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消失的燕都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李阎深吸了两口气,裴云虎金丝眼镜后面的阴冷双眼,仿佛就在眼前。 “今晚十三陵神道,我等你。” 虎头大枪担在肩上,李阎右手五根手指往下一压,枪杆抽破空气,爆响出声。 蹲在旁边的查小刀一抬头,好像听到什么,脸色阴晴不定。 李阎恍然知觉,十一点半已经到了,但是…… 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指定地点在哪儿?真是明陵?” 查小刀问道,看神色,他已经被忍土通知了指定对决的对手和地点。 李阎刚想张嘴,耳边的声音姗姗来迟。 “行走本次指定对决的地点为:明十三陵。” “你的对手传承为:魁。” “由于你的对手死亡,本次指定对决结束,你无法获得任何传承。” 查小刀眨了眨眼。催促一声:“这还保密啊?” “裴云虎死了。” 李阎脸色阴沉。 查小刀先是一愣,随即喜笑颜开:“那我们岂不是……” 他拉开阎浮事件内容。 依旧是,不可回归。 “这……” 查小刀心中一乱。 李阎的心中的滋味远比查小刀复杂。他跟裴云虎打的照面不超过两分钟。可是那张清秀又凶狠的脸,他却久久不能忘怀。 相信对方也是一样。 “接下来我的话,是针对一名叫做李阎的行走。” “我不会放过你。” “现在,我们两个都处于最危险的境地。” “看看我们谁先死!” 呵呵……看来,是你先死了。 李阎非但没有轻松,反而有些沉重。 好像被来自四面八方,粘稠的黑暗紧紧包裹。 世道二字,从来不是一人两人能盖得住的。 不到最后关头,哪里知道鹿死谁手? 身死名灭者如牛毛,角立杰出者如芝草, 兔死狐悲,不过如此。 他定了定神,对查小刀说:“既然我轮空了,那剩下的事就简单了,走吧,到了地方,你正面牵制,我偷袭。” 查小刀古怪地看了李阎一眼。 他对李阎的第一印象是凶悍,而接触下来,他发现李阎是个极为务实的人。 务实得可怕。 “我说李阎,你在咱们那里,是不是剑术教练?” 查小刀试探地问了一句。 “家传的功夫,我是做音像生意的。” “卖盘的?不太像。” 李阎坐上摩托,冲着查小刀挥手示意,不料查小刀开口拒绝。 “我自己能解决,你这么不放心那两个女人,就回去看看吧。” 李阎搓了搓手掌,似笑非笑:“裴云虎这一死,我还真有点触头,你要是死了,我上哪找五千点阎浮点数去扣?” 查小刀摇了摇头,叼在嘴上的烟卷上下抖动:“娘娘庙等我。” 说着转身离开,嘴上的烟卷头忽明忽暗。 显然,他也想到了某个悲观的前景。 二十七个人,这是现在燕都城里,阎浮行走的数量。 而今晚的指定对决之后,算上李阎,也只剩下了十四个。 问题是,裴云虎死了。 阎浮事件里“不死不休”的字样,却半点没有改变。 如果找不到玉轴锦织,那么。这次阎浮事件,可能真的只有一两个人能存活下来。 李阎一个转向,任凭道奇战斧飞掠过空旷的公路。 忍土,怪奇,行走。 杀死裴云虎的,无非就是这三种可能 首先是忍土。 看得出,忍土内部,也各有司职。 指引行走,给出信息的忍土,可能连实体都没有,唯一的能力,是在行走的耳朵和眼前幻化出各种提示。 而那部分有实体,具备强大战斗力的部分,则被裴云虎消灭殆尽。 加上阎浮事件并没有被修正,那么,忍土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其实在这里,李阎也犯了个错误。 裴云虎消灭的部分,是负责善后,调动资源的忍土,而真正的战斗部队。是被“任尼”消灭掉的。 怪奇和镇压物,裴云虎死在白天,可能还是小。 只能是行走了。 李阎眼睛圆睁,怒啸的道奇战斧猛地刹车! “开什么玩笑?!” 李阎眼前的外环公路,像是铅笔画被人轻轻抹掉似的,只留下了一片死寂的白色,像是肆意涂鸦。 而车轮边缘,柏油路前面正是一片凄厉的白色,收费站,栏杆,冬青树,都被死白色肆意涂抹,李阎仿佛身在一卷不真实的画中! 耳边,忍土的声音格外沉重。 “行走大人,你发现了果实脱落迹象,已经上报,请行走立刻回避,以免发生不必要的损伤。” “重复一次……” 果实……脱落? …… 娘娘庙,正殿。 九翅苏都睁开眼睛,手臂枕着下巴。语气犯酸:“摄山女,你不是托山而生,直到消亡也不能离开摄山半步么?怎么跟着镇抚大人跑东跑西?” 丹娘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外面的世界,真的很精彩,不过这件事我不想再提。” 她眉目含笑,又看向趴在蒲团上的苏都鸟。 “我倒是好奇,你不敢睁眼,是怕李阎责怪你办事不力?” 九翅苏都张了张嘴,她看着丹娘那张洁白的脸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早在李阎下香山的时候,九翅苏都就恢复了意识。 当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鼻端是淡淡的甜腥味。李阎坚硬的发茬儿弄得九翅苏都鼻子发痒。 自己的胸脯,正紧紧贴着镇抚大人宽厚结实的后背。 后来三个人随着查小刀到了饭庄,她半睡半醒,大抵听到了“昏死过去,喂不进去。”“这样下去不行,她伤口会恶化。” 这类的话。 怀着某种她自己也说不明白的期待,李阎一次次把元谋枣塞到她嘴里,九翅苏都都死死咬着牙关。 “……我弄碎了再喂她好了。” 听到李阎这么说,九翅苏都才抱着怨念,不情不愿地把枣泥吞咽进肚子。 等到意识清醒一些,反应过来的九翅苏都的心越来越凉。 镇抚大人费了好大力气,把自己召唤过来,更把龙皮灯这样的宝物送给自己,结果呢,一个照面,自己就莫名其妙地身受重伤。 非但没有帮上忙,反而拖累了镇抚,九翅苏都简直羞愧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万一镇抚大人他嫌弃自己怎么办?要把自己送回去怎么办? 万一他对自己失望,觉得自己一点用也没有该怎么办? “老实说,我觉得你想多了。” 丹娘揉了揉头发,看向九翅苏都的眼神,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她站了起来,给快要燃尽的香炉舔上香头,目光莫名幽深。 “把话说在前头,我没兴趣跟你玩什么争风吃醋的把戏。苏都鸟千多年没有长进的脑袋,我不指望一两句话开窍,但是,别试图挑拨什么,更别试探我的耐性,老实说,出山之后的,我的脾气坏了很多。” “阿切!” 门洞大开,丹娘目光一敛。 走进来一个西装男人,留着鼻涕,抱着肩膀,打了好大一个喷嚏。他抽了抽鼻子,看见丹娘和九翅苏都,也是一愣。 “这里还有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