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小禾，流水卷走的痛苦

    时光的笔轻轻划过，仿佛留下了许多痕迹。小禾在镜子前细细整理仪容，娟秀柔软的长发散在肩上，素雅的妆容衬得五官更加精致，粉色的连衣裙领子恰到好处的露出锁骨以及脖颈处的海豚项链。

    “约会呢？小禾……”舍友调侃道。

    “嗯……”小禾抚摸着小海豚，看着镜中的自己，幸福的笑了。

    一出宿舍楼，就和好几个穿着正装去面试的同学打招呼，转眼间学业已成，小禾马上就会迎来她的人生。

    “萱草。”随着小禾的呐喊，一个穿着灰色t恤的男孩抬起了头，是个长相斯文的男孩。

    “萱草，你等很久了吧！”

    “没有。”

    “今天我们吃什么呢？”

    “都行。”

    “怎么了，萱草，你不开心吗？”小禾是个非常敏锐的人，她自小就懂得观察别人的情绪，所以萱草不管表面装得多么平淡，语气里的沉重还是被感觉到了。

    “到底怎么了？”

    “嗯……可不可以……告诉我……”

    在小禾的再三追问下，萱草停下了脚步。

    “很严重吗？”

    “那个……你弟弟……”

    萱草的话还没有讲完，小禾便猜到了理由。

    “但是他很乖的，不会惹麻烦的。”

    “我知道…但…”萱草是知道小禾的情况的，但是当他把一切告诉家人的时候，却迎来家人都极力反对。有的说日后会很麻烦，有的说这会遗传，有的说没有父母的孩子性格敏感又极端……

    “我明白了！一定是叔叔阿姨不同意吧！”

    “嗯……”

    “小禾，你知道我mama很强势的，我担心结婚后你会受委屈。我不知道能不能保证你的幸福……但是……小禾，如果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的话，我能做到的，都可以帮你。”

    “你做不到的……”小禾强咽着口水，方才吐出一句话，她的眼睛已经噙满了泪水，就是不肯掉下来。

    “对不起……”萱草想要拥抱她，却害怕拥抱的一刻就会心软。

    毕业了，小禾在毕业照里没有笑容。

    她很努力想要改变现状，却总是被现实牢牢打击着。小禾得找到工作之前得先回家看看，所以她没有离开进入工作的状态，何况她的工作经验算是很丰富了，之前实习的单位也有打算让她留下来。

    返家的旅行也没有笑容，动车上她紧紧抓着自己的行李箱杆，几乎是要折碎了。不过，走在回家的路上时她感觉到路人都看着自己。

    “哎呀……小禾……你回来了……快……跟我走……”一个亲戚看到她就把她拉往学校的方向。

    “怎么了？”

    “是青木，这家伙今天失控打人，其中有个孩子还住院了……”

    “怎么会，青木那么乖……”

    “那我还骗你，现在大家是把他绑起来了，正烦着该怎么办呢？”

    小禾路过篮球场，看到了一个没气的篮球和血渍，在人群中看见被捆绑的弟弟。在外人看来青木像是发疯了，可是只有小禾才知道他很害怕。

    “把球还给我……把球还给我……”青木重复着说同一句话，双手努力睁开绳子，却被勒出一条条血痕。

    小禾还没有说话，一个妇人冲了过来扇了小禾一巴掌，她怒气冲冲喊着：“你弟弟有精神病怎么还放出来，把我孙子打得进医院了，你说怎么办？他要是落下残疾，怎么办？”

    “不要欺负我jiejie。”青木看到jiejie挨打后，变得比之前狂躁。

    “别这样，青木，jiejie没事的。”小禾跪蹲在青木面前，抚摸着他的额头。

    “jiejie……他们把球弄坏了……他们骗我……说要教我的……”青木断断续续的解释，努力的想把事实说清楚。

    “弄坏了，jiejie再买就好了！”

    “jiejie，我想和jiejie回家……”

    “好～”小禾刚想解开绳子，被打孩子的家人可不同意。

    “不行，不能这么放他走了，万一还打人怎么办？”

    “我孙子还在医院里呢！这医药费还不知道花多少呢？”

    小禾把目光转向亲戚那边，希望他们能为弟弟说些好话，可是这种时候维护的话，只怕日后更麻烦。

    “我有攒一些钱，不知道能不能先付一下医药费。”小禾拿过行李箱，从里面掏出一千块钱。

    “就这么点……怎么够？”

    “算了吧！小禾也不容易，她一个人一边读书一边照顾弟弟，还能攒下那么多钱也不容易……何况，青木是有点弱智，但也不是天天那么暴躁……你们的孩子平时怎么对青木的，心里没点数吗？”帮小禾说话的是她的邻居，虽然平时邻居也怕麻烦，但是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小禾姐弟的不易。

    “你什么意思啊？”

    “我就住他们隔壁，那我儿子也没见被打啊！青木是智力有问题，不是精神有问题。我看啊……这是就这么算了，可是小禾你还是要看好你弟弟啊！”随着邻居的调和，大家对青木的戒备也减弱了，看着天色渐晚，大家也着急回去吃晚饭，所以也赞成让青木先回家。

    一个家长训斥着自己的孩子，说：“叫你不要跟疯子玩，你还玩……活该被打……”

    “他之前都不会的，谁知道他突然打人了……”

    “疯子发病还挑时间啊！”

    看着所有人离开，小禾才解开青木的绳子。

    “痛不痛？”

    “不痛。jiejie，你痛吗？”青木摸着小禾的脸颊说。

    “不痛。”

    随后青木憨憨笑着，不过很快他面带愧色，跑到篮球场捡起了球，“坏掉了，jiejie你……对不起……”

    “没事的……再买一个。”

    “我本来想……打给jiejie看的……我知道jiejie快回来，所以想让他们多多教教我，可是他们说要我抢到球才会教我……然后他们就扔来扔去的，结果球就变成这样了。”

    “那样……青木也不可以打人的。”

    “是他们先打我的……我让他们把球还给我，他们就开始打我。jiejie不是说如果有人打你，就要打回去吗？不然，他还会打你第二次的……”

    “对……”小禾抱着青木嚎啕大哭。

    “jiejie，不要伤心了，我们回家吧！”

    “嗯！”

    路灯已经亮了起来，但是这里的灯光比不上城市璀璨，回家的路显得又黑又长。

    “青木，你想爸爸mama吗？”

    “想……不想……”

    “为什么？”

    “因为jiejie在啊！jiejie……你不要离开我，我以后不会打人了。”

    “可是jiejie很想爸爸mama啊！jiejie……想家了……”

    “那我们……快点走……”青木拉着小禾加快步伐，他也好累好想休息……

    青木，他快乐吗？这样活着，对他公平吗？对自己公平吗？

    “青木……”小禾忽然停住了脚步，“jiejie带你去找爸爸mama，好不好？”

    “在哪？”

    “河边……”

    “那……我们……去看看……”

    “青木，我们的爸爸mama是河里的神，所以我们才看不见他们的，但是只要把头埋进水里就能看到。”离小禾家不远的地方，有一条河，小时候他们最喜欢去哪里玩，有一次小禾做梦梦见河里有一条发着白光的鱼，当鱼游过的时候，河面上也划过一道粼粼的白光，她想河里一定有神明。

    夜幕中河流是暗色的，随着涨潮河水也变得有些急，这几年河水变脏了，她不知道神明还住不住在这里？

    “爸爸mama在哪？”

    “你看我……”小禾把头埋进水里，然后又伸出来说：“我看到了！”

    “我也要……”青木迫不及待地也把头埋进水里，可他睁大了眼睛也只能看见暗色的河水，就在他觉得呼吸达到极限，打算把头伸出来的时候，一只手按住了他的后脑勺。

    呼吸变得困难的时候，青木本能地挣扎起来，四处溅起的水花沾湿了小禾的衣服。

    “jiejie。”青木在水里想要呼喊jiejie，可是没有办法发声，后来他的手慢慢垂了下来……

    “回家了回家了……”

    小禾背着青木回家，那天夜里青木仿佛睡得格外的香，他将永远沉睡在院子里的一角，再也不用等任何人回来了。小禾打算收拾好一切，再也不回到这个地方来了，她也不会再等爸爸mama回来了。她收拾行李的时候，忽然想最后一次帮弟弟整理东西，于是她挪出弟弟所有的东西，却在最底下的纸箱看见一叠叠整理好的散钱，那是三年来她留给弟弟的，可是青木一分钱都没有花。

    青木也想帮jiejie做点什么的，所以才把钱都攒了下来，对吗？

    其实，当青木挣扎的时候，她完全可以松手的，但是她那一刻心异常的坚定，没有要放手的意思。或许她本质里就是歹毒残忍的，或许她早就不希望弟弟活下去。

    “后来，我努力活着，努力忘掉一切，所以拼命活着……”小禾平静地陈述着，这些事情在她脑海里应该是反复出现的。

    歪歪问她：“那你后悔了吗？”

    “不知道……”小禾低下头说：“我好像一直都很希望能有个正常的家庭，就算是天天争吵也没关系的。可是，现在我连弟弟也没有了，不知道他恨不恨我……说不定恨我欺骗了他。”

    “他在河神那里过得很好……”

    “什么……”

    “你做梦是真的？那条河里真的有神明，所以你弟弟过得很好。”

    “在安慰我吗？”

    为了让小禾信服，歪歪特意使用灵力幻出河宫景象，青木在河宫里玩得很开心。

    “真的？你是神仙吗？”

    “现在还不是……”

    “太好了！那你可以安心睡觉了吧！”

    “嗯……”小禾哭了，她很激动可也很高兴。

    送走小禾后，歪歪转身问身后的青木说：“这样……可以了吗？”

    “谢谢……”青木的灵终于平静下来，鬼差终于顺利地把他带走了，人笨一点的时候也比较执着，这是鬼差拿不住青木的原因。作为交换，鬼差答应让歪歪查看命格册子，不过歪歪反复搜索毕洛的名字，却怎么也找不到，查找黑娜娜的却显示已注销，不过梨子的话倒是挺顺遂的，但鬼差也提醒命格册里写的只是现在预计的未来，如果有什么意外的话也会变的。

    就好比小禾，她的人生在弟弟死亡的那一刻就改变了，但在那天她内心本该不在沉重的夜里，小禾却吃光了剩下的安眠药。

    “你说……为什么她还要选择死亡？”歪歪有些疑惑，所以给毕洛留言道。

    过来好久，毕洛才回复说：“活着毫无意义，那她可能就想去另一个世界寻找家人吧！”

    人害怕死亡是因为无法舍弃生命，所以即便很辛苦也要苟延残喘的活着，但是如果有另一个世界可以延续的话，那么可能就会想试一试，或许在那个世界能得到自己在现世永远无法得到的东西。

    但是，歪歪觉得小禾是想向青木赎罪才选择死亡的，所以歪歪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施救？于是就拨打119，让人类的医疗来决定她的命运，她的人生或许会因为青木的原谅纠正过来，不过负罪感会永远跟随着她。

    命格册里写到如果她没有害死青木的话，再过个三年就可以得到一个她一直想要的正常家庭……但是任何错误都是要付出代价的，青木的消失没有被追究，但谣言四起……

    小禾大概不知道萱草曾经去过她的家乡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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