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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铄:“困了便睡会儿。” 段云深摇摇头:“现在睡了晚上就睡不着了。” 一念笑着出声道:“虽然月娉多次强调施主是女子,且有身孕,但是恕贫僧眼拙——你真是女子么?” 段云深看了一念一眼,不快道,“与你有何干系?” 一念微笑:“贫僧手上过的女子不过百也有数十,不太相信自己会看走眼罢了。” 他一直觉得段云深应该是男子。 段云深却听得一顿。 ……“手上过的女子”是个什么神奇的说法?? 酒rou和尚?? 不是,你看着年纪轻轻的,还挺会玩儿啊?? 景铄自然是护着段云深的,此时便出声道:“既然寄人篱下,就该少说话。” 一念带着笑,没什么诚意地道了歉。 段云深被人踩了雷点,这时候为了赶走睡意,干脆又挑起话头,“之前听闻一念师父以前是起义军?” 一念倒是没什么隐瞒的意思:“岭南秦子星。” 段云深对这名字没什么影响,景铄却是有的。 这人不仅是岭南的起义军中的人,还是起义军的关键人物,算得是坐的岭南起义军中的第二把交椅。 段云深倒是只注意到了一些旁的,看了一眼施月娉:“你跟你meimei不同姓?” 一念笑道:“施家原本就没给过我什么,我改姓了,随了我的心上人。” 段云深:“你有心上人还出家了?” 一念:“她死了。” 段云深:“……对不住。” 一念:“无事,我逼死的。” 一念依旧脸上带笑,没有半点难过悲伤的表情。 段云深:…… ……那你真是好棒棒哦! 逼死心上人这种事,你就不能表现得悲伤一点么?! 一念简洁道:“我被追杀时她曾救过我一命,后来我出人头地了回去娶了她,洞房花烛夜第二日她便悬梁自尽了。” 段云深:…… 娶她?强抢民女吧?? 这是什么东郭与狼农夫与蛇花和尚和小姑娘的故事! 段云深在心里给这个不认识的小姑娘点了一支蜡烛。 此事远没有一念自己说的这样轻松,他也没有如同他表现出来的那般看得开。 当年他从施家离开,一无所有,流浪闯荡了数年,后来被人追杀垂死的时候遇上那个秦姓姑娘救了他一命。 那姑娘是个哑巴,人也长得一般,安静又温顺,很温柔的模样。 她信佛,家里常年供奉着佛龛。 一念在她家将伤养到大好,然后做了只彻头彻尾的白眼狼,拿了人姑娘压箱底的嫁妆没打招呼就走了。 他是个坏得很纯粹的人,道德和是非在他眼里没有界限。自己做事的标准就是喜欢和不喜欢。 后来恰好遇上江南水灾,灾民大量流入岭南,岭南官员处理方式不妥,直接造成□□。 朝廷原本是派了赈灾的官员的,只是好巧不巧,岭南区不如江南区走运,江南是嘉王主持赈灾,赈灾做的很好。 而岭南的官员是太皇太后党,中饱私囊,一层层盘剥下来,什么都不剩了。 流民起义,一念又是个坏得很纯粹的人,当时加入起义军是因为喜欢混乱和杀人,可以不管规矩,不喜欢就杀。结果后来一不留神就混到了高位。 阴差阳错之下,再次经过那个救过他的姑娘的村子,再见那个哑巴姑娘的瞬间就心动了——一原来走了这么久,再见这姑娘一念才明白过来自己居然一直在想她,姑娘那支压箱底的金钗他顺走了也没换成银子,一直带在身上。 姑娘当时都成婚了,可一念不管这些,领着起义军强抢了。强抢的结果就是洞房花烛的第二天那姑娘就悬梁自尽了。 谁能想到那温顺的哑巴姑娘还能有这么刚烈的时候? 一念一开始也没往心里去,觉得一个女人嘛,死就死了。 但是有些东西就如同陈酒,越是久就是越是后劲足。等他醒悟过来的时候,那姑娘都在坟里埋好几个月了。 一念记得姑娘家那个佛龛,然后他出家了。 这并不是他因为姑娘的死大彻大悟一心向善了,他只是在心理上给自己寻到了一个平衡点。 出家只是他表达思念的一种方式。 恶人还是那个恶人,出家了也主张以暴制暴。因为他是恶人,所以他清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想让恶人改过,大概只能送他们一碗孟婆汤。 小安寺的主持祖籍便在岭南,那时岭南大乱,主持也被尘缘牵挂,归家看过自己的父母。 便是那时候捡到了一念,带回了小安寺。 主持相信“孽海茫茫,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所以他觉得一念能改过。 哪怕一念在寺中杀人,只要杀得是恶人,他便只是罚禁足抄经挑水,并没有逐出寺门。 但是哪怕是杀恶人,在寺中杀人也是另类,所以一念一直不被寺中僧人接纳。 话说回来,这次到底是谁告发的他,尚且很难说。说不定就是寺中清修的僧人呢? 一念笑着看段云深,道:“还有什么想问的?” 段云深:…… 没了,和你聊天对胃不好。 我现在就心疼那个小姑娘,造了什么孽啊这是?她当初见着你的时候就改补一刀,救什么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