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如果说奥斯卡的潜规则是黑命贵、少数人，那华语电影节的潜规则排资论辈、地位优先。 无论年轻导演拍出了多么好的作品，但是最后的奖项都会优先考虑那些成名已久的导演、演员。 其实不仅仅是金牛奖，包括全球的各大电影节奖项，都会有这种保守的倾向。 更何况秦砚也知道，谢北杨、奚芊芊在《大笑江湖》之中的表演距离真正的影后、影帝还差得太远。 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而偏偏金牛奖给了《大笑江湖》影帝影后的提名，其实就是意思也很明显： 在面子上，我多给你《大笑江湖》一点好处，让你多点热度，但是最后颁奖的时候，你就不要想太多了。 秦砚一开始对于台城之行就没有抱多大的期待，但实在架不住整个大陆的影视圈的关注度实在太大了。 如果秦砚敢不来，他以后就别想在华语电影圈子里混了。 而如果秦砚表现得太高调，最后结果出来又会被盖上夜郎自大、狂妄无礼的帽子。 总有人站在道德的高地上，对别人指指点点。 秦砚就处于这样一种进退两点的处境中，最后他选择了低调出行，原计划台城之行就只带获得了提名的工作人员。 但谁知道杨振海、袁秋珊他们都纷纷找上秦砚，表示希望自己能够跟着一起参加颁奖典礼。 而且不仅仅是杨振海、袁秋珊本人，包括他们所在的经纪公司希望秦砚能够帮个忙，这对于他们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杨振海和袁秋珊在离开秦砚之后，都选择了拍现代连续剧。 走上这条道，虽然报酬丰富，但也意味着短时间内和各大电影节再无任何的关联。 如果这个时候能够在金牛奖上亮个相，然后再发一篇通稿，说杨振海、袁秋珊参加金马节电影奖，备受导演们的关注，最好还有几张和名导的合影。 不管真假，都能够拉高他们的身份。几年后，他们想要再回到电影圈也更加轻松。 秦砚没有怎么犹豫便直接同意了，毕竟他在他看来这算不上多大的事。也就是给主办方汇报的名单多几个人而已，只要不弄一切奇怪的幺蛾子就行。 更何况秦砚对于杨振海和袁秋珊的评价还真不算差，虽然他们两人最后还是选择了去拍电视剧赚快钱，但起码当初在《大笑江湖》，他们都是任劳任怨、吃苦耐劳的年轻演员。 秦砚对杨振海、袁秋珊的要求，比起谢北杨可低实在太多了。就像人在挑选朋友的时候，总会希望朋友具有各种各样的优点，但街上的路人，谁管他是好是坏呢？ 偏偏谢北杨感觉颇为不爽，因为当初在《大笑江湖》拍戏的时候，谢北杨其实和杨振海走得挺近。 他们经常会一起聊未来的电影，讨论要怎样才能够拍出一部足以让任何人都记住自己的电影，还会约定以后继续合作。 没有想到这样的话说了不到一年，他们便放弃了电影去拍电视剧，这在谢北杨看来隐隐约约有一种背叛的意味。 哪怕他的理智也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幸运，能够认识秦砚这样的导演，更不会像他一样出生在一个完全不用考虑收入的家庭。 这还是年轻人的通病，总希望别人拥有和自己一样的三观，和拍摄《守门人》的问题一模一样。 秦砚也就没有和谢北杨讨论过这个问题，他原本以为再见面会是几年之后的事情，没想到转眼就聚在一起了。 谢北杨理智和感性在吵架，他迫切需要找到一个支持者，所以对一旁的奚芊芊说道： “芊芊姐，你怎么看？” “啊？”奚芊芊如梦方醒，满脸迷惘望着二人说道：“你们在聊什么？” 秦砚看到这一幕眉头有一点紧张，奚芊芊明显在走神，这样的奚芊芊可不常见。 前段时间工作实在太忙，好不容易完成后期制作，又开始遇到刘正豪和《法网恢恢》那事，天天忙里忙外。 最近他的确一个月左右才会和奚芊芊见一次面，他总觉得奚芊芊身上有一点什么变化，秦砚很直接地开口说道： “芊芊，你最近没什么问题吧？” 秦砚的第一怀疑是奚芊芊还没有从《守门人》的角色中走出来，毕竟那个角色刻画得实在太深刻了。 本身角色就足够复杂且悲凉，而且奚芊芊又演得入木三分。 奚芊芊立刻恢复到平时爽朗的样子，满脸的霸气：“我能有事？我说秦大导演，你也管得太宽了吧。我就发个呆！老妈子，爱啰嗦！” 面对奚芊芊的反击，秦砚举起双手，表示投向。 看着二人的唇枪舌战，谢北杨立刻抱着肚子大笑，丝毫不管身上的西服会不会出现褶皱，至于刚才的郁闷瞬间被抛到脑后。 以前的秦砚很少cao心朋友的事情，毕竟他就没有特别亲密的朋友，无需对他人负责。但这辈子有了谢北杨这些朋友，秦砚的确变得有些啰嗦和瞎cao心。 希望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吧？ 就在这个时候，杨振海、袁秋珊以及其他的工作人员都化好妆来到打听，秦砚只能把自己心中尚未打消的担心压下去。 《大笑江湖》剧组，立刻朝着颁奖典礼的会场出发。 整个颁奖节的典礼和秦砚想象中的没有任何的差别，虽然《大笑江湖》获得了11项的提名，但是最后却只斩获了4项收获，其中还包括了根本毫无争议的最佳动作设计和最佳原创电影歌曲。 最佳动作设计的获得者梁永丰是港城人，而最佳配乐的获得者周奶茶是台城人。 所以真正颁发给大陆电影工作者，只有平影教授的最佳美术设计，以及秦砚的最佳原著剧本。 真正最具有含金量的几个奖项，完全与《大笑江湖》无缘，由票房和观众喜爱都被《大笑江湖》完全碾压的几个电影瓜分。 最过分的是最佳新导演、最佳新演员也不是秦砚他们三的，原因很简单，主办方认为他们的第一部 电影是《古宅》，然而金牛奖从来没有让dv电影获奖的历史，所以便被直接排除。 其实最后的获奖结果，不仅秦砚有所预料，包括绝大部分的媒体在内，他们都知道这种大型电影节的尿性。 所以在整个颁奖过程中，很多媒体一直关注着在秦砚，毕竟秦砚才是《大笑江湖》中最耀眼的存在。 只要是《大笑江湖》获得提名的奖项，每一次开始公布获奖名单的时候，记者们便把各种闪光灯、长焦镜头一直对着秦砚，仿佛胶片不要钱一般地按着快门，简直恨不得直接贴在秦砚的脸上。 他们试图在秦砚脸上寻找到任何失落沮丧的情绪，哪怕是往年的影帝影后，也有不少被他们抓住情绪崩溃的瞬间。 然而他们却始终没有发现秦砚表情有任何的变化，仿佛眼前的就是一尊雕塑。 但偏偏无论谁上台获奖，秦砚似乎都真心实意地送上自己最热烈的掌声。 当然这些媒体们可不相信秦砚会真心实意的祝福其他的电影，毕竟《大笑江湖》的质量到底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 不过因为某些无法言说的cao蛋规则，而没有办法得奖奖而已。 他们坚信秦砚内心肯定在骂人，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秦砚的涵养功夫居然会如此之好，没有露出半分的破绽。 他们原本都想好，明天就以“《大笑江湖》导演现场发疯”、“票房冠军炮轰金牛奖”等标题做头条报道，但是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机会了。 他们又试图把镜头转移到谢北杨和奚芊芊身上，毕竟这两位也是意外的获得了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女主角的提名。 虽然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两个提名，其实是因为《大笑江湖》的质量免费赠送的提名，不存在多少获奖的可能性。 但他们也希望这些年轻的演员最好能够冲动一天，他们甚至都已经准备好典礼结束后，直接去采访谢北杨和奚芊芊。 但这两个人就和秦砚一样，根本不动声色。 谢北杨和奚芊芊虽然没有办法像秦砚那样完全遮掩自己的情绪，但是他们毕竟是演员，情绪控制还是到位的。只不过他们演技还是有一点点的青涩，多少能够看出表演的痕迹。 只能说他们二人距离称帝封后，还有一段距离。 这下不管秦砚他们有没有在心里骂娘，反正这些记者是在心里骂娘了。 一年一次的颁奖典礼，每年销售最佳时机，就这样泡汤了。 反倒是周围杨振海、袁秋珊等配角演员脸上会有明显的失望，只不过这些配角的咖位在港城、台城地区完全不受重视，对于记者而言没多大的吸引力。 至于杨振海和袁秋珊，他们为什么会如此的失望，原因也很简单。《大笑江湖》获得越多，他们回去之后便有更多的采访，甚至他们的片酬还可以再涨一涨。 不过这些记着也不算毫无收获，因为最后办法最佳电影、最佳导演的时候，两位导演的颁奖词充满了对于《大笑江湖》的冷嘲热讽。 “我们相信电影艺术一定要有深度，而不是恶俗的搞笑。” “时间的积累，让我拥有更多的人生感悟。这就是人生的馈赠。” 这言语之间在讽刺谁、嘲笑谁，谁听不出来呢？ 只能说每一次的颁奖典礼都是一场喜剧，每一个人都带着面具。他们甚至比绝大部分的电影都要有趣。 秦砚觉得自己以后一定要多参加几次颁奖典礼，如果就创作出一个颁奖典礼的电影，恐怕会相当有趣。 毕竟《大笑江湖》还是获得了四个不轻不重的奖项，秦砚还是带着整个剧组举行了一次小型内部的庆功宴。 虽然说是庆功宴，但是整个宴会的气氛相当的微妙。 周奶茶作为最佳配乐的获奖者，他也参加了这次庆功宴。虽然他不是影视圈的人，但娱乐圈的滚则其实差别不大，他安慰着秦砚说： “不要生气，我很看好你哦。你的下一部电影一定会更好的哟。” 至于梁永丰的反应则更加微妙，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够这么快获得金牛奖的最佳武术指导，要知道他师父的最高成就也就是这个。 这岂不是代表着他快赶上自己师父了？所以一整晚梁永丰都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 但是梁永丰也知道自己获奖和秦砚息息相关。一方面是秦砚从自己从港城邀请到大陆，《大笑江湖》中的武戏设计秦砚有负责，也是秦砚坚持拍武戏长镜头。 另外一方面他也知道自己能够获得这个奖，很有可能是组委会知道其他奖项没有给《大笑江湖》，心里觉得亏欠，所以说才把这种不关轻重的奖项给了自己。 从一定程度来说，自己是在吸整个《大笑江湖》的血。 所以他有点尴尬地端着酒杯来到秦砚的面前说道：“这一次还得感谢你。” 秦砚当即一眼看穿梁永丰的想法，他举起酒杯和梁永丰碰了碰： “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个奖项都是你应得的，难道你认为我们拍的那几个镜头，参加评选的电影有任何一部能够超过我们吗？” 梁永丰摇头，他对自己有着足够的自信。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去管评委们到底有什么想法，又有什么算计。拍电影这件事情终究还是我们自己在做，只要电影质量我们心里过得去，别人怎么说与我何干？” 秦砚不仅仅是在说最佳动作指导，同时也是在说《大笑江湖》。 他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同样也包括谢北杨、奚芊芊。 秦砚的想法很通透，毕竟秦砚有太多这种“获得提名然后陪跑”的经历了，他早就锻炼出一颗常人根本没有办法想象的强大内心。 结果一旁的谢北杨还在闷闷低头吃菜，秦砚笑着用肩膀撞了撞谢北杨的肩膀：“你也不要太在意这些小问题了，大不了以后带着我们的作品杀回金牛奖。让这些评委们找不到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让他们甚至担心如果不把奖项颁给我们，会遭到所有人的口诛笔伐，这才是最爽快的报复方式。” 梁永丰看着比自己还看得开的秦砚，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便继续招人喝酒去了。他原本想摆出长辈的架势劝一劝秦砚，但是现在看来秦砚完全不需要自己的开导。 “秦导说得没错，到时候拿着作品来狠狠打这些评委的脸，那才是最爽的！”梁永丰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虽然这一天可能还是需要几年，但是你现在还年轻，不用太着急。” 秦砚若无旁人说道：“还需要几年吗？这可不一定。” 这下不仅仅是梁永丰，包括整个饭桌上的其他人都听出了秦砚的言外之意：难道秦砚是说他在几年之内他就可以拿下金牛奖的重要奖项吗？ 然而秦砚立刻岔开了话题，继续聊到电影创作方面的一些趣事，大家都很识趣没有继续再追问下去。 唯独杨振海和袁秋珊对视的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点怀疑与偶会。 那就是如果真的如秦砚所说，他短时间内就可以拿到奖项，那么最有可能的获奖电影应该就是《守门人》。 今天对于他们的触动可以说是相当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