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页
“你自个儿身子也虚弱,病也没好利索,外头也冷,你随朕一道回去吧。” 康熙坐了一会儿,就要走,临走前,想把胤礽也一块儿带走。 胤礽看了看万黼,没忍下了心来,只起身送了康熙出去:“皇阿玛慢走,儿子还想再多陪一陪万黼。” 康熙点点头,没有拒绝,自己先走了,留下望着万黼唏嘘的胤礽和哭得痛切的纳喇氏。 没想到御医的话倒不准,说是这两日不行,结果到了掌灯时分,万黼就咽了气。 胤礽是看着万黼咽气的,这消息自然由他来告诉康熙,想着万黼咽气之时纳喇氏太过悲痛以至于昏厥的情形,胤礽心里也不好受,他缓缓的说了万黼去了的消息,望着康熙略显灰败的脸色,末了又加上一句:“皇阿玛,您别太伤心,要保重身体啊。” 在生离死别面前,胤礽头一次觉得口拙,觉得任何安慰人的话语都是苍白无力的,那种悲伤满溢的感觉,又岂是一句不伤心就能缓解的? “朕就知道,他早晚是要去的,只是没想到,这孩子去得这么快。” 康熙沉默良久,才抬眼瞧着胤礽,那眼中的神色复杂得胤礽看不明白,他也不知是对着胤礽说话,还是对着虚空喃喃自语,那话中的伤感掩都掩不住,“赫舍里走了,钮祜禄氏也走了,如今万黼也没了……这些年,离开朕的人不少啊……胤礽啊,连你也不在朕的身边了。” 康熙定定的瞧着胤礽,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他扯唇似在笑,偏偏眼中话中似都是苦意,落在唇边,倒成了苦笑了。 胤礽心里一酸,相处这几年,他冷眼瞧着,康熙是个极重感情的人,万黼这一去,勾起他心中隐痛来,最终这心结也就藏不住了,康熙这还是头一次明确的表述出对胤礽搬到仁宪太后那里的不情愿。 “皇阿玛这是说的哪里话?儿子一直都陪在皇阿玛身边的啊,想来阿玛是伤心糊涂了,不如儿子陪着阿玛去歇一会儿?” 他自搬去仁宪太后那里,日日都来给康熙请安,晨昏定省从未耽搁过一次。有时候康熙留他在乾清宫亲自指导他功课,不论多晚他都会回到仁宪太后那里去的,他希望在两个人之间保持平衡,不希望皇帝和太后因为他而起什么波澜,可这宫里看似的平静却被万黼的离去给打破了。 康熙深埋在心中的不满也因为而爆/发了,很显然,虽然仁宪太后和胤礽满足于这种现状,康熙却是不满足的。 他希望时时刻刻见到儿子,时时刻刻在想带着儿子在身边的时候就带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儿子身边还有旁人和他一般重要,还需要儿子去费心思讨好。 “朕糊涂?” 康熙不肯顺着胤礽的话去歇着,反而瞪着眼睛道,“朕哪里糊涂了?” “你日日都待在太后那里,朕布置于你的功课,你十次有八次都是完不成的,你说,你若是在朕身边,还至于这样不长进吗?你是朕的儿子,本该就是一直待在朕身边的!你额娘当日去时,是嘱咐朕好好照顾你的,又没有嘱咐太后照顾你!” 康熙正在气头上,胤礽不能反驳,只能默默的听着。 “你是朕钦定的储君,将来是要承继朕的皇位的,若是长于深宫妇人之手,将来有何用!” 说这话时,康熙倒是忘了,他自个儿便是长于深宫妇人之手,就连他所怀念的赫舍里氏和钮祜禄氏两位皇后,也皆是深宫妇人。 康熙心中的不满和不情愿已夹杂了数月了,之前一直被理智所束缚,不得尽情发泄,如今因万黼离去伤心得不能自己,有些话就忍不住冲口而出了,他当然知道这些话不能说,却并不认为自己说错了。 胤礽在自己身边时,样样都好。一到了太后那里,不止功课完不成,还听说日日陪着太后嬉戏,他好好的儿子,为何要费尽心思的讨太后之欢心?这种逗弄老人家的戏码,是未来储君该做的事吗? 胤礽现在最重要的,是功课!是学习如何做一个优秀的储君! 康熙看向站在自己跟前一声不吭默默站着的胤礽,他那肖似赫舍里氏的脸又勾起了康熙的回忆,胤礽长得像他额娘,承祜却长得像自己,不过两兄弟的眼睛都肖似自己……若是承祜还在,他身边有两个嫡子的话,他又何至于将希望全部寄托在胤礽身上? 一想到此处,康熙觉得不能再任由此事发展下去了,当下宣了梁九功进来,让他去开了自己的私库拿钱:“去叫内务府开单子来,要人要钱朕都给,务必在今年六月前将毓庆宫修好,如若修不好,就将主事人革职流放。” 胤礽一惊,康熙这是抽风了吗?宁寿宫修好就是在六月份,他和仁宪太后就是要在六月份搬进去的,如果毓庆宫在那时修好了,他还怎么和太后去住? 万黼的死,就这么大力量?刺激的康熙铁了心和孝庄翻脸了吗? 胤礽抿唇,若真是这样的局面,他自认是无法收拾的了。原本在太后和康熙之间周旋,就让他心力交瘁,还要费尽心思研习功课,他本就有些吃不消了,虽然他不想让太后和康熙中的任何一人失望,但对于这样拉锯式的战争,他也有些厌烦了。 但只要是战争,就会有赢的一方,现在看来,赢的人是康熙。 ☆、第7章 胤礽从乾清宫离开时,外头已悄然下起大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