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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时便有苦涩的药汁流入她的唇缝,她努力想要蠕动嘴唇,大半的汤药却最终还是从两侧唇角漏下。 对方轻轻地叹了口气,用柔软的巾帕帮她擦拭了汤药,她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自己让对方失望了的感觉。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明明浑身的疼痛与无知的恐惧都没让她落下泪来,这一声叹息却像割去了她心口上的一块rou。 “我已经封了你身上的xue道,还那么疼吗?”声音的主人轻柔地帮她擦去泪水, 指尖触感冰凉,“忍一忍,药喝下去后会好一些的。” 可她无法依靠自己喝药, 除了流泪以外她无法做任何事。 她不知道对方是谁, 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恢复意识对她来说并不比昏迷更清醒, 她仍然如坠迷雾之中。 “没关系,我来喂你。” 对方果然像是能够读懂她的想法一般, 带着馨香的柔软覆盖到了她的唇瓣之上,很快就有苦涩的汤药渡入口中。 那人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脖颈,耐心而细致地一口口将药给她喂下。 热流随着喝下的药汁以及那双微凉的手涌入她无比僵硬的身体,疼痛果然渐渐舒缓。 这就是柳容止醒来后的最初经历。 接下来的日子,随着沈云破细致的调理,她的身体也慢慢开始恢复。 从完全无法视物到能看到朦胧的轮廓,从无法动弹身体到能够下床行走。 除了记忆没有一点儿要恢复的迹象以外,她的一切都在变好,这当然完全是沈云破的功劳。 天明教脱胎于道家,故而教内盛行炼丹之法,炉鼎终年不熄。 沈云破只将炼丹作炼金之术,既冶炼金属制备□□之用,然则沈氏亦有想借此追求长生之法者。 只是凡人求长生乃是走逆天改命之道,沈氏几代人穷其一生也未炼制出所谓的灵丹妙药,至多不过是些延年益寿、增进功力的寻常丹药罢了,噬心蛊的前身长生丹便是这些药□□效最好的一种。 只不过炼制长生丹的手段着实有违天道,沈云破的父亲当上教主之后便将此列为禁忌,没成想沈云砚野心日益膨胀,又将其从犄角旮旯里翻了出来,并且进一步研制成了噬心蛊。 噬心蛊明面上是为控制人心智的恐怖蛊毒,本质却与炼丹无异,沈云破教姚彦之法便是沈云砚当初想要延年益寿而折腾出的法子。 只不过沈云砚当初没有机会尝试便死在了她的手下,她也没能救回那些中了子蛊的人。 这件事一直压在沈云破心头,经过这些年的研究,她终于找到了解蛊之法。 在母蛊死亡之前以内力压制住中蛊者体内的蛊毒,使其进入休眠状态,然后辅以她研制的汤药和调养之法,将噬心蛊还原为长生丹,既可解除蛊毒。 柳容止大难不死着实是托了沈云破悲天悯人的福,明明那些人并非是因她死去,明明那些人可以说与她毫不相干,明明就算她寻找到了救治之法也不可能再救他们,沈云破却依然执意寻找解毒之法。 长生丹虽没有母蛊那能使人长命百岁的奇效,但也是滋养身体、祛除旧疾的灵药。 柳容止能够恢复得那么快,有一半是多亏了体内的长生丹,还有一半则是仰仗沈云破的精心调养。 柳容止身体渐好,对沈云破越发依赖。仿佛雏鸟印随一般,她也全身心地信赖着这个醒来后第一次「见到」的人。 她知道沈云破虽总是话语凉薄,但对她呵护备至,用心已极。 她知晓自己的身份却从未想过要回去过那什么长公主的生活。 即便不记得过往她仍能感觉到,与沈云破一起生活是她最快乐的时光。 她只想就这样长长久久地和云破待在一起,不受任何人打扰。 “水的温度合适吗?” 沈云破抱着柳容止,叫她先试水温,待听到肯定的答案后才将她放入桶中。 想要医治好柳容止的内伤旧疾,单内服药物当然是不够的。 沈云破便干脆借长生丹之效,再佐以药浴浸泡以及用天罡真气易经洗髓,帮她打通身上淤塞的经脉。 只不过这么做费时费力不说,还尤为磋磨人——既磋磨泡药浴的柳容止,也磋磨要把控水温,添加药草的沈云破。 幸而沈云破虽然贵为一教之主,但不像沈错那般娇气,烧水做饭都手到擒来。 这半年只有她与柳容止一起生活,柳容止一个目盲腿瘸的病患,日常起居都是由她照顾的。 竹屋建在溪涧之畔,又于山中树林之中,无论是引水还是烧火都较为便利。 沈云破之所以将竹屋建在这种人迹罕至之处便是防止他人打扰柳容止疗伤,距离乡镇不远又方便她去采买物品。 她对柳容止可算无微不至,也难怪柳容止如今依依不舍。 “气味好大……” 柳容止一头白发挽着脑后,肩膀以下都浸泡在褐色的水面以下,只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 “都半年了,你的要求还是那么多,忍一忍,最后一次了。” 柳容止听到「最后一次」几个字时立即便闭了嘴,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沈云破不理会她的小情绪,俯身将手探进水中。 “呀……” 柳容止的腿因骨折后未曾好好休养而落下病根,以为沈云破死后更是心灰意冷,不曾好好去治疗,故而一直没有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