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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储君——永远不是女帝能相信的人。 “所以……”千九呼了一口气, “就算这样,你也还是不肯接受我, 是么?” 迟亦敛起笑, 放下手, 眸光淡淡,“于理不合,阿九。” 于理不合。 千九不喜欢这四个字,因为这个于理不合,她在天御国从来没有过任何奢求,可是在这里,还有什么于理不合? “这里不是天御国, 你也不是我姑姑,不是吗?” 迟亦望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如果,我是说如果,”千九捉住迟亦的手,满是卑微,“不考虑这个于理不合呢?” 世上没有如果。 对上千九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迟亦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 叫她怎么办? 难道真要发疯似的,将千九一起带入地狱? 爱,怎么能是这种样子呢? 爱一个人,应该希望她千好万好哪里都好,不是吗? 沉默蔓延… 千九心沉下来,慢慢扯出一抹微笑,她张嘴,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声音,像听别人说话一样,“不考虑于理不合,你也不喜欢我,是不是?” 迟亦没说话,她自顾自接着说,“我一直都知道,但我总忍不住痴心妄想,想着你也喜欢我,想着我对你多特别呀,从前是你养大的储君,如今还跟你在这里相遇,这不就是缘分么?” 千九心里一个又一个的念头往外冒。 她不能否认,一直是把迟亦当作姑姑,她的喜欢,建立在迟亦收养她的基础上,原本就不那么光明正大。 迟亦待她,也不过就是对待个晚辈,能有什么想法儿? 纵然待这个晚辈亲近些,也仅仅是因为理所当然。 来到这里,又情不自禁心生妄想。 她以为…… 是了,所有都只是她以为而已。 以为迟亦不是姑姑,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喜欢她;后来发现迟亦就是姑姑,还是心存侥幸想着这里不是天御国,她跟姑姑原本就没有血缘关系。 所以她刻意忽略了—— 在朝堂上那么果决的迟亦,怎么会跟她纠缠不清。 所以迟亦一而再再而三拒绝了她,是她自己,瞎特么以为。 姑姑早就教过她,凡事不是努力就有结果的。 是她自己忘记了而已。 千九眨眨眼睛,把苦涩全部咽了回去。 求不得的人多了去了,她这不算什么。 灯光明晃晃的刺眼,迟亦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差点就想开口否认,大声告诉千九,“不,不是,我喜欢你。”从天御国到这里,她都存了这样龌龊的心思。 最终还是没说。 千九身上的冷香味儿安抚着她的神经,头疼停歇,她比什么时候都要冷静。 她看着千九,声音沉着,“姑姑只希望,你和千乐,能找到自己的良人,一心一意,白首不离。” 她好似从没有这么冷静过。 头不疼了。 左胸处,一阵一阵儿,像有刀子在磨。 爱呀恨呀,又交织起来,生在帝王家,就是她的错么? 迟亦面色温和,温和到千九忍不住想哭。 “是这样么?”她站起来,“原来是这样,也对,本该是这样。” 迟亦从来没觉得自己有这么强烈的恨意。 她想留住千九,又不能放任事情重蹈覆辙。 她死,是天命。可千九呢? 就因为她拒绝了兰毓川的求亲,连千九也要拖下水么? 千九脸上挂着难看的笑,“我该走了,姑…你…你好好保重身体。” 迟亦目光追着她,不想放过最后一眼。 千九突然回头,“差点忘了最最重要的事,你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没有大碍吧?” 四目相对,迟亦捕捉到她眼里的担忧和急切。 “没事,”迟亦轻轻笑了一下,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劳累过度而已,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千九陷进她的笑容里,半晌才回过神,“好,好,没事就好,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她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迟亦脸上笑着,心仿佛在滴血。 目送千九走到窗边,她才恍然出声:“不许爬窗!” 千九的背影僵了一下,没有回头。 破天荒的不想听她的话。 她双手撑在窗边,遥遥望了一眼窗外——霓虹灯闪,连夜也是一片好风景。 叹了口气,千九转身,大踏步拉开门走了出去。 当着她的面忤逆她,太难了。 迟亦的心猛地往上一提,瞬间又坠了下来。 她的小千九,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耳边忽然响起兰毓川阴恻恻的声音——“陛下,臣说过了,您会后悔的,千九殿下此时说不定在奈何桥上等着您呢。” “您不是一直都想传位给她么?”床上的迟亦形容枯槁,兰毓川好心地替她撩了一下乱掉的头发,“死人要怎么做天御国的女帝呢?” 千乐杵在旁边,一言不发。千九的死,是他们计算好了的。 “国师大人,阿九的死讯让姑姑知道就行了,不用跟她说这么多。” 兰毓川心情很好,妖艳的脸上开心散发出来,“你先出去,我跟陛下还有几句话要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