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李玄瑾却不曾看她,只是冷冷地盯了戚婵一眼,然后转身便走。 戚莹狐疑地看着李玄瑾远去的背影,好奇地摸了摸脑袋:“jiejie,你们这是……” “我们没什么。”戚婵等李玄瑾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她的眼睛里后,扭头看着戚莹,“时间不早,我们该回响春阁了。” 与此同时,李玄瑾也回到了房间,他刚进门,就瞧见清风站在背后抓耳挠腮,他扫他一眼,清风低下头,过了片刻,他又忍不住地抬起头问:“殿下,戚二姑娘刚才说的那话……”他是李玄瑾的贴身侍卫,是和自家殿下一起从燕山回来的,刚刚虽然隔开了点距离,但不远,他们两人还没躲着他,是以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有心想问一问,但在李玄瑾逐渐冰凉的眼神下,是真是假四个字终究没敢说出来。 翌日,李玄瑾醒来便准备起床去燕山,只是刚醒来,屋子外就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直到午时,这场雨才停下,天空依旧阴沉着,申时,厚重云层下的太阳才冒出头,李玄瑾离开鸣玉阁。 清风去马厩牵马,他要从和燕山在同方位的皇庄北门出去,一路过去的时候,要经过个花草园,虽然一个多时辰雨才停下,但太阳出来不久,院子里打湿的花卉已经晒得干干的,继续争奇斗艳。 他花草园才走了小半,就看到前方凉亭里有几个摆弄花瓣的女郎,没等他张口,亭子里的明卉已经瞧见了他,起身叫五哥。 李玄瑾只好走过去。 明卉问:“五哥,你去哪儿?” “燕山。” 明卉看了看日头,“都快申时了,你还去燕山啊?” 她说话的时两只手往外不自然地摊开,这个像晒手的姿势有些奇怪,李玄瑾多看了眼。 明卉注意到了他的眼神,竖起两只手在他跟前展示了下:“我们在染指甲。”这指甲是用凤仙和蓝寇调的色,她涂的浅,此时粉色里晕染丝不容易注意的蓝。 “好看吗?阿婵给我染的。”明卉指了指身边的戚婵。 李玄瑾目光朝她扫去,戚婵站起身态度淡然地微微福了福身:“五殿下。” 随她动作,她的十指不经意出现在他眼底,和明卉不同,她手指纤细洁白,指甲粉嫩莹澈,没染任何颜色。 他盯着戚婵,戚婵浅笑了下,便移开眼,继续研究石桌上的几碗花汁。 李玄瑾明卉叮嘱了几句,便准备离开,明卉见状追问道:“五哥,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待定。” 李玄瑾下次回皇庄是十日之后,燕山水坝的维建已经进入尾期,就算不赶工,半个月便能结束,将士们忙了大半个月,便放了休沐假,他便回到了皇庄。 回到皇庄当夜得知这两日李子凌病了场的消息,第二天巳时,玄瑾便去安如院探望李子凌。 “玄瑾,我这都是老毛病了,你不必太担心。”三月中旬李玄瑾已经感觉到热,只需穿轻便透气的单衣,李子凌还穿微厚的锦衣,不过他面上气色倒好,眉眼间有股温和的笑意,看来日子倒是过的很舒心。 他话刚落地,门外传来侍卫禀告的声音,“王爷,戚二姑娘来了。” 侍卫的的话落下片刻,戚婵就走进了正厅,她刚对李子凌曲了曲膝,然后目光似不经意瞥到侧方,她怔了怔,笑着问道:“五殿下几时从燕山回来了?” “玄瑾是昨日夜里回来的。”不等李玄瑾开口,李子凌便回答了戚婵的问题,而后他盯着她手上拎着的描金漆红的食盒:“那是……” 戚婵将食盒放在了嵌玉檀木桌上:“这些日子皇庄上的桃花和月季,梨花开的好,今早我采了些做点心,阿莹说味道不错,我拿来给殿下尝尝。”她把盒子打开,一股清淡香甜的味道便缓缓袭来。 戚婵礼貌地对李玄瑾道:“殿下要不要也尝尝?”她说着顿了顿,白嫩的面颊上略有几分不好意思:“若是知道五殿下在皇庄,方才我应该叫人给你也送些去。” 李玄瑾盯着她。 戚婵温和地笑。 “不必了。”他冷冷地道,话罢便向李子凌拱了拱手:“堂兄,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李玄瑾阔步回了鸣玉阁,然后他就进了书房,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响了起来,李玄瑾在沙盘上的横断山插上小旗,倒也没抬头。 清风看了自家主子几眼,小声说:“殿下,戚二姑娘刚刚派人送了份点心来,说让你尝尝。”他将食盒放到沙盘旁边的桌子上。 李玄瑾插旗的手顿了顿,他缓缓抬起头,便瞥见旁边那个红木绘百果的食盒。 “拿下去。” 清风愣了下,然后继续说:“戚二姑娘说,这不是普通的点心,请你务必要尝一尝。” “你想吃就拿去吃。” 清风闻言,利落地拿着食盒出了书房,到了隔壁的小间,他出生不好,小时候最大的愿望是吃饱吃好,虽然后来伺候的是皇子,但他家殿下在战场上都是和寻常将士同吃同住,他这个侍卫的待遇总不能比主子好。回了皇城这两月,托主子的福,才尝到些好东西。 清风打开盒子,瞧见里面精致漂亮的点心,他欣赏半晌,才下狠心决定祭奠五脏庙。只是刚从食盒里把水晶桃花糕的玉盘端出来,清风就一愣。 他疑惑半晌,起身进了书房的门。 李玄瑾抬起头,发现是清风又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盘熟悉的糕点,那糕点表皮是晶莹剔透的,里面却镶着鲜艳欲滴的桃花,煞是娇艳。 “殿下,这盘点心里有东西。”清风将玉盘放在他手边。 清风已经拿走了最上面的水晶桃花糕,下面的水晶桃花糕留出的缝隙更大,于是一眼便能看见玉盘最底下放着的那个信封。 说是信封,但要比寻常的信封小上许多,信封上一个字也没有,只是在右上角花了一朵娇艳的桃花。 李玄瑾皱着眉打开那信封,然后一张红纸从里面落了出来,但也不像是普通的红纸,那红的颜色有些像芍药,极其娇艳。 他拿起只有他巴掌大的纸端详,这纸细滑若水,但纸上一个字都没有,只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玉兰香,他沉着脸翻过“红纸”,然后突然一愣。 红艳的纸上,上面有一个淡淡的花瓣样的小巧唇印。 第13章 明撩(三) “五殿下,我想嫁给你。”…… 唇纸被捏成一团,李玄瑾黑着脸扔进篓里:“明儿戚婵要去梅山吗?” 李玄瑾这次回来不仅是因为休沐,刚来皇庄的时候,几位公主便说要去梅山,梅山距离皇庄约莫六十里地,海拔数千米,但梅山顶上秀奇险幽,山顶终年云雾缭绕,而落日和日出更是难能一见的雄景。 不过因为山越高越是冷,大家决定转暖再去,现在天气渐暖,几位公主也快回宫,前几日便传信给他,定好明日去梅山。 “戚二姑娘应该要去。”清风回。 李玄瑾沉默了片刻,“告诉几位公主,我有事……” 他停顿了下,脸色重新恢复平静:“罢了,无事。” 几位皇妹年岁渐大,说不准将来哪天就嫁人了,他为何要因为一个不安分的女人丢掉兄妹间不多的相处机会。 翌日,天光晴朗。 皇庄到梅山山脚马车都需要行驶小两个时辰,所以天一亮,大家便准备出发。 李玄瑾到皇庄南门的时候,人差不多已经到齐了。 几位皇妹堂妹向他问好。 李玄瑾淡淡颔首,这时候,耳边传来一声玄瑾。 他扭过头,李子凌面色微白,裹着披风站在他身侧,见他看来,他捂着唇咳嗽两声:“几位meimei就要靠你多看顾了。”李子凌身体不好,故而梅山他是不能去的。 “堂兄放心。”李玄瑾说。 “有你在我自然是放心的。”李玄瑾笑着说,说完了之后,他又多说了一句,“还有阿婵,也劳烦你多照顾。” 李玄瑾朝李子凌身侧看去,戚婵见他看过来,她福了福身,浅浅一笑,端的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五殿下。” 李玄瑾挪开眼,然后对上李子凌期待的眼神,他尽可能不表露他复杂的情绪,应了声好。 大家辰正从皇庄出发,抵达梅山山脚已快午时,简单地用过午膳,一干人休息片刻,便出了马车,步行上山。 是的,步行上山。 梅山雄奇高大,山林静幽,并不曾修建宽敞平坦的官道,只有蜿蜒曲折的山路。 不过大安的贵女不是大门不出的纤弱女郎,个个都会骑马射箭,所以两三个时辰的山路虽然有些疲累,但完全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至于承受不了的,今儿根本没来。 再加上梅山山顶的温泉和山林颇有名气,时常也有人爬山赏景,山路被走多了,但也算畅阔干净。 只是今儿上山带的人并不多,一是大家前呼后拥的日子虽然尊贵,但约束也多。再加上这是爬山,人太多站在半路一瞅,乌泱泱的人头,哪儿还看得到梅山的景。所以最前头的是几个护卫,公主们走在中间,李玄瑾便走在后面。 然后他就发现前面有个碧色的人影慢了下来,他步速正常的往上,约莫片刻,经过那人身侧,那人也没多看他一眼,似乎真是累了,所以放慢脚步休息。李玄瑾没搭理她,继续往前,那人也没追上来。 直到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一股熟悉的冷香由远及近,李玄瑾听到女人带笑的声音。 “五殿下,听说梅山上的野猴聪明伶俐,通晓人性,你有见过吗?” 李玄瑾脚步稍顿,而后加快脚下的步子。 但就在这个时候,旁边闷哼声响起,冷香更加猛烈地朝他袭来,余光扫到到碧色的身影往前倒去,眼看脑袋要嗑在前面尖锐的石头上,李玄瑾下意识拉了把她胳膊。 山顶要比山下冷,但现在才走了小半山路,戚婵还没加披风,穿着轻便的窄袖襦裙,他手刚握在她小臂上,便能感觉到她小臂的温软纤弱。 李玄瑾冷着脸收回手。 戚婵站在也站稳了,她瞥了眼李玄瑾碰过的小臂,抬头笑着道:“多谢五殿下。” 爬了近一个时辰的山,她面颊还是微微有些泛红,不过她肌肤雪白,抹红就像是胭脂一样,多添了几分妩媚之姿,至于额上那几颗细汗,就像是饱满多汁的水蜜桃带着几滴未干透的水珠,越发显得水润可口。 只是戚婵再美,李玄瑾都是理智清醒的,他看着她眸子里的笑意,神色更冷几分。 “你又骗我?” 他虽没说是什么地方骗他,但戚婵不需要问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她摇了摇头:“当然没有,刚刚的确是阿婵不小心踩到了石头,差点摔倒。” 李玄瑾根本不信:“你脸上没有丝毫后怕。” 戚婵眸看了眼刚刚差点将她绊倒的那块石子,弯腰捡起它:“那是因为殿下在阿婵身边,阿婵放心。” 将它从山路中央扔出去,她水润润的眼笑吟吟地看着李玄瑾:“殿不能因为我不害怕,便觉得我是故意摔倒。” 李玄瑾盯着她。 戚婵一双杏眸清澈见底,很是真挚。 李玄瑾扭过头,大步往山上走,约莫数十步后,熟悉的脚步声又离他越来越近,碧色的裙摆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李玄瑾手心收紧,但那抹碧色经过他时,却并未停下,反而保持速度,极快走到了他前面去。 梅山沿途风景秀丽,还有许多外出见不到的古木老树,但走了一个多时辰,大家都觉得累,便找了个平坦开阔的地方休息。 李玄瑾虽然不累,但她们都坐下了,便也寻颗树靠着停下休息,他拿起腰间的水囊,刚喝一口便发现没水了,李玄瑾合上水囊。 片刻后,一个鼓囊囊的水囊出现他眼前,拿水囊的是一只纤细白嫩的手。 “殿下,水。” “不必。”话罢,他抬眸看了眼清风,清风会意,解下腰间的水囊扔给自家殿下。 他刚把水囊接住,便又有道女声啧啧响起。 “有些人啊,就想显得自己温柔懂事,孰不知端茶递水这是婢女才做的事。”说话的是安阳公主,她两只眼睛瞥向戚婵,很能明白这话是针对谁而说。 安阳一副傲然无礼的样,李玄瑾眉心微蹙,“安阳,你阴阳怪气的毛病和谁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