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芷音,这不公平。”秦玦眼神灼灼地望着她,“难道换了程越霖,你就可以原谅他的隐瞒吗?” …… 阮芷音是随着救护车过来的,从医院出来后,手机已经在事故中报废,又不太好打车。 她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走了会儿。等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站在有些许熟悉的地方。 十年过去,岚中也迁了新校区,以前的老校区早已废弃,被重新规划为了市民图书馆。 原本的围墙被拆卸,铺上了平整的石板,可是阮芷音仍然认出,脚下站的地方,就是程越霖当初翻墙的地方。 只因为,头顶那颗枝叶繁茂的榕树。 年华飞逝,周围的景象不复存在。只有这棵树还立在这,像是凝结了所有时光,把她的思绪带回了过往。 刚到岚中,她也有过怯懦的时候,面对周遭的格格不入,甚至想逃回许县。情绪低迷时,阮芷音就会在cao场上走圈。 cao场的角落有颗大树挡着,极为隐蔽,阮芷音不止一次在这撞见过企图逃课的程越霖。 仔细说来,那时的他,远比现在不务正业。 收拢了有些复杂的情绪,阮芷音站在路边打了个车,回到了别墅。 开门进去,客厅里没有开灯。 男人默然的身影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茶几上,有渐渐湮灭的红光。 阮芷音闻到了刺鼻的烟味。 “回来了。”程越霖没有起身,声音听不出情绪,“你去了医院?”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她去了哪。 收到阮芷音的短信时,程越霖还在车上。他让司机折了路去医院找她,却又在到达医院门口停住了。 “先生,不进去吗?” “回别墅吧。” …… 敛回思绪,程越霖听到阮芷音轻嗯了声,客厅的灯随之被她打开。 男人侧头朝她望来:“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阮芷音对上他漆黑的眼眸,想了想,然后问道:“我回国之后,秦玦和林菁菲的那些绯闻,你有没有插手?” 林菁菲在被警察带走前,望着被推上救护车的秦玦,面色颓丧,却突然转过头,冲她说了句:“阮芷音,你以为当初那些绯闻,就没有别人添柴加火?” 一开始,阮芷音没有明白,后来却因为秦玦的话解了惑。 她不知道林菁菲为什么突然提醒自己,或许是在那刻真的放弃了秦玦,又或者只是想让她和程越霖生出间隙。 可不得不说,至少她有生气。 程越霖蹙了下眉,停了好久,低声道:“只是让热搜多挂了两天。” “嗯。”阮芷音点了下头,又问,“那你和秦志泽呢?” 程越霖淡抿下唇:“有些交集,不算熟。” “不熟?”阮芷音轻笑着看他,眼神平静。 两人像是无声对峙着。 缄默少顷,程越霖捻灭烟灰缸里的烟头:“是,我存心拆散你们。” 即便不想让她知道,可既然她已经察觉,否认显然是更差的选择。 阮芷音下意识皱眉:“为什么要这么做?” “阮嘤嘤,从以前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他嘴角的弧度很淡,“我承认这种方式有些偏激,如果你为这个生气,可以罚我。” “怎么罚?” “最高的惩罚,你可以……和我分手。” 却不可以离婚。 分手总会和好,离婚才是万劫不复。 程越霖倒是有些庆幸,已经早早给她和两人的关系上了道锁。 阮芷音轻点下头,声音依旧的平静:“好,那就先分手吧。” “你可以再考虑——” “不用。”她出生打断。 程越霖压了口气,竭力维持着平静:“嗯,我先上去了。” 知道自己需要冷静下心情,男人起身朝着楼梯而去,却又被她出声叫住。 “再等等。”阮芷音望了眼墙上的挂钟,“还有五分钟。” 程越霖转过身,静静站在几米外,垂眼看她,像是没有明白她的话。 阮芷音盯着略显无措的男人,却突然笑了笑:“程越霖,你的生日礼物,我还没送。” 她凝望着他俊朗的眉眼,还是记忆中的轮廓,踏过悠长的时光,却依旧如初。 阮芷音记得,高中毕业那天,她去学校领档案和毕业证。从办公室出来后,她站在教学楼的窗边,看到不远处的cao场上,站着大半个月没见的程越霖。 那天,他撇开了总是跟在身边的钱梵,在cao场旁的那颗榕树下站了一会儿,没多久,高直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中。 高考过后,学生们只回过一次学校。 彼时的她,并不知道他回校时为什么会特意去那棵树下,直到刚刚,才在树干上发现了他留下的痕迹。 高直挺拔的枝干上,刻着或深或浅的数字,每一个,都像是凝结了过去的时光。 看似杂乱无章,只有阮芷音知道,左边,是他每次考试的成绩。右边,则是她的。 556——671 593——689 604——685 …… 最后那行,停留在高考那次,大概是他回校那次留下的。 生气,是真的,气他的隐瞒。 然而看到那些时,蓄在心口的气恼,又消了大半,被一种密密麻麻的酸涩替代。 就像是少年时的他,一直怀着那份热忱的心意,踏着那些错失的时光,一步一步地朝她靠近。 突然的,不想再强迫自己纠结理智和因果。 她也说过,这一次,会给他最好的生日礼物。 如果说之前是他早有预谋的努力,那么现在,是该轮到她主动了。 阮芷音凝神望向眼前的男人,轻柔的嗓音,是一丝不苟的诚恳:“程越霖,既然分了手,那你现在愿意跳过恋爱,接受我的求婚吗?” 她始终记得,他们之间,跨过了求婚,也缺了一场真正属于他们的婚礼。 男人微顿:“你说什么?” “我在很正式地和你求婚。”阮芷音笑了笑,“当然,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再考虑考虑。” 瞥见她含笑的眸子,程越霖轻蹙下眉,继而失笑道:“阮嘤嘤,你在玩我?” “就只准你耍我吗?” 他分明也是一步一步,把她算计进了坑里。 “那么,你答应吗?” 她神色认真,又问了一次。 程越霖没有回答,缓了口气,问到:“这么好的机会,秦玦就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他不否认,如果是他,总是要想方设法地赖住她。 “倒是提了。” 男人皱了下眉:“那,你怎么说?” ——“你可以原谅他的隐瞒吗?” 阮芷音倏而想起秦玦的话。 “我告诉他——” 她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没办法,我爱你啊,这比什么都重要。” 就像,阮芷音始终相信,在无数种的可能里,她永远只有,通向他的那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