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夜风荡漾,吹来不知名的花香,外面静的让人无法平静思绪。 不知过了多久,月影微斜,陆盛景的目光如同凝结住,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山洞外面,在他视野所及之处,一眼万年。 他耳朵时刻留意着外面。 唯有风声。 其余一丝动静也没有。 内心愈发烦躁,默念心经也静不下心来,他开始急了,分明不久之前还嫌弃她太啰嗦,眼下听不到她的声音,他又烦躁不安。 她是不会回来了吧。 果然,她只不过是同情他这个废人。 四下无人,陆盛景终于敢于直视自己的腿,他试着去动作,然而却是毫无知觉。 明明已经知道结果,他还在妄想什么呢。 内心浮躁难以平定,像是平静的湖面,突然扔去了一桶guntang的火油,他肺腑灼烫,实在难受。 陆盛景收回了视线,仰面靠着山洞石壁,他忽的自嘲一笑,岂会以为一个妖精会对他真情实意? 他这个废人,身上没有任何可利用之处。 就在这时,耳旁传来一丝丝动静,陆盛景当即警觉,目光望向月光所照之处。 他一动也不动,像在等待光明重新出现的可怜虫,生怕错过了一星半点的动静。 心跳加速,他忘了呼吸,这小半生的傲慢与自卑交织,令得他多数时候都不愿意向任何人袒露自己的弱点。 动静越来越靠近。 他耳力过人,能一下就分辨出沈姝宁的脚步声。 甚至于,即便没有看见她,便能想象的出来,她至少是欢快的。 她……真蠢。 这时候还不逃离,要跟他这个废人过一辈子么? 陆盛景脑中突然又浮现出,就在今晚掉崖之前,她放弃了生路,朝着他扑了过来。 那样的决绝,又不计后果。 陆盛景的耳根突然热了起来,而后又变得guntang。 终于,沈姝宁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她果然是欢快的,一手提着裙摆,另一只手里不知是捧着什么十分珍贵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护在胸前。 陆盛景的胸腔咯噔了一下,不想被人察觉他的急躁,突然就移开视线,恢复了神情寡淡。 沈姝宁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她挨近时,身上也股子烧焦的味道,“让夫君等久了吧。” 等她…… 陆盛景像受了什么刺激,“没有!我不曾等你!” 言下之意,你不要自作多情。 沈姝宁愣了愣,难免失落,她还以为与暴君共患难一次,他们的关系就能有进一步的飞跃,看来暴君的心就是一块无情的石头,当真不好捂啊。 沈姝宁看着男人冷峻的脸,解释道:“夫君,我方才去找吃的了,但又担心会引来追兵,所以就在外面烤好了才带回来,但是烤糊了,就剩一个。” “喏,夫君,你吃吧。” 她小小的手,有些微红,不知是烫伤了,还是不久之前拖他前行时,受了轻伤。 陆盛景看着美人将烤熟的野鸭蛋送到了自己跟前,他的喉咙滚了滚,目光瞬间涣散片刻,撇过脸去,“我不饿。” 话音刚落,一声尴尬的“咕噜”声响起。 陆盛景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致。 沈姝宁不忍揭穿他,她也没料到暴君这样倔强。 遂将野鸭蛋剥开,分成了两半,递了一半在陆盛景的手心,“夫君,你陪我吃吧。” 陆盛景,“……” 对方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他还能继续熬么? 陆盛景慢条斯理的吃着,仿佛方才肚子咕噜叫的人不是他。 沈姝宁饿极了,两口就吃完,她只觉美味至极,但陆盛景却没甚表情,“夫君,好吃么?” “……嗯。”男人勉为其难点了点头,唇齿留香。 第三十二章 他很囧 不吃还好, 越吃就越饿。 何况,半只烤野鸭蛋实在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山洞外夜风悠悠, 沈姝宁出了一身汗,此刻吹一吹,她身子直哆嗦。 万籁俱静,沈姝宁来了困意,她此前就知道陆盛景的身子很容易guntang,就往他怀里钻,还试图找一个试图的姿势。 陆盛景一直闭着眼养神,被这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给惊了一下,“……你做什么?” 沈姝宁已经他身上躺好, “夫君, 我实在是冷。你身上热乎, 挨近了很舒服。” 这话好像哪里有问题, 细一品又仿佛没有问题。 陆盛景没有反对,仍由沈姝宁像懒猫一样窝在他怀里。 胸腔突然被什么东西填满, 巨大的空洞消失,外面夜凉如水, 苍茫无边, 陆盛景却是踏实了。 *** 耳边传来清浅的呼吸声。 陆盛景能够感觉到怀中人睡得很香。她在他怀里没有任何防备, 似乎很是信任他。 两个人挨得很近,陆盛景听着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毫无睡意。 就在这时, 他猛然间睁开眼来,漆黑瞳孔映着月影,随即视野之内又多出了几道人影。 冰刃闪着寒光, 杀气腾腾。 陆盛景眼眸幽暗,浮现杀戮。 黑衣领头人嗤笑了一声,“既然都在这里,那就好办了。来人!女子带走,陆世子格杀勿论!” 沈姝宁被惊醒。 陆盛景犹豫了一个呼吸,终于放弃妥协,他的手不知从何处取来一段布条,给沈姝宁系上,唇贴近她细嫩的肌肤,附耳道:“不要看,一会捂住耳朵,也不要听。” 沈姝宁的双眼被蒙住,隔绝了一切视野。 陆盛景的嗓音仿佛可以魅惑人心,她心里很怕,却很顺从的捂住了双耳。 沈姝宁被安置在岩壁一角,随后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看不见,唯有兵刃声音透过她的手掌,再传入她耳中。因为捂住了耳朵,声音被弱化,听起来并不瘆人。 陆盛景的软剑是藏在腰间的,寻常时候根本不拿出来。 刀光剑影之下,黑衣领头人露出惊悚的面孔,再次看向陆盛景时,他再不敢露出轻蔑嘲讽的笑意。 相反的,他仿佛是看见了地狱罗刹。 有些人天生是恶人,可有些人却不同,已经不能简单的用“恶”来形容,而是邪,是魔。 “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黑衣领头人被一剑封喉。 血光四溅,夜风卷着血腥味,送入人的鼻端。 四下突然安静了下来,唯有一股子滴滴答答的声音,似是水滴…… 但沈书宁很清楚,这是鲜血溢出血管,又滴落在石面的声响。 沈姝宁听见了.粗,重的呼吸,她唤了一声,“夫君?夫君你在么?” 陆盛景单手撑着宝剑,他坐在地上,剑光映着萧挺的侧脸,他抬眼,眸中充斥着鲜血,在看见剑影的那一瞬,他突然弃了剑,双手抱着头颅,一阵针扎似的疼痛传来。 “啊——” 轰隆隆—— 陆盛景仿佛听见了雷声,眼前电闪雷鸣,无数刀光剑影朝着他刺来…… 沈姝宁一听见陆盛景的低吼声,她立刻扯下脸上面纱,入目是一片狼藉,横尸遍地。 而陆盛景坐在那里,双手抱着头颅,低吼声从他喉咙里发出。 “夫、君,夫君!你怎么了?”沈姝宁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陆盛景,她先是吓了一跳,随即爬起身,直扑陆盛景,“夫君、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一侧的宝剑发出森冷寒光。 剑柄很是眼熟,沈姝宁认出了这是陆盛景的剑。 他原来这样厉害? 那为何此前落崖之前不出手? 是因着杀人见血后会如此么…… 可他为何方才却出手了? 他明明不怕死,是担心她被抓走么? 沈姝宁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她走到陆盛景面前,见他失控欲要发狂,却又仿佛在强行压制的模样,心头微酸。 暴君,他也会沦落至此么? 上辈子,她与他从未有过交集,不知他经历了哪些。 可眼下,他即便顶着康王府世子的身份,也有诸多不易。 沈姝宁突然抱住他,清瘦的她,将陆盛景的头抱在了怀里,一遍遍的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