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真假全鱼案
中秋佳节,太后于皇宫内宴请大臣及四方来宾同庆佳节,皇上也在应邀之列。宴席之地,张灯结彩,颇为喜庆。永帝却顾自在城楼上远眺,去年此时前后,也是月明之夜,自己如脱缰之马直奔武军,唯恐此生难再见武芙,本想将白玉小瓶托付给她,却落入贼人之手,无奈只得另将一对稀世罕有琉璃珠其中一颗赠与她,另一颗终日系于衣身,一别竟也有一年之久,武芙自是不辜负朕期望,已替朕收复四州,南方虽物产富裕,但是终究会因水土不服而难以适应,不知何年能聚首。曹公公轻声提醒:“陛下要去赴宴了。”永帝这才下得城楼。 因是团圆佳节讲究长幼尊卑,故而太后坐于上位正中,左右分别是皇帝和皇后的位子。待到永帝坐下,众人这才发现皇后之位还空着。倒是太后想的周全,知道皇后还在被皇帝禁足,不好插手其中,便瞒着皇帝将皇后接来,还想了一招撮合计。 太后虽老,但风韵犹存,抬臂绕指间座下宾便安静下来。太后说道:“佳节当有佳人陪伴,我看前来的大臣们都是携女眷而来,皇帝,哀家怎么不见皇后呢?”见皇帝根本不搭话,便摇了摇头说道:“罢了罢了,看在你是个明君的份上,哀家也就不来管你的私事。哎,跃儿呢?” 跃儿如梭鱼般自人群而出,指挥两个下人将一卷布抬上前来,待布缓缓展开展现出一句诗,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十字虽简短,却寓意深刻。 太后问道:“跃儿,这是你特地为皇祖母这次的晚宴准备的惊喜吗?” 跃儿笑盈盈地回答:“回皇祖母,这次不是跃儿的惊喜,而是母后为晚宴准备的惊喜。母后还教会了跃儿这首诗。” “那皇祖母要考考你,光会背诗还不行,一定要懂诗的意思,跃儿知道这首诗的意思吗?” 跃儿扑通跪地,真诚地说道:“回皇祖母,跃儿知道,希望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平安健康,即使相隔千里也能共享这美好的月光。布是母后所织,字也是母后所绣,跃儿希望母后也能来赴宴,和跃儿、父皇还有皇祖母一起赏月。” 永帝诧异:“跃儿的母后还会织布,朕怎么不知道。” 太后转而对永帝说道:“我就说嘛,皇帝整日忙于朝政,根本没空来看哀家,哪有心思理会后宫之人。皇后,你出来吧,禁足一年也差不多了,除了你,平日里还真的没人来看我这个老太婆。” 皇后一改往昔,去了艳唇金缕衣,素浅万分,神态也略显谦卑,行了礼,说道:“臣妾久居立坤殿,唯一所想便是教养跃儿,以及治理后宫。我乃跃儿生母,教养我儿便是头等大事。臣妾虽禁足立坤殿,但是执掌后宫之权并未移交,故汇编后宫家法,倡导节俭此类事宜也是容不得半点马虎。方才跃儿所说织布确实属实,臣妾希望以织布来提倡后宫节俭之风,以慰民心。” 眼前之人竟有几分熟悉,永帝陷入沉思,良久之后,缓缓说道:“你以后不用禁足了。” 太后十分高兴,连忙唤来皇后和跃儿入座。 晚宴的和谐直到被一道菜打破,全鱼宴。首相一语道破,此鱼非全鱼,瞬间惊动全场,太后更是气到下巴颤抖,真的全鱼去哪了? 首相不慌不忙说道:“真的全鱼可能还在武将军的鱼塘里游着呢。”众人惊讶不已。 此话摆明了是在弹劾武将军,敏感如御史大夫,反问道:“武将军出军一年已替我朝收复四州,衷心天地可鉴,首相乃百官之首,如此揣测让臣等如何信服?” 永帝问道:“是啊,朕也非常好奇,首相何出此言?” 首相答道:“武将军私交圣鱼郡郡守杨易,杨易私授大量药材,还包括全鱼,此事枢密院众人皆知,如此弹劾案御史大夫怎会无动于衷,老夫也是好奇。” 御史大夫说道:“回陛下,确有此桩弹劾案,不过此案仍在调查中,武将军为我朝出生入死,如若在我朝镇压起义紧急关头冒然定罪恐怕后果将不堪设想。” 永帝冷冷说道:“是那个赈灾济民的杨易?朕对此人颇有映像,此番授药可是武将军迫于无奈?敢问枢密院可有保证后方供应?至于送鱼,以及眼下真假全鱼案,御史大夫务必好好调查,免得判错了人,殃及无辜。朕不希望收复领地出任何岔子。” 皇后望着永帝冷毅的侧脸,好不陌生。今日谈及武将军,却是这般受陛下庇护,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怨恨。 南方中秋之夜下起了细雨,杨易让人宰了几头牛亲自给武军送来。武芙开始还让他拉着满车rou回去,但看看众将士,又让他把rou留下。 杨易似乎半开玩笑:“你就不怕被弹劾?” 武芙绷着脸,说道:“不就吃口rou,有多严重。”顿了顿又说:“你也没多大官。” 杨易笑道:“我有钱。” 武芙没有理会,自顾自扒饭。杨易突然朝她怀里塞了一袋热乎乎的东西,用纸包着,武芙知道那是月饼,隔着纸能感觉出有十来个。出乎意料,武芙竟朝他道谢。十来个月饼武芙一个都没碰,全都拿去分给了后勤那些孩子。对于武芙来说,此刻看着孩子们满足地吃着热乎乎的月饼再幸福不过了。 杨易说:“为兄不知这里还有小孩,下回来时一定多带些糕点。” “那我就先替孩子们谢过杨兄了。” 杨易哑然失笑。 天有不测风云,下一次相见已是在牢狱中。该州知州是个不分黑白、唯利是图的贪官。中秋刚过,知州就接到了中央派来的密报,来自御史台,要他好好调查这件令他这个知州蒙羞的全鱼走失案,点名重点调查杨易。知州锁眉,杨易,就是那个送他良田和钱财的富豪。 知州愤怒地把密报重重打在桌上,发令去把那个惹是生非的杨易抓起来候审。 得知杨易被捕是在三日之后,所犯罪责武芙从管家处也是零星得知,并未知晓全部,只听得管家不断哭诉郡守冤枉,郡守虽富但待友好,从未得罪旁人,便是这知州也收受不少好处,怕是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如今也只有武将军位高权重能救他。 武芙说道:“武氏困难时尚有杨兄助力,如今杨兄深陷险境,芙岂能不救。”便毫不迟疑前去营救。 听闻武将军专为杨易之事前来,知州早已是怒火中烧,他一个知州只想平安度日,并不想和大将军有所瓜葛,只得装病谢,还不忘叮嘱道:“给杨易多来些狠的,让他快点画押。”倒是夫人提醒他:“糊涂,你可知当今圣上最为挂心的是何事?” “废话,这还用问,自然是镇压起义,收复国土。” “原来你知道,我还以为你除了知道盘算钱财,其他一概不知。既然你知道,那你觉得在圣上心目中,大将军占多少分量。” “夫人,你提醒的太及时啦。快,迎接将军。那个人别再打了,赶紧收拾收拾。” 下人并未听懂,直问:“收拾收拾,是直接将他毙了?” 知州怒吼:“笨,换件干净衣服,把人放了。” 杨易是被人抬出来的,知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倒是夫人出面调和,说道:“杨郡守看来病的不轻,要不暂且先在府里调养。” “夫人不必麻烦,想郡守最是挂心属地百姓,故郡守还需住在郡守府最为妥当。”叫人抬了郡守安放在马背上,由侍卫将其送回郡守府,武芙则一人火速回营。 武芙替杨易愤愤不平,岂能不知杨易重伤皆是知州无端逼供所致,居然敢如此胆大妄为、目无王法,倘若晚去恐怕已是命丧黄泉。已入秋,乌云将夕阳完全遮盖,武芙所坐宝骥在道上疾驰,风自耳边呼啸而过,再过两山便是城楼大军营地,却听得一阵乱响,便连忙加快速度。 敌方所派数千精兵刚巧赶在武芙出营时前来突击,西面城楼年久失修不堪一击,被起义军打出了一个窟窿,心池携众弟兄顽强抵抗,所幸武芙回来及时,携众弟兄出城两面围歼起义军,敌方剩下半数乘机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