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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洐君微微一顿,像是思考了一下才说道:“那便住在偏殿吧。” 月涟殿一直以来都是玉洐君独自居住,他为人喜欢清静,便也没有安排服侍的人,因此月涟殿虽然位于北海宫中间,却冷清的像是一个隐居地方。 如今他这个小弟子要求与他同住,作为他收的第一个入室弟子,年龄又轻,北玉洐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火焰心中一喜,表面却更加谦逊,接着道:“谢谢师尊。” 玉洐君又道:“我近日有些忙,你且先与其他弟子一起修课。” 作为北海宫的主人,北玉洐每天要审阅的公文不比他二弟少。 言下之意是白天让火焰跟着其他弟子一起去学宫,到了晚间,或是北玉洐抽空就会来检查他的功课。 火焰:“一切听师尊安排。” 火焰修的是火系法术,水火相克,他若是强修水系必定要露馅,他更怕的是,天天跟着这些门生抄诗写句,对他而言更是莫大的折磨。 此刻他真是巴不得北玉洐天天忙到把他忘了才好。 北玉洐又交代了几句,言简意赅,声色温润。 火焰表面恭敬的听着,慢慢发现,他这个师尊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冷淡,反而对他十分细心,面面俱到,心下更喜欢这位冷美人了。 直到时辰渐晚,火焰起身告退。 临走时,火焰又扫了一眼池子里面的赤绛莲。 那些莲花被照顾的很好,红艳艳的开了一大片,亭亭玉立,仙气缭绕,甚至比他记忆里东绝城中的赤绛莲养的更好。 ☆、学宮选课记 火焰很久没有做梦了,而且还是关于他最不想回忆起的往事。 四周都是熊熊烈火,硝烟滚滚,哀嚎遍野不断。 无数尸体残骸把东绝焰城地面都染成了红色,血流成河,连风里都是血的味道。 阿娘站在城墙上,红色衣袖随风翻飞,绝美的面容哀戚,双眸含着泪缓缓回头,冲着火焰灿烂一笑,燃烧的战场和天边红霞做成背景,衬的那画面竟有几分诡秘的好看。 一抹剑影残光闪过,他伸出手去的时候,那红点已经坠了下去。 他睁大了眼睛,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猛的扑到城墙上,然而连片衣角都没有拉到。 如风筝断线,残鸢坠落,狠狠摔下万丈城墙,变成一个很远很远的小点。 天地都在那一刻安静。 再也听不到任何嘈杂的声音。 那些怒骂,尖叫,战争带来的一切,都远去了。 画面一转,变成了他在奋力奔跑。 身体渐渐疲累,脚步越来越沉重,却分毫不敢停歇,耳边全是灌过来的风声,身后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吵着喊着。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杀.....一定要杀干净了。” “如此荒唐之孽子,天理不容。” “........” 黑漆漆的山洞,只有清冷月光微微渡进来。 浑身冰冷,狼狈蜷缩在地面。 山洞夜晚寒意刺骨,安静到只有潭水流淌的声音,他只感觉眼皮重的睁不开,浑身都冷的像是要结冰。 正当觉得自己要被冻僵时,突然有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抱了他在怀里,片刻后暖暖体温涌过来,他不由的回抱更紧。 慢慢的他终于没那么冷了,微微睁眼。 借着昏暗的月光,他看到一片衣角,雪缎的白袍,一看就很昂贵,顺着衣服的纹理往上看,是半张藏在阴影里面的侧脸,看不清模样,瞳色却极淡,宛如琉璃,眉目皆是霜雪寒冰。 火焰骇的猛然惊醒,伸手一摸额头全是细密的冷汗。 他环顾四周,入目是洁白的床帐,空气里侵着淡淡檀木香,这才稍微安心。 这里是北海,月涟殿的侧殿里。 四周没有狼烟,没有鲜血,也没有什么劳什子山洞,他再不是任人宰割的小孩,如今他已是三界闻风丧胆的阎罗王。 那群想杀他的天族狗,他动动手指就能让他们死。 只是梦,只是梦而已.... 火焰在三百岁之前的记忆都是很模糊的。 两万年前,他尚年幼,曾被天族追杀数日,差一点死掉,醒来之后,别人说他伤到了脑子,很多事,不能想,一想就头痛。 火焰揉了揉眉心,难道是白天看到赤绛莲才做这种怪梦? 算了。 不过是一场怪梦罢。 迷迷糊糊的又眯了一会,听到敲门的声音。 北海族的人向来作息规律,亥时息卯时起,凡事都是一板一眼,恪守己规。 堇年在门外道:“小师弟,今日是你第一日入北海,你应早些去给宫主敬茶,随后与我去找成素先生。” 火焰掀开被褥,在心里咒了一万遍。 昨夜做梦又盗汗,此刻只觉得浑身无力,磨磨蹭蹭的起了,扯过凉帕擦了一把脸,期间堇年又在门口催了两声,他连忙换衣服推门出去。 “师兄早。”火焰懒懒的招呼一声。 这个堇年岁数不大点,活脱脱啰嗦的像个小老头,果然在北海这个地方待久了人都会变的不正常。 今日火焰君择了北海宮的弟子服上身。 他平时惯用法术幻一身朱衣,懒懒穿着,头发也不扎,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突然穿起了规规矩矩的素色雪月袍,头发也束了起来,看上去倒是让人眼前一亮。好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