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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到底是方太太的陪嫁丫头, 身份比不上越大奶奶, 只得朝越大奶奶一福, 恭声回禀道:“我整理出来的太太嫁妆帐簿, 每条每笔,都有据可查, 我不知道有哪条是安家的财产,被我误入了太太嫁妆。” 越大奶奶说道:“太太名下总有六大商铺,之前太太擅自把余韵茶点铺转让给安大人,也就算了。我且问你,太太名下的涤初澡堂, 永馨墨行,淡来酱作坊, 自在篾器店,丰秀梳篦坊,怎么都变成了太太的嫁妆?雨桃姑姑,当初老爷叫你把太太经管的帐簿统共交予我接手, 你就留下了这五间商铺, 想叫咱们一大家子吃什么,喝什么?!” 没有这些商铺的支撑,单靠安凌墨的俸禄,和几所乡下的农庄, 安家怎么可能过上如此奢糜的生活?更不用说, 方太太还经常为了安凌墨升迁而打点关系。 雨桃不慌不忙,从方太太的日常理帐的书案上, 翻出一本帐簿递向越大奶奶,说道:“这是宁文二十一年的帐簿,那时,方太太因怀有身孕,回洛城方府养胎,其间,太太变卖了她存在方府的嫁妆,用变卖嫁妆的银钱置买了六大商铺,不可否认,这十几年来,太太都是依靠商铺的银子支撑着安家众人的吃穿用度。甚至连大少爷的婚娶花费,也是六大商铺盈利所出。越大奶奶,六大商铺都是太太用变卖嫁妆的银钱所购置,难道不应该是太太的嫁妆吗?” 越大奶奶接过帐簿只略翻了翻,就放下了,冷笑道:“你这贱婢,还伶牙俐齿跟我狡辩!太太既然嫁入安家,太太要变卖她的嫁妆,是太太的事,谁管她的银钱是怎么花的?但是,她购置的商铺自然应该归属安家,是安家产业,怎么能算成她的嫁妆?”然后又一拍条案,喝道:“余韵茶点铺就算了,把其他五间商铺的契券给我交出来!” 雨桃也冷冷道:“太太用变卖嫁妆的银钱置买的商铺不归太太,倒归夫家,放在天下,也没这个理!” 越大奶奶懒得多话,再道:“把商铺契券交出来!” 雨桃针锋相对道:“不,我只会交给然哥儿。” “呵,”越大奶奶又一声冷嘲:“‘然哥儿’?咱们安家现今就只有一位大爷,那位‘然哥儿’早在一年前就被赶出安家了。” 她看了眼坐在一边,沉默不语,好像不会说话一般的安然,又道:“我们看在安大人是太太亲生的份上,让安大人回府给太太服丧送葬,已经算是很给安大人颜面了,像安大人这样的人,哪配跟我们安家有什么纠葛?还想夹带走我们安家的家产,哼!两个字:休想!” 越大奶奶刚嫁进安家时,也曾客客气气,亲亲热热地喊过安然“五meimei”,还给安然绣了一个扇套做为见面礼。 不过,后来安然参加考花榜,连累安家声誉受损,蒙受耻辱,又害得她夫君在太学被同窗轻视,她就开始瞧不起这个自甘下贱的小叔子了。 再后来,她夫君出席琼林宴,小叔子居然跑去献舞,害她夫君在琼林宴上丢脸之极,引为平生之耻,之后小叔子打了她夫君,还讹了她一笔银子,她就恨上了这个小叔子。 好在一年前,公公忽然把小叔子赶出了家门,她就觉得大快人心。 这回,方太太突然之间车祸离世,她表面悲伤,尽心尽力地替方太太cao持丧仪,心头却是乐开了花。 压在她头上的继婆婆终于消失了,她熬出头了,她成了安府后宅掌执中馈的当家主母了! 通过丧事,她确立了她在后宅的地位,把以前方太太的得力手下全都裁撤下去了,后宅的管事都换成了自己的人。 丧事过后,安府后宅的人或事,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她确实应该春风得意了。 雨桃作为方太太的陪嫁丫头,是方太太跟前最得力,最受宠之管事姑姑,是越大奶奶放在最后要收拾的人。 安然木然坐着,明显又陷入了某个回忆中,根本没听到越大奶奶的话。问凝看不下去,从背后轻轻推了推安然。 雨桃据理力争,分毫不让:“说什么夹带不夹带,那些商铺是用太太的嫁妆变卖银子置办的,属于嫁妆了一部分,理当交给然哥儿继承!大奶奶是想谋夺太太嫁妆不成?” 越大奶奶也冷讽道:“笑话!有哪家媳妇出嫁了还给自己置办嫁妆的?难不成,你想说,前儿你交给我的那四家农庄,也是太太置办的嫁妆?还是说,咱们安家,一直靠着太太的嫁妆过日子?哈哈!” “正是!”雨桃面不改色心不跳:“太太胸襟宽阔,一心为了安家,六大商铺每年所出,全都补贴了家用。元和三年,老爷被调回洛城任职,太太才用存下的银子买了四家农庄,购买这四家农庄的银子是六大商铺历年所出花费剩下的,照理说,也该算是太太的嫁妆才是,不过太太把农庄产权记在了老爷名下,因此,这四家农庄才算是安家产业。” 越大奶奶不想跟雨桃再争执下去了,只冷哼道:“我只知道,太太嫁过来置办的产业,不管记在谁的名下,都应该算是安家的产业。你说六大商铺是太太用她变卖嫁妆的银子购买的,咱们安家可以把太太垫支的银子还给她,但是商铺必须是安家的。雨桃姑姑,把商铺契券交出来。” 这六家商铺这二十年来在方太太的打理下,已经成了老字号,每年盈利颇丰,因此,越大奶奶无论如何不肯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