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节
“大人请说。”几人虽然心里忐忑,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却已经阻止不了唐枫插手了。 “各位也知道我锦衣卫的探子遍布整个大明,在这浙江自然也不会例外了,这事情便要从我锦衣卫的下属说起。在建德水患,而那县令熊灿本捕之后,就有我锦衣卫的探子给本官上了一道密报,说是此事另有蹊跷,乃是有人故意毁去了堤坝,这才导致的建德全县被淹的惨事。而那县令熊灿只是被人陷害的。 “当然,本官也不会听信下属的一面之词,为了谨慎起见,就带了人赶去建德查看。不想到了那里之后,不但查出了事情果然另有别情,而且还发现了一件怪事,有人居然打着巡抚衙门的招牌在那里趁火打劫,以极低的价格用粮食换取当地百姓的土地。”说这一番话的时候,唐枫便暗地里观察着三人的神情,发现三人都很是吃惊,但却没有一点阴谋被揭穿的慌乱,这让他不由得有些佩服他们的演技了。 “什么?”严伯达用很是惊讶的声音说道:“本官怎么从不知道此事?敢问大人,那做下如此恶事的人是谁?他竟敢打着我巡抚衙门的招牌行此不义之事,本官定不饶他。” “此人叫作丁伴程。他被我的人拿下之后,还一个劲地说自己乃是奉了巡抚大人你的意思去建德的,不知大人可知道此事啊?” “丁伴程……这事确实是有的,可本官只是让他前去将粮食借与建德受灾的百姓,可没说让他做出如此天理难容的事情来!此人真是狗胆包天,竟敢假公济私!” 见严伯达那义正词严的模样,唐枫都有些相信他所说的乃是实话了,他的确是不知道这里的事情。不过唐枫却不是他两句话就能够糊弄过去的,只是一笑道:“严大人说的是,本官也是这么想的,浙江一地的百姓都在你的治理之下,你断无纵容他为祸那些受了灾的百姓的可能。此人竟敢如此行事,实在是罪不可赦,不知道严大人以为该定他个什么罪名呢?” “即便不能杀了他,也要抄没了他的家产,叫他今后再难以手中的银两为祸!”封可言适时地插上了一句道,但他的心里却已经定下了主意要除去这个坏事的家伙了。 “好,封大人不愧是刑名老手,一语中的。不过那丁伴程在后来又向我透露了一点消息,说是他知道此次事情的真相所在,他希望能够通过作供讲出一切而赎罪,不知道封大人以为此法可行得通吗?”唐枫继续笑着问道。 “什么?”不光是封可言,那边一直强自镇定的张思远闻言也大声地惊叫了出来,他没想到这个姓丁的商人居然如此软弱,几下就要将自己等人给卖了,商人无义果然是真的。 “怎么,张大人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下官以为,此人犯下如此大错,为了保住自己是极有可能胡乱攀咬的,唐大人万不能信了他的那些鬼话啊。”张思远急忙说道。 唐枫点头道:“张大人说的也很在理,他曾与本官说此事涉及了许多现在浙江境内的高官,本官就是对他的话难以全信,才没有答应了他。”在见到那几人明显有抒了一口气的样子,唐枫却又话锋一转道:“不过此事另有蹊跷从他的口里也得到了证实,所以本官才觉着要来杭州,在保住熊灿之命后,再另想他法揭发出事情的真相。这才有了刚才法场之上本官命人前去救那熊县令的一事,还请几位大人能够谅解。” 听他这么一说,张、封二人对那丁伴程可是恨之入骨了,如不是他贪得无厌,怎么会被唐枫所擒,又怎么会将自己等人也陷于险地之中呢?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已经有了决定。 “唐大人看来你此次是真的有备而来了,本官刚才如此不信倒是有些唐突了。不知道唐大人打算怎么重新审理此案呢?”严伯达问道,这三人之中,看起来他是最轻松的,可他心里的紧张之感却是远胜过其他两人的。 唐枫不但掌握了不少的证据,而且还有圣旨在手,这一次想要对付他可就要难上许多了。严伯达现在能做的就是在暗地里挑拨着双方的矛盾,使张思远等人为了自保而做出什么对唐枫不利的事情来。而他现在的这个问题,就是在激化着双方的矛盾。 果然听他这么一问,张思远二人脸上闪过了一丝惊惧,他们生怕唐枫当时就会下令审理此案,那很可能就会把自己也给拖出来了。好在唐枫此时却并没有急着要审案,而是说道:“今日天色已晚,本官为了救那熊灿奔波了一整日,只想好好地休息一下。这案子尚有几名要紧的证人还在路上,怎么也要待到明日上午才能赶到,所以依本官之见,我们还是先放一放吧,待到明天再审理此案也不迟。” 这提议正中张思远二人的下怀,他们也不待严伯达表态,就急着点头道:“唐大人这话说的是,你一路车马劳顿,的确要好生休息一下,案子也不急在一时。就请大人先入住到我杭州的馆驿之中,下官等便不打扰了。” 带了人住进了馆驿之后,张泰很是不解地道:“大人,你今日已经大占了上风,为何不趁机更进一步呢?说不定在他们措手不及的情况下,能迅速将案子给翻了过来。” “不急,现在纵然有一些对他们不利的证词,也未必能将他们真的定罪,但是等上一等,他们自己就会做出一些将自己陷于死地的事情来了。”唐枫舒适地靠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睛说道。 第526章 准备 还是那间暗室之中,站着的严伯达将唐枫的突然到来,阻止了对熊灿的行刑,以及和自己三人的对话都说了一遍。坐在他面前的李普世听完之后,那一直闭着的双眼就睁了开来:“看来唐枫又想用常用的手段来对付张思远他们了。” “教主这话却是何意?”严伯达奇怪地问道。 “你没有与那姓唐的真正交过手,所以不了解他的行事风格,这一次他在你们面前说了这么多,就是在给你们以压力,让你们先慌了起来。为了自保,张思远他们必然会做出一些事情来的,比如他提到丁伴程在自己的控制之中,而此人又是事情的关键,你说张思远他们会不会铤而走险地派人动手呢?”李普世看了严伯达一眼道。 “这个……确有极大的可能,属下在他们离开时刻意打量了一下张思远二人的神情,他们除了心惊之外,还流露出了一些杀机。怎么,教主认为这么做不妥吗?” “当然不妥,他们这么做,只会落入了唐枫布下的陷阱之中。他之所以会当着你们的面故意提到这些,为的就是让他们先慌了,然后便盲目动手,到时候他就有大把的理由对付他们了。而且本教主还可以保证,现在唐枫手里虽然有些证据,但是却绝对还不足以将张思远他们定罪,他这么做就是在引诱他们走向真正的死路!” “原来如此,还是教主您看得透彻啊。”严伯达恍然道。 “哼,在他的手下吃了这么多的亏,他的一些手段我已经领教得够多了,若是连这一点都看不透,那我便再没机会与他为敌了。”李普世冷笑了一声:“他这一招的确用的好,在做贼心虚之下,张思远等人一定会有所举动的,到时候就有确凿的证据了。” “这可不行,我们还指望着让他们在前面与唐枫斗上一斗呢。教主,要不由属下在暗中点拨一下他们,让他们及时收手吧。”严伯达有些急切地道。 “不,你不能这么做。其一,这样一来你的身份是什么就很难说了,他们并不是我圣教的人,我们根本没有必要为了他们暴露了你。”李普世摇头否决了他的提议:“其二,即便真被唐枫查出了确凿的证据,也不能表明这一次就是他胜了。你不要忘了这里是浙江,他们这些人手里有人有兵,而唐枫却只有那么几十个侍卫。他们被逼急了,或许会做出一些我们最希望看到的事情来。到那时候,你我便有机会借此事来将他们吸收进我圣教了。到那时候,浙江这个明廷的赋税重地落进了我们的掌握,我圣教想要东山再起便容易得多了。 “而且,即便退一万步来说,那唐枫真能把他们除去了,对我们也并无什么损失。而在这之后,他必然会有所放松,到时候我的机会也就来了。所以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来说,我们都不宜插手这一次的事情,只要在旁坐山观虎斗即可!” “教主所虑甚是,是属下太过心慌了。那属下就照教主的吩咐,静观其变。”严伯达说完就小心地退了出去,而李普世也似乎是累了,慢慢地走到了房中的床边躺了下来,然后房里就没有了半点的声响。 在严伯达和李普世商量着事情的时候,张思远等人也都再次凑到了一起。这一次这些大人们都换了衣衫,看着象是一群普通的客商般围坐在一间很不起眼,周围人流不多的小酒馆中。桌子上只有几碟小菜,酒也不是什么好酒,几名浙江一省的高官便在这环境下小声地讨论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听张思远和封可言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之后,大家的脸上都是凝重之色,那魁梧身材的樊指挥使几次想要拍桌子大声说话,都被身边的人给拦了下来。几人设想了几个法子,无论是贿赂唐枫,还是其他都似乎不能成功,最终那樊指挥使再也忍不住了,压低了自己那粗大的嗓门道:“你们还商量个逑,张大人你中午派人急急将我从城外的驻地找来总不会是想要我来听你们商量怎么收买那姓唐的吧?” 虽然他的话很是粗鲁,但周围的人却并没有因此对他有意见,一来大家都习惯了他的风格,二来他说的也是实情。张思远看了他一眼:“那依樊都司之见,我们该当如何呢?” “还能有什么办法?当然是干他娘的!现在杭州城还在我们的控制之下,那姓唐的才几个人,我一声令下,就能调齐几千人把他们给杀个干净……”樊指挥使哼道。 “这……恐怕不成吧,他可是朝廷的钦差,皇上身边的亲信啊。杀了他还不是等同于造反吗?到那时候,我们可就都要被灭九族了!”封可言惊得连连摇头,其他几人也都各各表示了自己的看法,当然与封可言的想法是一致的,不到万不得已,谁想做这么不留后路的事情啊。 “那还能有什么办法?其实只要我们手脚干净点,把他们一杀一埋,谁知道这些人是死在谁手上的。”樊指挥使依旧说道,心里还不无鄙夷地想:“这些文官做事就是婆妈,事情到了这一步,还在前怕狼,后怕虎的。” “樊都司你也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这么一个大人物被杀,而且我们这边也有这么多人看着,能真的完全捂得住吗?不到最后关头,我们绝不可走这一步。”张思远说着端起酒杯轻嘬了一口,然后才道:“不过有些事情我们是可以做的。那姓唐的今天为了示威在我们面前提到了那丁老财在他手上,这可是一个很关键的人证,他对我们的事情可知道得不少啊。留着他始终是个祸患,我的意思,便是想办法把他给除了,这样一来,或许姓唐的少了证据,就难奈何得了我们了。” “对,对对。张大人说的才是正(法,只要唐枫手里没了证人和确凿的证据,他便是钦差又能拿我们怎么样?”立刻其他几人都纷纷点头。 “但不知道该由什么人去做这件事呢?这暗杀和明着杀去可不一样啊,我手下的兄弟只会明刀明枪地和人干,可不会偷鸡摸狗的勾当。”樊指挥使说道。 “这个我来想法子。”封可言神秘一笑:“在我提刑司的牢里还关着几个这方面的好手呢,到时候我会以放他们自由为条件,这些人一定会为我们所用的。不过……听说那锦衣卫里的能人也有不少,唐枫在锦衣卫里身份不一般,他身边必然也会有个中的高手,所以这一遭也不是万全的。” “这便是我要樊都司来此的目的所在了,诚如他所说,真到了那一步,他唐枫死总好过我们被他定罪而死,到时候只有麻烦卫所里的官兵们出手了。只要将他就地格杀了,说不定我们还有将事情压下来的可能。当然,这是最后的手段。”张思远接道。 “看来也只有这样了,希望能够顺利将丁伴程杀了吧。对了,一旦真的动上了手,那严巡抚那里却怎么安排,他和此事可全无干系,难道连他也要……” “严伯达?他不是什么问题,一向以来他只是被我们掌控在手里的一个傀儡,到了那一步他怎么可能和我们为敌呢?而且事情发生之后,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自己,说不定还会帮着我们掩饰呢,怕他何来?”张思远轻蔑地说道。 “好,那各位就等我的好消息吧。樊都司,劳烦你先回去,将本部的人马准备妥当了,若是明天一早我们还不曾派了人给你消息,你就带了人开进城来,去巡抚府上杀那些锦衣卫吧。”封可言面色严肃地说道。 “好,就这么说定了。”几人在最后各自点头之后,便纷纷站起身,离开了酒馆。而在他们离开之后,离着他们三张桌子上一直趴着的醉鬼也突然抬起了头来,摇晃着走了出去。 “好,这一次若是真能成事,谭千户你及你的属下当记首功!”唐枫听完面前的人禀报了那些大人们的行踪之后,对谭叔节说道。在确认了浙江的锦衣卫没有涉及此事之中后,唐枫便已经找来了谭叔节等吩咐他们紧盯着那几名有着重大嫌疑的官员了。今天他们几人虽然进行了乔装,但怎么可能瞒得过这些锦衣卫的一双法眼呢?唐枫身边的人虽然不多,但他锦衣卫在各地的势力却还是不能让人小视的。 在一旁听了他们的对话之后,这名锦衣密就急忙将情况报到了唐枫这里。唐枫扫过眼前的这些亲信,面色凝重:“现在他们是想要来硬的了,我们就得有所防范。记住,今夜出现的人务必要拿活的,而到了明天,苏州、南京的人马便会赶来,我们这一次一定能将这些为祸一方百姓的jian贼除去的。”回答他的,是一声低沉的“遵令!”…… 第527章 自投罗网 初秋的深夜,即便是在南方也有了一些寒意,何况今夜还零星地飘起了几丝的雨,这就让人更觉寒冷了。在这样的天气里,夜间巡城的官兵只想着草草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然后回去好好地休息一下,这使得他们的巡查也大不如以往那样的仔细了。当然,浙江这些年来总是太太平平的,也是让官兵们很是随便的原因之一。 在随便扫过街头,并没有任何可疑发现之后,这一队的官兵就走得远了。但就当他们转过着街尾,拐进下一条街之后,在黑暗的一处所在便冒出了三条身影。三个身材不是很高,但却很是灵活,全身还包裹在一件黑色夜行紧身衣的人悄然地冒了出来,然后直往杭州当地的馆驿处而去。 眼见得官兵已经去得远了,其中一人便小声地道:“老大,我听说这锦衣卫的人都很不好惹,我们接下了这事情真能成吗?别到时候栽了跟头啊。”| “你以为我们能说不吗?落在了官府手上,只有照他们的吩咐做才能保住了这条性命,若不然,我们知道了他们的秘密,只要摇下头,便是死路一条。”头前一人也压低了声音道。 “说得也是,虽然他们是官,可真要论起来这些官比我们这些混黑道的人还是狠毒,咱们被他们捉住还不是因为他们以咱们弟兄相威胁吗?现在这些人对同是官府的人都这么恨,看来咱们真是太小瞧他们了。”另一人也插嘴道。 “哼,官府中人对自己人的手段只会比对我们狠上十倍,这一次不就派我们去做这事情了,他们甚至都肯放了咱们为代价,都要对付自己人呢。” “老大,你说这些狗官说的话可信吗?莫要到时候我们成了事,他们会卸磨杀驴吧?” “这个我也想到了,事成之后你们都藏身在外,等我回去接了自家的兄弟出来,然后我们再一起离开。只有让他们知道咱们不是全没准备的,咱们兄弟的性命才能保全了,不然还真怕他们做出背信之事,官字两张口,不得不防啊。”那老大回头吩咐了一句。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了那馆驿之前,三人立刻就放轻了脚步,也不再说什么话了。因为知道这一次的行动不但关系着自己的生死,还有其他被官府拿下的兄弟,所以这三个擅长暗杀和高来高去的人才会有些紧张,他们一路上小声说些话也是为了放松精神。 三人是相互间配合默契的老手了,只是一个眼神,其中一人已经挥手弹出了一根涂成黑色的绳索,正好勾住了那馆驿院中长出来的一棵大树。几人迅速地攀着那根绳子就进了院中。院墙并不高,以他们的身手要翻过了他也很是简单,但谨慎的他们却选择了更加隐秘而无声的借助绳索翻越,这便是他们老到的地方了。 几人已经从封可言那里知道了这馆驿里的详细地形,也不四下了寻找,一进院子就往西边的厢房而去。那里的位置是整个馆驿里最不好的,当然就是用来安顿丁伴程这样的人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三人的动作也很是轻巧,所以并没有半点的声响,几步间他们已经来到了西厢房的前面。三人一眼便看到了那门前还斜倚着几条大汉,一看就知道他们是看守人犯的警卫了。三人在打了个眼色之后,那老大按兵不动,其他两人已经趁着夜色的掩护靠了上去。虽然封可言提到不可伤了这里的守卫,但是要杀里面的人,就必须把眼前的两个大汉给解决了。 悄然来到那两条大汉的身后,两个黑影已经扬起了手刀,他们对自己的本事还是极有信心的,只消一下打在后脖颈上,那两人就会晕厥倒地,不满一个时辰是醒不过来的。那两条大汉显然也很是劳累了,虽然身负重任,警觉性却并不高,依然在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振作着精神,全没察觉到有人已经接近了自己二人的身后。 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劲风,两人惊觉想要躲闪的时候已经迟了,两记手刀准确无误地砍在了那两人的后颈之上,他们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就软了下来。而那两个把他们击晕的人并没有任由他们倒地发出声响,而是飞快地伸手抱住了他们的身体,使他们不能发出任何的声音,然后将他们轻轻放倒在地。 那老大也没有闲着,他那双在黑夜里也闪着精光的眼睛在四下里张望着,以防有什么人发现了动静。好在将眼前两个守卫都打倒之后,也没有任何人过来,这让老大知道自己这一遭成功的可能性又高了几分。 没有说话,三人在同一时间摸进了西厢房中。这房间并不大,除了桌椅之外,就只有一张床了。而那张床上正躺着一个人,他并没有察觉到有人已经从外闯了进来,依旧在呼呼睡着。“应该是他了。”看了这人一眼之后,老大心里想道,只有这个本身全无武艺的商人,才会在这个时候还不被自己三人惊醒。一旦确认了目标,他手中已经多了一把短刀,刷地一下就往床上的那人刺去。 “呼!”正当短刀来到那人的胸前的时候,那人突然一个打滚,闪到了床的里面,同时他的手里也多了一柄长长的,且带了一定弧度的刀,反撩向了老大。 “绣春刀!”一眼就认出了这种只有锦衣卫才用的兵器,老大的心里就知道不好了,大声道:“中计了,快走!”此时他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只看床上那人诱使自己出刀,且从容躲过,他就知道这里是一个陷阱。 但这时候才看穿这一点显然是已经迟了,当他大叫声还没落的时候,那扇在他们进来后被虚掩上的门就被人从外重重地推了开来,几支火把也在同一时间“蓬”地一声着了起来。 这三人的动作倒也不慢,一知道情况不妙,看到门前满是敌人,就直往窗户跃去。这厢房里只有一扇窗户,开在离床最远的所在,现在还是紧闭着的。但这时候他们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只想着赶快离开。 窗户在一声响后,被三人硬生生地撞碎了,但是他们的身子并没有因此而蹿了出去,因为在那窗外,也有人在等着他们,而且那里还张上了网,只要他们跃出去,就是网中的鱼,只有被活捉的下场。 现在三人才知道什么叫走投无路,显然对方早有准备,自然不可能给他们留任何的退路了。这时,那床上装成丁伴程的人已经一下跃到了他们的跟前,手中长刀一卷,就直刺向他们,而冲进门来的几名锦衣卫也纷纷上前,挥刀砍劈,直杀得三名刺客一时间手忙脚乱。他们的确有着不错的本事,但是更多的却是高来高去和暗杀的本事,真要和人明刀明枪的战斗,却有些为难他们了。 在招架了数招之后,其中一人便被人用带鞘的刀打在了足踝之上,一个趔趄倒在地上。三人原来还能靠着相互间默契的配合抵挡一阵,现在一人倒下,其他两人自然更难抵挡那些锦衣卫的围捕了,三两下间,三人就同时被打翻在地,脖子上架上了雪亮的快刀。 “走,将他们押去见大人。”张泰也就是那个在床上假扮丁伴程的人轻松的一笑,挥手道:“这一次能这么顺利将人拿下,我们总算是没有让大人失望。” 这三人被人推搡着来到了早等在中堂的唐枫面前,有人在他们的脚弯处一点,三人就跪了下来。唐枫打量了这三人几眼,发现他们长得其实并不突出,身份也很是普通,但是却有着常人所没有的灵活,这便是飞贼的特征了。微一点头之后,唐枫便开口道:“你们是想死还是想活?” “当然是想活了,不过这位大人肯放过我们吗?”那老大显然知道无法再逃避了,就很是硬气地说道。 “当然,你们虽然做下了冒犯我的事情,但终究没有伤了我们的人,我当然不会一定要取你们的性命了。”唐枫看了一眼那边才刚被救醒的两个人道。要是这三人在摸进房里之前下杀手要对付自己的兄弟的话,唐枫即便要冒着他们会逃脱的风险也要就地杀了他们。在呼了口气后,唐枫继续道:“不过你们要想我饶了你们,却还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那就是老实回答我们的问题。先说说你们的身份吧。” “我们叫飞天帮,做的都是些偷窃和暗杀的事情……”那老大见状只得老实回答,他们不是什么好汉,不然也不会为封可言利用了。很快地唐枫便知道了他们各自的身份,老大是飞天帮的帮主,叫做倪五奎,其他两个则是他的兄弟,夏喜和曾阿德。在满意地笑了一下之后,唐枫才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们来此为的是什么?是什么人派你们前来的?别想着用什么假话来搪塞本官,本官知道的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多得多!” 第528章 翻案 天一亮,唐枫就带了人离开了馆驿直往巡抚衙门而来,在一群锦衣近卫之中,那三名夜入他们住处的不速之客也被混杂其中,不过他们此时也换上了锦衣卫的服饰,被人就近看押着,不敢做出任何的举动。 当唐枫来到巡抚衙门的时候,自严伯达以下的浙江官员早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了,看到他们有些发红的双眼,唐枫知道这一晚也不是只有自己这边没有休息好。在一番推让之后,还是由严伯达做了这起案子的主审,而唐枫等人则做为陪审,安坐在旁。张思远等也如唐枫一般陪坐在旁,他们的神情比之唐枫更为阴沉,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严伯达一落座后,面上原来的笑容便隐去了,一拍那惊堂木大声道:“将犯官熊灿给我带上来!”一阵铁链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中,熊灿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来。在昨天的刑场之上被人救下之后,原来自度必死的他再一次看到了生的希望,所以虽然身体因为常时间的牢狱而很是孱弱,但他依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没有露出半点狼狈之感。 见到他这样走了进来,唐枫暗自点了下头:“这人确也是条汉子,虽然看上去是个文弱的书生,但在险死还生之后还有这份气度,倒是让人钦佩。”而另一边的张思远等人则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看一个死人。 正当那些衙役们上前要将熊灿按倒在地,让他跪下受审的时候,唐枫突然开口了:“等一等!严大人,本官记得我大明律法中载有明文,凡在职官员,只要不曾被确定其罪,且未被夺去官职的,上堂受审皆不许戴着刑具枷锁,不用下跪,不知我说的可对啊?” “啊,不错!”严伯达似是这个时候才记起了有这么一个说法,挥手下令道:“来人,将熊县令的刑具去了,赐座!”既然唐枫这么说了,严伯达索性都不称呼熊灿为犯官了,可以说是给足了唐枫面子。 这边的衙役刚领命要帮熊灿去掉刑具,那边面色阴沉的封可言开口了:“慢着!”在让他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之后,他才看向了严伯达,施了一礼道:“巡抚大人,前番我等已经根据熊灿手下僚属的供词确定建德水患便是因他贪墨及疏忽所致了,虽然在刑场上他被唐大人所救,可他依然是戴罪之身,所以无须去他刑具,以一个在职官员来对待他,不知下官说的可算有理吗?”虽然他看的是严伯达,可这问的其实却是唐枫。 唐枫面上的笑容未减:“话虽如此,但是本官手中却有足够的证据能证明熊县令是无罪的,反倒是有些人却是罪在不赦,所以他身为朝廷命官,决不能受此对待,不然朝廷的体面何存?” “是吗?唐大人说你有证据,可下官手里却有着他亲自招认的供词在手,这又该怎么说呢?莫非人犯自己所招的供词也会有假不成?”封可言寸步不让地说道。 “当然,如果是在屈打成招,或是诱供的手段之下,这嫌犯自己所做的供词也做不得准。封大人作为一省的刑名不会连这一点都不知道吧?”挂着讥诮的笑意,唐枫反问道。 随后,唐枫又看向了熊灿,温和地道:“熊县令,本官唐枫,知道你是受了冤屈的,今日特来帮你洗脱冤情,你就当着众位大人的面说一说,自己是不是被冤枉的。” 熊灿听到唐枫的名字,心里就更是激动了,他知道是自己的兄弟真的请来了人救自己了,所以他立刻抬起了头来,大声道:“下官冤枉,求巡抚大人替下官做主啊!” 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这熊灿依然还没有认命,封可言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恼恨,可还没等他说话,唐枫已经再次开口了:“你放心吧,有严巡抚和本官在,没人可以冤枉了你的,你有什么冤屈就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还有你那供词又是怎么回事?你可曾受过酷刑的逼供吗?” “下官并不曾受刑,不过下官县衙门里的人却都受了好些酷刑,他们在这样的情况下才不得不照着封大人的意思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了下官身上。” “你……”封可言心里一急,指着熊灿说不出话来。唐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封大人此话可当真?你真的是因此而得到的供词吗?” “我……那些人并无官身,也不是有功名的人,本官在刑讯的时候上些刑罚也不是大过吧?这些人犯下了大过,若不用刑怎么可能老实地将一切都交代出来呢?唐大人身为锦衣卫的统领,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封可言一声冷笑道。 “不错,本官也曾对人多番用刑,但是逼他们将实情说出来,和让他们胡乱攀咬却是两回事,不知道封大人做下的却是哪一种呢?”唐枫说着又朝向了严伯年:“严大人,现在就连那几份供词都做不得准,是否可以说这熊县令并非真正的人犯了?请大人下令解去他的刑具,然后再行审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