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她啧啧两声。 “瞧瞧,这两三万两银子,可真不是好赚的。” 丹竹将最后一个小髻盘上去,“那姑娘还答应这事?奴婢瞧着,还不如咱们天风楼赚的多。” 那是自然不如天风楼的,沈如是道,“天风楼咱们又不丢开,就算是添个进项,况且,这是个好机会,让我好生了解一下这京城。” “姑娘说好就好。”丹竹替沈如是收拢了一下碎发,簪了一只红珊瑚的步摇,另点缀珍珠小串在侧,替她坠了一双红宝石耳坠。 沈如是平日只是略施粉黛,今日也只扫了些许红在脸颊,令她看起来气色好一些。 她照了照镜子,颇为满意地笑了笑。 “成了,收拾妥帖该做事了。” 丹竹问,“夫人是不是要把人都叫过来盘问?奴婢瞧着,他们都在等着了。这可是大人交代的第一桩事,可得亮出本事才行。” 沈如是可就笑了。 “盘问什么?难道我还能盘问出谁有没有贼心,然后给人处置了?” “那... ...大人交代的事怎么办?” 沈如是道,“这事可不急,咱们先在院子里转一圈再说。” 沈如是带了一长串丫鬟跟在身后,有打扇的,有奉茶的,有点心伺候的,还有抱着凳子随时供她歇脚的... ... 浩浩汤汤的人跟着,大肆游起了园子。 一趟没逛完,阖府上下都晓得夫人逛园子了。 柳三家的从忠兴侯府飞奔回来,就怕新夫人挑了错为难,还特特洗漱换衣,去了一身汗臭味,等着夫人把人都叫去问话。 谁曾想,夫人一点正事不做,耍玩了起来。 “果然是花楼出身的,除了哄男人开心,便是自己寻欢作乐,懂什么内宅之术?” 但她也不敢放松,拿起花剪子往院子里修花。 吹了一阵,就有人走了过来。 这人二十五六的样子,发髻打理的油顺,昂首挺胸地,走起路来礼仪规矩一分不差。 柳三家的一见她就笑了。 “这不是咱们曾姑姑?往哪儿去?” 曾雨落并不是什么姑姑,而是宫里到了年纪刚放出来的宫女,众人给她尊敬,叫一声姑姑罢了。 她本是御膳打杂的宫女,会些做点心的手艺,来了章府每日都做上几样。 章纪堂从来没吃过。 曾雨落也不气馁,每日都做,章纪堂不吃退回来的,她便敲碎了,让灶上喂畜牲。 她是宫里出来的,架子大规矩重,没人敢说什么。 但柳三家的最是嘴馋,听说好东西都是喂了畜牲,稀罕的了不得,某天见东西退回来,便上去要。 “主子不吃,也不能糟蹋了东西,姑姑送给老奴了呗。我们家还有两个大胖孙子呢!” 这要是寻常人,有什么不能给的? 偏柳三家的是秦家人,曾雨落不喜欢秦家人,她从前伺候的贵人,就是因秦太后得宠被挤下去,曾雨落也成了打杂宫女。 她搬了宫里规矩出来。 “这是给主子吃得点心,主子不吃,你们就敢吃了?哪来的脸?” 她说完,直接就把点心全都敲了。 柳三家脸面难堪极了,从此恨上了她。 ... ... 每日见了曾雨落,柳三家的都奚落两句,今日更不例外。 柳三家的笑着道,“今日首辅大人也没吃你的点心?哎呦,如今府里有了新夫人,姑姑每日可要再多做几样点心,大人不吃,说不定夫人便吃了。投了夫人的眼也是一样的,在夫人手下也能得一个名分。” 柳三家的说完,曾雨落脸都白了。 柳三家的竟然让她讨沈如是喜欢,委身做妾! 若沈如是出身名门,也不是不可,可那沈如是是个□□! 谁要在□□手下做妾?! 曾雨落不是人气吞声的主,一下指到了柳三家的脸上。 “你又是哪片泥塘跳出来的癞□□?!吃里扒外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上出府做什么去了。眼下殷勤做事,也不过是心虚装模作样罢了!” 柳三家的还真就被她戳到了点上。 她一惊,“谁殷勤?谁心虚?谁装模作样了?你别乱喷!” 曾雨落冷笑,“你不殷勤,你不心虚,有本事把这花剪子扔了,十天都别做事!” 那柳三家也是个冲的,一甩手还真就把花剪子扔进了一旁的池塘里。 内宅的管事首辅心腹周嬷嬷,刚从这里过,被那一剪子从头顶掠过,魂都吓飞了。 再见柳三家的扔了剪子不做事,同曾雨落吵架,气得肝疼。 她是章纪堂的自己人,管不了这些贵人送来的人,早就烦死了。 当下事情一出,她立刻就道,“好的很!我素来是管不了你们的,那就让夫人评评理!” * 夫人园子刚逛了一半,正在水榭喂鱼,便被周嬷嬷带着自家儿媳妇,将柳三家的和曾雨落扯了过来。 丹竹在旁看着,低头同沈如是道。 “姑娘,找上门来了。” 沈如是转头一看,果见几人都是十分狼狈。 那柳三家的倒是聪明的紧,跪下就是磕头。 但周嬷嬷根本不让她说话,令大儿媳妇把她嘴巴堵得死死的,自己同沈如是道。 “夫人,这两人分派的差事不做,只在那吵得不可开交,夫人可不能不管!” 沈如是把最后一撮鱼食洒进了池塘里,转身问她们。 “真的吗?” 这两人怎么可能承认? 曾雨落说,“夫人,奴婢每天都做好了点心的,没有一天落下!” 柳三家的也道,“奴婢也没有一日落下呀!要不是那曾雨落故意激奴婢,奴婢怎么可能手一抖,掉了剪子。” 周嬷嬷扯了她,“什么叫掉?怎么掉能从我头顶上掉过去?!” 周围花丛里也因隐隐约约围了许多人看热闹,都想知道新夫人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当下周嬷嬷一开口,便随风吹来一阵小声议论。 周嬷嬷苦这些人久已,这次定要让沈如是替她讨个公道,也算是杀鸡儆猴了。 “这么多人闲着,院子里却有许多事情没人做,从前夫人不在,咱们是天天地盼,如今夫人来了,可要好生管管这些事!” 这话说完,一双双眼睛都落到了沈如是身上。 连丹竹都不得不替沈如是捏了把汗。 要说今日柳三家的和曾雨落这事,不大也不小。 说小吧,闲来吵嘴,还把主家发的工具扔了。 说大吧,还真没什么特别拿得住的错处。 尤其在新夫人的新规矩还没立之前,平白捏这些贵人送来的人,岂不是不给贵人脸面? 棘手就在此处。 沈如是点着头,好似明白了,突然道。 “我道是什么事?原来是人手不够,事情没人做了。” 她这话,把所有人说得一愣。 周嬷嬷眨了眨眼,“夫人,奴婢不是说... ...” 沈如是没等她说完,便笑道。 “嬷嬷不容易,我也晓得,这样好了,眼下就让人伢子领了人过来,再买四十个人。” 话音落地,整个水榭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偏沈如是没感到任何怪异,还道,“原先四十人,再进四十人,加上我的陪嫁二十人,刚刚好一百个,也是个吉利数了。” 说完,她起了身,扶了丹竹的手。 “咱们回去换衣裳吧,一会人伢子来了,我可要亲自挑几个机灵的。” ... ... 新夫人没惩罚两个犯了错的,倒是平白无故地要再往府里进四十人。 府里拢共就两个主子,哪里用得着这么多人? 所有人都傻了眼,周嬷嬷更是摸不着头脑。 夫人这是唱哪出? 丹竹偷偷找到了她,“嬷嬷别奇怪,好生找几个信得过的人伢子,其他的交给我们姑娘便是。” 这话如给了周嬷嬷定心丸。 “好嘞!” 周嬷嬷眉毛都飞了起来,叫着小儿子亲自找人伢子去了。 等沈如是换好衣裳,人伢子也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