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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绛玄坐在西北角的一棵老树下, 月光透过树叶的间隙筛洒旋落,落到地上,细小得如若一枚又一枚的铜钱。 越过圆池, 在这棵老树的斜对面,则是摆放衣物酒水吃食的几?案。闻灯就在附近。 那处的天空没有遮挡, 月光倾泻如泼,将闻灯肩侧身前的发照得乌黑透亮。步绛玄的目光一直追着他,却见这人随意地将脚上玉鞋一脱, 手指在腰封上摸索几?下, 解开放到一旁, 再将外?衫的衣带一扯, 利落脱下。 这样一连串动作来得猝不及防, 步绛玄眼皮重重一跳, 猛地闭上眼,将脸别开。 他心跳漏了一拍, 紧跟着, 心音犹如擂鼓, 咚咚咚作响。 衣料的摩挲声不曾停下,即使不看,步绛玄亦想像得到, 闻灯脱掉外?衫之后,紧跟着便剥下了自己的中衣、里衣……这家伙没有整理的习惯, 想必衣裳丢得很乱。 步绛玄绷着一张脸, 唇线紧抿, 表情严肃至极,可若细看,他耳尖泛红, 就跟要烧起来似的。而风一直吹,头顶凤冠上的流苏不住晃动,晃得他思绪凌乱。 渐渐的,步绛玄察觉不出时间在如何流逝了。 或许过了几?息,或许过了半刻钟,闻灯那方传来的声响停下。四野重归悄然,过耳的唯有风声,步绛玄仿佛得救一般松了一口气,可忽然的,又听见一声—— 哗啦。 步绛玄手指颤了颤,猜出大概是闻灯在拨动池水。他不敢去想这人是如何搅动那池热泉的,将唇又抿了抿,开始在心底默念清心诀。 月光共晚风轻舞,吹起一池波澜。 闻灯没有裸泳的习惯,把自己上半身扒光后,底下留了条裤衩。为防止左手上的绷带被水打湿,他小心翼翼地往上面裹了一圈灵力,才往泉水里伸进一条腿,试探水温。 温度很合适,稍有些热,但不至于烫。闻灯抬头向着步绛玄的方向看了一眼,见?那人闭眼打坐,没有要过来泡泉的意思,不再维持冷酷人设和面瘫表情。他做了个张牙舞抓的动作,又无声笑了两下,将自个儿没入水中。 冬天就该舒舒服服泡个澡。闻灯舒舒服服靠坐在浅处,在心中说道。 他在泉水里泡着,时而游出一截,然后抬头瞄一眼步绛玄。这样许多次,步绛玄仍是端端正正坐在树下,闻灯便转身向着岸上,抬手招来酒壶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这酒跟先前在殿上所喝有所不同,稍烈了些,入口苦涩,但片刻过后,又有花香和果香在口齿间溢散开,回味干净绵长。闻灯被这种酒的层次感惊艳到,不由多喝了两杯。 远远的,有个身影向着吉祥泉靠近。是个身形瘦削的男子,一身黑衣,手上托着一张几?案。 闻灯看见?他的瞬间,眼底流露出喜悦之情,却见此时步绛玄起身,反手拔出了别人间剑。 剑光从澄澈的月光中倏然掠过,凛凛生寒,极尽驱逐之意。闻灯一愣,反应过来赶紧开口:“步兄这是在做什么?来的人是北苍!” 哗啦—— 话?语之间,吉祥泉中又传出一声响,闻灯从泉水中站起身,用含着紧张与警惕的目光看向步绛玄。 两人视线相接,闻灯不着寸缕的上半身猝然撞入步绛玄视野中。 步绛玄第一反应是转身回避,但下一刻,眼瞳跟被刺了一下似的骤然收缩。 这人有一双浅琥珀色的眼眸,在月光的照耀下无比清亮。 他皮肤很白,有着玉一般的质地。步绛玄注视着,看见?他颈间的喉结轻轻滑动了一下,看见?他胸膛随着呼吸起伏,一身的水便沿着这肌理?线条向下滚落,掠过劲瘦的腰腹,落回水中。 闻灯在这样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上岸,迎向从远处来的北苍望羲。他底下穿着条亵裤,此刻被水浸湿,紧紧贴在腿上,腿间某物自是被毫无保留地勾勒了出来。 步绛玄目光猛然凝住,别人间剑停在半空,动作竟有几?分?僵。但他很快收起视线,掩饰住了自己的失态。 闻灯亦时不时看一眼步绛玄。他想观察这人的眼睛是否发生变化,想确定这人是不是提前发病了,可步绛玄垂下了眼,让他看无可看。 你别是觉得我身材太好了自愧不如吧?闻灯脑子里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水珠从闻灯的指尖一滴一滴往下淌,途径之处满是水痕,而裤子黏在腿上委实不舒服,他干脆用灵力烘干,路过方才随手丢在地上的衣裳时,弯腰捡起那件外?衫,松松垮垮披到身上。 站在西北角老树下的步绛玄深深吐纳,重新抬起眼眸,又将闻灯打量了一遍,目光扫过这人脖颈上的喉结,扫过轻微起伏着的胸膛,再一路往下……闻灯身上那条裤子已经干了,布料垂坠下来,变得宽松,但该有的仍然存在着。 他完完全全是男子的体?型和特征。 步绛玄的眉梢越蹙越深。凭借法术,或许能够拥有和男子看起来无甚区别的体?型,但有哪个女子能够模仿到如此细致的地步? 这人真的是闻书洛吗?若他并非闻书洛,玉戒又怎会在他的手上?步绛玄眸光沉了下去,向着闻灯走了一步。 无论步绛玄的神情,还?是他身上的气息,都冷了几?分?。就在这时,北苍望羲的声音当空砸下,充满了火气: “我说步绛玄,你冲我拔剑是做什么!我好心来给你送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