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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纯一只手拄着拐杖,看也没看凳子,便慢慢地往上面坐下。 清晨的微风拂过,吹拂着赵纯的黑发,从侧脸看,还真是眉清目秀的少年郎啊。他今天穿的,也是田桑桑昨天给他买的那套衣服,裤子是浅蓝色的,颜色浅,是真的浅 这是赵纯第一次围观拔鸡毛,田桑桑的动作非常熟稔,她和城里姑娘真的很不一样。之前他周围环绕的女生,不是学钢琴的就是学跳舞的,各个打扮的很洋气也很时髦,十指纤纤不沾阳春水,田桑桑就不同了,地地道道的村妇,杀鸡眼睛都不眨一下子的。 那个,田桑桑,今天可以吃鸡了吗?说起来,在田桑桑家吃饭,赵纯是满足的。一看今天有鸡,他的口味更刁了。 没错。田桑桑依旧笑得露出洁白的牙齿:先把鸡杀了,回来时,我要做肯德基缤纷全家桶。 啊?肯德鸡?这是什么鸡哦?赵纯迷糊地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吃过早饭,赵纯顿时挺愧疚。也是哦,现在又不是特殊的日子,田桑桑居然把鸡抓出来杀了。她家的院子里,只剩下两只嗷嗷待哺的小鸡仔了。她这是没钱了的表现,忽然舍得杀老母鸡。 今天我还跟你们一块去吧,我要去镇上取钱。 可以呀。如果你坚持的话。但你会后悔的。田桑桑皮笑rou不笑,来,言言,mama抱着你走一会儿。 什么哦,又是这种笑容。赵纯只觉胯下一凉,凉飕飕的。 说着,田桑桑抱起孟书言的小身体,小奶茶在地上,屁颠屁颠地跟在赵纯身后,走了一会儿,便拿着小爪子偷偷捂嘴笑。这时候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认为这只狗成精了。 赵纯在后头吃力地拄着拐杖,一步一停顿,他正轻喘间,忽的听见前头的田桑桑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你大姨妈来了。 什、什么大姨妈?赵纯丈二摸不着头脑。我没有大姨妈啊。 田桑桑回眸,眼一弯,唇一勾,笑得风华绝代:我已经提醒你了,你爱信不信哟。 赵纯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田桑桑明明是很明媚的笑容,可他瘆得慌!他是真的没有大姨妈,他,mama没有姐妹。 赵纯站在邮政门口等江景怀,可不知怎么的,今天的行人很怪异,尤其是他们的眼神,那个叫欲说还休啊! 日哦!看你奶奶哦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下来!小爷我是让你们随随便便看的!啊!? 那两个正在偷笑的邮政小伙,瞥见他不善的目光,立刻憋住笑。不是他们想笑,但他们真的忍不住。 赵纯。直到听到一声低沉熟悉的声音,一包东西扔到了他的胸膛前,赵纯下意识地伸手接过,沉甸甸的,钱啊。 才多久不见,你怎么江景怀俊眉一挑:怎么一副小可怜样?气质羸弱,脸颊苍白,眼神恍惚,这可不像以前的赵纯,似乎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一样。 果然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赵纯快要呕出血了。哥们,饶过我吧。 什么时候回去?江景怀淡淡问。目光所及,是陌生又熟悉的场景。一段一段尘封的记忆充斥入他的脑海,他的神情陡然严肃难测。 再等等吧。收留我的人挺好的,她啊,你别看她是不咋地,但是赵纯停住嘴巴,忽然不想在江景怀面前说这话。他怕江景怀又说出毫不留情抨击的话。是了,当初他自己不也是百般嫌弃,现在却有点明珠掩尘的想法。 我问你。江景怀慢慢地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点上,沉声:底下几个村,你在哪个村住着? 赵纯想了想,田家村,怎么了? 村里有没有一户姓田的人家?江景怀快速抽了几口烟。 村里大部分都是姓田的,景怀,你看你这问的。赵纯看他有点不对劲,瞳孔一缩,惊讶问:不是吧,你难道认识里边的人? 095 红了眼圈,换了裤子 随便问问。江景怀把烟扔掉,用鞋尖轻捻,惆怅的眸光微眯:当年总归是她的错,虽然她救了我一命,但我也用自尊还了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又吐了句脏话。 这些年,这件事跟噩梦一样,在梦中缠绕着他。他是最不能忍受被人压迫的,所以当年到一半的时候,他也是化被动为主动了。可是第一次交待到一个那样的女人身上,每每都让他有一种屈辱感。如果可以,这辈子都不要再让他看到她,不然他会忍不住一枪崩了她的! 赵纯可是很少见到江景怀这种颓然的忧郁模样,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和文秀,发生什么情况了? 我明天要回一趟京城。江景怀不置可否,眼眸蓦地暗沉,你再不长点心,迟早把自己玩死。能把腿给折腾掉,下回要断胳膊? 贾文秀是烈士遗孤,她的父亲是江景怀爷爷的手下,当年她父亲牺牲后,江老便把她接到了家里,江父江母对她很好,因为那时他们的女儿没了,家里只剩江景怀一个男孩子,他们都把她当亲女儿疼。给她吃好,喝好,学习舞蹈,接受最好的教育,在她身上投入的精力比亲儿子还多。可这个亲女儿做了什么好事?居然跑到上级那里举报,说当年他爸是因为江老泄露军情,才被敌军抓住牺牲的。江母伤心欲绝,大病了一场,江家都要接受审查,所以江景怀明天才要回京城。 不是真出情况了吧。赵纯不明所以:文秀是活泼娇纵了一点,但人是女孩子,你也不能冲人家发脾气吧? 去她的文秀! 江景怀似笑非笑,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到军委那边举报了我爷爷,我爷爷心脏病复发,差点要死在手术台上。我们家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这只白眼狼隐藏得很深,这些年我们都没发现她的良苦用心。我倒要看看,没了我们家,她真以为许家能罩着她一辈子。 他虽然是在笑,可那种漫不经心透露出来的狠厉让赵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怎么也想不到文秀那样一个俏丽甜美的姑娘,会这样做?这不是忘恩负义吗?景怀,你爷爷会好的,他是上过战场的人,能扛的住,你快回去看看吧,把事情好好查清楚。 嗯。 那这钱赵纯懊恼,人家家里出了大情况,他还向人借钱,这真的是早知道不借了。 我们家还不到靠着这点钱的时候。江景怀幽深的眼注视着他:乡村女人猛如虎你保重。 你也是。赵纯很识趣不敢多说,那我走了。 你站住。江景怀忽然叫住他。 赵纯回头。 我改变想法了。江景怀饶有兴趣地打量他,我说错了,没想到许久不见,你连性别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