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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凝淡淡道:“没事,咱们还有园子,还有一间商铺,可以慢慢再来过。我会挣钱,等以后有钱了,把抄没变卖了的铺子再买回来。”那三间商铺是方太太留给安然的,对安然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 同来的雨桃又告诉安然:“我已经请得老爷同意,去帮凝姑娘打理商铺。咱们一定能够重振旗鼓的,把太太的商铺买回来。” 雨桃是方太太的陪嫁丫头,算是安府老人,方太太一死,她很自然地被剥夺了管事的权限,越大奶奶不信任她,也使唤不动她,她就只管着霁琨堂的日常清洁洒扫工作,实在是大才小用,日子过得闲极无聊。 这次趁着方太太传给安然的那三间商铺被官府没收的机会,雨桃便向安凌墨进言,说要帮着问凝赚钱,把太太的那三间商铺赎买回来。 安凌墨素来就担心安然不学无术,将来无法谋生,又知雨桃在方太太的教导下,颇通经营之道,若是雨桃跟问凝学会赚钱,对安然今后的生活也是一重保障,于是便可有可无地同意了。 随后,雨桃基本就住到了寄园,问凝有了雨桃这个臂助,经营方面胆气就壮了许多。 方府诸人,也分了几波,前来看望安然。也都是安慰安然,叫他不要担心洛城亲人,自己到了军营里,要收敛性子,听从号令,遇到打仗,千万不要逞一时血气之勇,以保命为紧,平时多写信回来,他们也会时常给安然寄送衣物钱财,叫安然不要省着花,以照顾好自己为第一要务,他们也托了同僚,找了不少军营关系,希望到时能有长官或将领照顾安然……等等。 安凌墨也带着安浅秋去探了监,其实,父子两个相看两厌,相对无言。倒是安浅秋,伸出细腻白净的手,用葱管般的手指,紧紧握着安然的脏手,喊:“哥……五哥……五哥哥。”哭得梨花带雨一般凄楚。 安然就要被送去充军了,一别十年,她十分不舍。她是安府唯一的女儿,虽是庶出,却很得哥哥们的疼爱,养得像个嫡女一样娇憨。只大公子跟她年纪差得太多,玩不到一块儿,她还是跟只比她大两年的安然感情最好。 安然努力笑着安慰她:“我已经拜托大舅娘,二舅娘留心,等丧期过了,给你找个好人家。等我回来时,我要听见有小孩儿喊我舅舅。”安浅秋拉着安然,哭得不行,都说不出话来,只唤着安然:“五哥……五哥哥。” 安大公子也带着越大奶奶一起来看望了安然,大家都说些场面话,淡淡的走个过场。安然已经从安府分离出来,跟他们没什么利益瓜葛了,他们不妨做出个兄友弟恭的样子给外人看。 探监的除了安然的亲朋好友之外,更多的是那些观赏过安然歌舞表演,对安然的歌舞极为倾倒或欣赏的官宦士绅和贵妇夫人们,以及一些有幸看过安然歌舞表演的平民百姓。 安然知道,他们,就是他在这个时代的粉丝。 这些粉丝们听见了安然被徒充军十年的消息,纷纷来看望安然,来看他们心目中的花魁公子最后一眼。 不要说边关打仗,随时都有性命危险,就算安然能平安归来,经历了十年战火煅烧,军营焠炼,只怕安然也会变得面目全非,绝不会仍是如今的花魁公子了。 曾经,以歌舞双绝,名噪洛城,清古冶艳,风华映世的花魁公子,即将成为昨天黄花,不复再现。 曾经,把女装穿出帅气阳光,俊美飒落的身影,再不会出现在洛城的街市上,和宴饮雅集的舞台上。 曾经,那一首首通俗易懂,朗朗上口,又发人深思,蕴含哲理的俚歌,或将成为绝唱。 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追星意识。可是,在这个娱乐极度贫匮的时代,他们会记得安然带给他们的快乐,惊艳的舞蹈,隽永的俚歌,大气的唱腔,清澈的嗓音,会永远留在人们心里。 冬月下旬,安然起解离京,他被发配去丽龙八城中的晋江城充役。 十年前,安凌墨也是在冬月下旬,匆匆离京北上,他是赶去监督修筑丽龙八城,他在那遥远寒冷的北方,呆了整整四年。 想不到十年之后,安然也在差不多的季节,被押解北上,去他父亲监督修筑的丽龙八城中的晋江城,他要在那里,充军十年。 安然被押解官从牢里提出来,因要长途跋涉,带了枷锁和脚镣,怕影响行程,便只在手腕上戴了个镣铐。 出了监牢,转到街上,还没走多久,便有人叫道:“咦,那不是花魁公子?!” 满街的人,都停了手上的活计,朝安然望了过来。 只把看得安然羞愧欲死,把头垂得低低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以前安然走在街上,也时常被人认出来,被认出来后,也时常会遭到远远的围观。那时候,安然被围观了,并不觉得难堪,只要没人跑到他跟前来近距离围观就行。 现在,街上的民众们仍也并没有围上来,还是像以前一样,远远地看向安然。可是,现在,他是个犯人,带着镣铐,镣铐一端还拉在押解官手里,自己像一只被拴着链子的狗一样,被人牵着走。 安然受不得委屈,此时,受了这么大的羞耻,眼眶里很快就蓄满了泪,莹然欲滴。 “傲气面对万重浪, 热血像那红日光。 胆似铁打,骨如精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