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页
警方来了,也无异于自投罗网,谁胜谁负未能分晓。 鲲凌转眼把信交给了江景怀。 她坐着警车,跟随江景怀一起,去了北部的一个小村庄,陆迟藏身的地方。 层层的山峦此起彼伏,江景怀边开车,边点了支烟。 他望着过路的青山,低沉的嗓音穿过缭绕的烟雾:你决定好了? 鲲凌点了点头。 破门破窗、挨家挨户搜查,势如破竹。 一处山峦中的小屋,被包围的陆迟临危不惧。 只是透过窗看到外头,他很失望地:鲲凌果然没来。 他在屋里藏了炸弹,鲲凌来了他不会轻生;鲲凌没来他就要点燃炸弹,跟江景怀等人同归于尽。他没想过另一种可能,双方都来了。 他其实不想死,他还没看到儿子出生。但他在赌,赌分输赢的。鲲凌没来,他输了。输了,他活不了。他也不想让别人活,比如江景怀。他们本都该在那次灾难中,随着佳琦死去的。这么多年下来已是苟延残喘,多余的恩赐了。 门外有警员在叫唤。 陆迟心如死灰,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笑容,他拿起火柴。 就在火柴要划下时,他听到一道女人清淡轻柔的声音:陆迟。 鲲凌! 是鲲凌! 陆迟扔掉火柴,激动得身体在打颤。 他的目光落在紧闭的门上! 陆迟,你开门。她道。 她来了,她来了啊,可她带了警察来。 陆迟,你不出来,我便告辞。她继续道。 不要走!陆迟急了,打开房门。 阳光从门外射入,明亮的,耀眼的,幸福似乎就在眼前。 砰!一声剧烈的枪响。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个清丽决绝的女子,她手中的枪,枪口对着陆迟的胸膛。 一枪又是一枪,震耳欲聋。 整整开了七枪,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陆迟的身体像筛糠,痛得肝胆俱裂,有鲜血不断地从他的身上冒出,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他的口鼻处,并且倾覆全身。 他的手还保持着开门时的姿势,此刻胡乱挥了一下,便轰然倒地。 为什么?他哭了。 关鲲凌走向他,手捂着小腹,蹲下身在他耳边微笑道:因为我是 陆迟骤然僵住。 在中枪的第一秒,他就想说,如果我死了,让我儿子将来给我报仇。可是,杀他的人是鲲凌。现在鲲凌又跟他说,她是 求你,不要 他缓缓伸出手,平喘着气,手不过抬起一秒,就落下悄无声息。 关鲲凌平静的眸子里波澜不惊,她用手覆住他睁大的死寂的眼,他的视线是落在她肚子上的。 不要什么?她岂能如他意。 欠她的,总要还。 善恶终有报。 579 路从今夜白(大结局2370字符) 她说,她是江佳琦。 田桑桑听完鲲凌所言,久久震撼。原来她消失的这段时间,经历了一个女人的幸与不幸。她的视线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这个孩子,你打算 关鲲凌低头,垂眸,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昨天回来的时候,已经打掉了。孩子的父亲都不在了,留着有何意义? 更何况,她是个无法容忍耻辱存在的人。 田桑桑大骇,心疼且艰涩:鲲凌,其实有时候,你真的挺狠心。 若是不狠心,她便不是鲲凌了。 不过这样也好。 田桑桑看着她云淡风轻的姿态,没有说话。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的月事已经两个月没有来了。如果她能像鲲凌一样狠心 你又要走吗?她忽的问。 我要去边境。关鲲凌道:如今京城太平,我哥在你身边,我也放心。放心之余,她要去追求她的远方。 这世上,有光明就有黑暗。她想做一把剑,斩破万丈阴霾。她心系那时见到的巍峨群山,也想念八千里路云和月。院外的狗,院中的树,她亦不曾忘。 ** 江景怀一恢复身份,叶玢怡似乎就又来了底气。对她来说,儿子是拿来撑腰的。她开始频繁地进出一品香居,回回都是劝田桑桑回江家。 说是现在雨过天晴,一家人理应和和美美地团圆。再闹就不像话了,不要不识抬举无理取闹。 从那次船上后田桑桑再没见过江景怀,这次见面是他们约好了,要好好地谈一谈。地点是郊区的一个湖边,远离了喧嚣。 田桑桑到的时候,江景怀已经在了。 他褪去了军装,换了一件浅色的衬衣,黑色的西裤,有点正式。 她的目光越过他挺拔的身形,看到了不远处的高塔,钟声当的一下荡漾开,回旋在天地之间。原来这里有个塔,她却从来没有去烧香拜佛过。 山下有绿树,湖边有花草,万物开正盛。 他听到了声音,侧目看来。 墨发黑眸,鼻梁高挺,薄唇微抿,脸庞俊美。田桑桑很久没这么直面他了。 两人并排走着。 田桑桑无心赏风景,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她皱着眉头,再不复以往的盈盈娇笑。 江景怀小心翼翼,略微不安,我欠你一个婚礼。 田桑桑:嗯。 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他道,好看的唇又抿了抿。尽管她生气,但他不想放弃。他从口袋里摸出精致的戒指,刚要单膝跪下。 不能。田桑桑的话在心里,还没脱口而出。 视线交汇。 蓦地,他眸光一凛,用力将她推到边上。 莫名其妙。 田桑桑的眉头蹙得更紧,转头,她看见凌厉的血光。子弹在空中划出弧度,穿透他的心脏。并非一颗子弹,而是三颗。都不偏不倚地,打在致命的心脏处。 啊! 她想惊恐地大叫,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她眼角的余光追寻到子弹的来源。树林掩映层层叠嶂上的九重高塔,那么远那么近,天边一抹极致的红。 她永生都忘不了高塔上那片红色的天空。 变故来得太快,令人措手不及。 他的膝盖重重地落在地上,身体摇摇欲坠。悲伤的眼泪刹那间汹涌而出,她上前跪在他身前,轻拥住他的身体。 怎么了? 怎么会这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抱着他,无助地喃喃自语。 桑桑。他嘶哑地唤她,脑袋搁在她的肩上。伤口处的血不要命地外流,心脏一抽一抽地痛着。江景怀知道,此刻就是有神医在世,也无力回天,来不及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在。 这半年来我总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他的唇色发白,艰难地顿了顿,我做什么都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