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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错微微皱起眉,一脸迷惑地望着景城:“所以……究竟有什么好稀罕的?” 景城作为帝女,从小听着父皇与姑姑的事迹长大,对于自己公主的身份以及皇室有着极其强烈的自豪感,见沈错如此态度哪里还能忍,气道:“天下哪里还有比皇家更尊贵的家族,你装什么蒜?” “呵,我虽烦儒家,但对孟子所云「民贵君轻」之言颇为认同,你所说的尊贵究竟是什么尊贵? 是权力更大?是吃穿用度更富足?还是说,皇家就能拥有比百姓更长的生命?” 她轻蔑一笑,望着景城道:“我对皇家原只是个人好恶而已,与尔等品性如何无关。 没想到你身为公主却如此狭隘,看来我的直觉并非偏见。” “你——” 景城两次败于沈错之口,终于发现此人看起来虽然眼高于顶,但满口伶牙俐齿,能将人驳得哑口无言,实在不宜与她发生口舌之争。 “不要你你你了,我们不如直说。今日我难得见姑姑,并不想与你发生无所谓的争执,待会儿我们还是不要勉强交谈为好。” “哼,求之不得!” “也不要因我貌美而一直盯着我瞧。” 景城从未被人气得如此厉害,也从未如此吃瘪过,此时气恼得满脸通红,却只能狠狠地偏开头。 沉默很快在室内蔓延,景城被沈错气得没办法继续思考,只想着能教出如此无礼的侄女,恐怕姑姑看上的那位教主也并非是什么良人。 唉,姑姑再如何英明,还是被情爱蒙蔽了双眼。她曾经就觉得,姑姑不顾祖母激烈的反对,甘冒天下大不韪也要与那魔教教主厮守终生,简直是不可理喻至极,如今更是坚定了这一想法。 景城思考着回宫后要如何向母后禀告此事。正在此时,沈错突然站起身向门外迎去。 景城下意识看向她,只见方才还一脸烦躁的沈错此刻露出了赤子一般单纯天真的笑颜。 很快,门边出现了两人的身影,一位是景城熟悉的长公主,而另一位…… “姑姑!”沈错快步迎上两人,向着另一位白衣女子连声道,“无妄好想您,您记得无妄吗?您身子好些了吗?” 景城此时已看清沈云破的容貌,半晌都无法回神。 她原以为沈错之姿容已是世间罕见,却在看到沈云破之时才明白什么叫皓齿星眸、靡颜腻理、仙姿佚貌。 来人长身玉立、发如墨云、衣袂翩翩、出尘脱俗,眉目间却有惝恍迷离之态,叫人一望便心生怅然。 对方似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虚无的目光轻飘飘地望过来,淡色的瞳眸中显出一丝柔光。 景城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等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也站起了身。 “今年没有陪你过生辰,姑姑对不起无妄。” 沈云破口中对着沈错说道,目光却是望着景城,唇角露出十分清浅的笑意。 景城耳中听得她的声音,只觉得如同珠玉落盘、清风抚竹,淡雅清新异常悦耳。 而那双比常人要淡一些的眸色,像是有将人吸入其中的妖异之力,只是被她如此望着,便无法思考其他。 景城虽不知沈云破具体年岁,但既然是她姑姑中意之人,那必然已年逾而立。 然而她看不出沈云破身上有一丝岁月的痕迹,甚至比她姑姑看起来还要年轻。与沈错与其说是姑侄,不如说更像是姐妹。 两人容貌虽有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 沈错目中含泪,摇头道:“不怪姑姑,是无妄没办法赶回来。您收到我中秋送回来的礼物吗?” 沈云破从景城身上收回了目光,望着沈错道:“嗯,做的桂花糕很好吃,我也为无妄准备了礼物。你不是一直想要一支玉箫吗?我做了一支,音质与紫竹全然不同……” 她声音清冷缥缈,却有种说不出的温情与柔和,让听者有种说不出的安心和信赖。 景城见三人站在一处,有种莫名的无措感。她想要出声,又觉得不该打扰沈云破,想要上前,又觉得自己太过唐突。 就在她进退两难之际,柳容止打断了姑侄俩的叙旧,拉着沈云破道:“有话坐下再说,不要站在门口。我之前说要为你介绍景城,你看她都等急了。” 沈云破还未说什么,沈错已经面露不满,鼓着脸气恼地看向了景城。不过景城此时完全没空理她,脸上飞起羞涩的红晕。 “姑姑……” 柳容止牵着沈云破走到桌边,先前犹如狂犬一般的沈错犹如温顺的绵羊一般跟在沈云破身边,神情作态犹如稚子。 可景城此时一点儿也无法嘲笑她,甚至开始反省起方才自己那无知狭隘的猜测。 “景城,这位是错儿的姑姑,也是原天明教教主。如今是姑姑府上的长史,也是姑姑看重的人,你便称呼她一声沈姨吧。” “这……”景城素来听柳容止的话,此时却无论如何都叫不出「沈姨」两字,沈云破看起来如此年轻,又如此不食人间烟火,叫她沈姨实在是…… “姑姑,我还是叫她沈长史或者沈教主吧。” 柳容止眉尾一动,沈云破已望着景城道:“你是叫景城吗?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景城总觉得沈云破的声音和目光似有深意,被她如此瞧着心中便有一丝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