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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奏的曲子叫做卡鲁索。闻灯刚到这?个世?界不久、满腹郁闷满心伤感时唱过一次。 曲太哀婉深切,是一首远送,天涯别离。 闻灯说不清楚为什么今晚要?弹这?首曲子。最后的一记颤音落罢,他坐在?椅中许久,才放下玉笛,走?去?床前,就此和衣睡去?。 此夜星稀月明,翌日风定天晴。 去?往东山赏桃花的人甚多,携家带口,呼朋引伴,歌于道途,一片欢声。 身?为修行者?,闻灯等都不愿挤那人群,便择了空路。于闲在?前面?带路,中间是北苍望羲和徒无遥。闻灯缀在?一行人的最后,看见桃花绽放东山,千里万顷无边灼红。 于闲是这?里的赏花常客,边说边介绍,引着几人在?山野间左转右旋,来到一处游人较少的地点。 “若说东山上哪处桃花开得最好,当属这?片溪涧谷地。”落地寻了处歇脚石,于闲指着不远处山涧桃林、流水乱红,满是感慨说道。 “我?却觉得垂云楼外的更?好。”徒无遥用一种回忆的语气说道,“数年前的某个春日,我?曾在?云舟上遥遥看过一眼,至今难以忘怀。” 几人所在?之处恰能看见垂云楼的一角。那楼不高,三层而已,沉默地伫立在?东山山腰,飞檐在?层林里翻出一点古老苍凉之意。 闻灯随着众人的目光转头看向垂云楼。 视线定格的一刻,他心头掠过一股茫然的感觉,等反应过来,已提步向它走?去?。 “诶,闻师弟,你上哪去??”于闲问,他都准备就在?这?处摆餐布和桌椅了。 闻灯朝着半山林间翻起的一角抬起下颌:“去?那里看看。” “那里就是垂云楼。”于闲登时摇头,对他劝说,“两千多年前,烈帝亲自设下禁制,任何人不得靠近楼外一里。” “我?想去?。”闻灯语气执着,言罢转瞬,行出数里。 “可你进不去?啊……” “反正是出来游玩的,就到处走?走?看看吧。”北苍望羲拍拍于闲肩膀,迈开步子,追着闻灯的身?影过去?。 这?里闻灯境界最高,已至游天下境,他若不刻意放缓速度,其余几人自是不可及。 不过片刻,闻灯来到垂云楼的禁制外。他有意停下,做一番探究再决定是否前行,却是不曾料到,禁制竟主动将他纳了进去?。 闻灯警惕起来,迅速将神识探向四周,发现这?里没有危险和恶意——这?里甚至没有人,放他进来,似乎是禁制自己的主意。 类似于前段时日他发现自己无师自通学会了六弦琴的古怪感在?心中升起。 但?闻灯没有因此放慢步伐。 三两步后,他来到垂云楼近前,谨慎地绕着它走?了一圈,确定里面?也无人,才转身?去?看那片桃花林。 自两千年前周烈帝逝世?,这?里再未有过人涉足,高树矮草生?长肆意,自顾自绽放凋零。 眼前春日正好,清光漫洒,灼红连片,烧至天际。 闻灯看着桃花,满林桃花盛开在?他眼底,可他没觉得它们盛放在?这?里和别处有什么区别,更?不觉得能让人数年难以忘怀。 他只觉得少了什么。 又或者?说,是他忘了什么。 这?时山风倏起,吹花成?雪,拂他身?上轻衣,一路起起跌跌。 第123章 归人 步绛玄坐在一家咖啡馆里, 瘦长手指搭在骨瓷杯侧,偏首注视窗外?,白衬衫清冷淡漠。 咖啡馆临河。正是黄昏, 河面金光浮跃,半轮圆日挂在水天尽头, 风把波纹摇乱, 游船慢悠悠行过?。 “我是真没想到,你成神的那一刻, 竟然就是死的那一刻。”步绛玄对面坐着个小孩,看模样不过?七八岁大,开口却是老气横秋。他穿西装打领结,一边说话, 一边晃着腿, 拿起刀叉,切侍者刚端上的一块面包。 “但我还是活了下来。”步绛玄的视线由远而近。窗台外的栏杆上种满花卉,有蓝有紫,开得浓艳,他看了看这些花, 才将目光一转,落到对面人身上。 “可你当时认为自己死定了。” 小孩把切好的那块面包放到步绛玄盘子里, 口吻变得唏嘘:“你离开的时候, 还把其中一部分因?果抽走了, 现在闻灯已经不记得你, 后悔吗?” 步绛玄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又看向窗外?,这一次看的是远处桥上的行人,和河心游轮里的游客。 他听闻灯描述过?这里的生?活,男人大多剪短发, 女孩爱穿漂亮的短裙和高跟鞋,道路上车流不息,城市会?彻夜亮着灯火。 眼下还没有到上灯的时间,但河对面的高楼大厦上已经有霓虹招牌在闪烁。 原来他生?活在这样一个华丽缤纷的世界中,不仅花的种类更多,连灯光都能五颜六色。 但空气过?于不干净了,霾雾过重?,到处都有人在说话,到处都是机械嗡嗡的声音,这天地之间似乎找不到一个安静处。 步绛玄在心中感慨一番,又提出批评。 “这里的餐前包很好吃的,尝尝?”对面的小孩扬起下颌,将他餐盘里的东西指了又指,“说不定闻灯以前来过这里,也喜欢吃呢。” 步绛玄依然不为所动。 他喝了一口咖啡,起身时习惯性地要拂一下袖摆,却发现无袖可拂,只能将手垂在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