉握住皇帝的手,看着她的睡颜,突然察觉到,皇上其实很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