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
不过树洞里一共就那么大点儿地方,他头偏过去,就已抵住实的树干,再没地方躲。 喻辰嘿嘿一笑,伸长手臂,却不防他另一只手突然横插过来,攥住她手臂向后一推,她本是半蹲着的,脚下不稳,这么一推立时坐倒,后背也靠到了树洞壁上。 尊主大人紧跟过来,右手在树洞壁上一撑,低头凑近她耳边,“还想不想摸了?” “……不不不,不敢想。” 尊主低低笑了两声,他体温本来就高,呼出的气息也比旁人灼热,吹到喻辰耳朵上,她感觉耳朵都要熟了! “我可以让你摸。”尊主笑完,突然松口。 喻辰惊愕,转头想看他,不料他也在这时后退转头想与她对视,两人角度不知怎么对得那么准,竟鼻尖擦着鼻尖,吓得她整个人顿时僵住,一动也不敢动。 杨无劫也很意外,但下一瞬他就发现自己与她红艳馨香的唇只有咫尺之遥,甚至不需要太大动作,只轻抬下巴,他就可以吻上去……心跳开始失序,砰砰、砰砰的跳动声响彻耳膜,她是不是也听见了? 念头转过,杨无劫的目光终于从喻辰的红唇上移开,却见她紧紧靠着树洞壁,彷佛一只被猛兽盯住的小兔子,害怕得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心头热火顿时熄灭。 尊主大人放开喻辰手臂,缓缓退开,行若无事道:“但你得先让我摸你的头。” 喻辰:“……你做梦!” 第140章 第 140 章 有那么一瞬间, 喻辰以为杨无劫要亲她——毕竟气氛也好、情景也罢,好像都已经把他们推到那一步了,而且尊主又似乎对她有点意思, 常理来说,男人在这种时候,肯定都会毫不犹豫先亲了再说,没想到尊主居然退开了。 喻辰难免因此对他喜欢自己这事产生怀疑, 毕竟他可不光是退开, 他还说想摸她的光头呢。 世上不可能有一个男人,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 这么没有求生欲吧? 喻辰瞪着杨无劫, 在自己储物袋里找到一件连帽披风, 飞速套好, 拿帽子扣住头, 然后转过身去, 用后背对着他——烧光她头发的罪魁祸首, 居然还想摸她的光头, 简直不是人! 她之前果然是想多了,就说嘛, 反派大佬明明喜欢的是他那白月光师妹, 怎么会无缘无故移情别恋……不过他在叶无双面前好像也没什么求生欲? 身后传来几声低笑, 毫无求生欲的男人敲了敲喻辰后背:“我想起一些有关风系功法的事,你听不听了?” “您说呀, 我能听见。”喻辰绷住了不回头。 “但我不想对着一个……” 他忽然停顿,喻辰竖着耳朵等他往下说,后脑勺却突然一痛,她立即怒瞪着眼睛转过头, 毫无求生欲的男人一脸坏笑:“黑乎乎的后脑勺说。” 喻辰:“……” 离火是给他降智了吗?他现在看起来最多只有三岁! 杨三岁见她转过来了,却秒变正经,“以前师尊……我是说,领秀宗周宗主……” 他这么一改口,喻辰顿觉心酸,忘了生气,插嘴道:“尊主怎么习惯怎么叫吧,这里又没别人。” 杨无劫沉默一瞬,才说:“早年师尊给我们讲过各宗门世家传世功法的独特之处,他说灵应秘典,入门极难,风之玄妙,绝非一般人能领悟,但一旦领悟入门,进境便一日千里。当年那位与欧阳桀战至两败俱伤的岱屿宗宗主,听说在决战前,已经修炼至秘典第七重境界,而他那时修习秘典也不过才一百年。” “听起来和天魔烈火很像。”喻辰点评。 “但灵应秘典是再正不过的仙家秘典,没有反噬之患。”杨无劫露出回忆之色,“师尊见过那位宗主与师祖切磋,说岱屿宗功法如风般不可捉摸,施展起来随心所欲,万物皆可借来作为武器,就像真的风一样,能飞山石、携巨浪,亦能催开花朵、吹绿草芽。” “这岂不是近于神仙境界?怎么还会与欧阳桀打到两败俱伤?” 杨无劫唇边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你忘了么?天魔烈火能吸纳对手的力量,打得越久,此消彼长,就越对岱屿宗宗主不利。” “原来如此。那尊主可有想到怎么破阵?”这个故事听完,好像并没有什么帮助。 “以阵中之风与灵应秘典对比,大约只到灵应秘典第四重境界,只有一往无前的锐气,要破也容易,等我再调息一次,我们出去转转,把地形看清楚。” 咦?说好的她破阵呢?她这是又要等着躺赢吗? 一昼夜后,言语自信的尊主,再次以喷火苗加吐血结束了这次调息。 喻辰看着地上鲜红的血迹,担忧劝道:“咱们还是别心急了,尊主慢慢调息,别勉强……” 尊主擦去唇边血迹,拿出一面黑漆漆的盾牌,“出去贴着大树,往山边走,先转一圈看看。” 只要有遮蔽物,防御上的压力就会小很多,喻辰觉得可行,便将结界推出洞口,自己先走出去。 围着他们转了两天的风一见有人露面,立刻唰唰唰下雨一样射出无数风刃,喻辰有所准备,随着风刃的力度加厚结界,等尊主拿着盾牌出来,便笑道:“这玩意果然只是看起来吓人。” 杨无劫左右前后打量过,下巴一点左前方,“那边。”然后非常自然地伸左手扣住喻辰的腰,就要带她飞掠起来。 喻辰却不等他有所动作,就一扭腰避开,然后反手勾住尊主臂弯,问:“您是不是忘了什么?” “我还不至于……” 尊主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喻辰已经带着他向左前方疾掠,同时指挥他:“盾牌举好!” 她故意从树木茂密的地方穿梭过去,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确保随时都有树木遮挡住大半空当,让风刃只能见缝插针,这样杨无劫只需随机应变地调整盾牌位置,就能将两人完全遮蔽其内,喻辰也不用再分心防御了。 两人策略得当,很快就奔到山谷边缘,“看看有没有山洞。”杨无劫提醒。 喻辰眼睛已经在山壁上扫了一圈,“应该没有,你看这上面,不是绿苔就是草木,这山谷里没有动物,大概也……” 话没说完,风声忽然变急,一路追杀他们的风似乎不耐烦了,不再射出风刃,而是在空中搅动着汇成一股,要趁山边草木稀疏,一举将他们干掉。 喻辰赶忙结起防护阵,杨无劫却道:“不和它硬拼,这边!”他拉着喻辰手臂,转身冲向树林里一棵与先前巨木不相上下的大树。 喻辰还以为这树也部分中空,有树洞可以让他们躲进去,谁知尊主奔到树下,居然拉着她飞身而起,直接跃上高处粗大枝干,然后钻进了树冠里面。 这树枝繁叶茂,上面枝干有横有斜,彼此交错着,竟然形成了一处可以藏身的三角地,杨无劫把她先推到靠着主干的角落,接着转身将盾牌竖在外侧,以魔气将其与枝干连接。 喻辰见状,配合着在头顶结成结界,等风追来,除了打落一地树叶,竟也奈何不了他们。 毕竟他们所处的位置,除非将这树削成光杆,或是直接放倒,否则根本伤不到他们一根汗毛。 “我说风儿啊,你别上头,这树长成现在这样,怎么也得几百年了吧?这几百年它跟你作伴,你们肯定有了感情,没必要因为我们两个闯入者,就牺牲了它。我们只是在这儿歇一会儿,不可能在这儿呆一辈子,总归是要出去的,你旁边等着就是了。” 喻辰看风还在树下打旋,带着落叶乱飞,怕这玩意儿真的发疯,忙苦口婆心劝它冷静。 杨无劫本来听得很无语,却不料她这番话说完,风竟真的渐渐平息下去,只在树冠周围梭巡,带着外围枝叶轻轻摇摆。 “哇,果然能听懂人话。”喻辰惊叹,伸手戳一戳尊主,“看来咱们再商量事情,得传音了。” 杨无劫皱起眉:“这不对。”这风如果有了灵智,威力绝不仅止于此,可若是没有灵智,它又为何听了喻辰的话,就平静下去了?只是巧合么? 他传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喻辰,喻辰想了片刻,传音道:“我们刚才光想着风系功法的事了,忘了这只是连环阵的其中之一,能在峡谷下面布下这样大手笔的连环阵,您觉得会是什么人?炎极山以往有出过什么闻名天下的大能吗?” “我没听说过。炎极山在修仙界算不上名山大川,怎会有大能在此定居?” “唔,也有可能不是定居在这里,只是路过此地,觉得这峡谷很适合布阵,就顺手……那除非布阵之人自己留下名号,不然咱们更没可能知道了。” 杨无劫并不是很在意布阵之人到底是谁,绕回去问:“你是怀疑这风并不存在灵智,而是布阵之人在此处留下了灵识?” “嗯。我还没说到呢,尊主就猜到了。”喻辰有点惊奇。 杨无劫笑了笑:“不难猜。” 他转回头,从盾牌顶端往外观察,喻辰也上前一步,站到他身边,“它把树叶打掉一些,倒让我们可以看见外面了。” “嗯。”杨无劫点点头,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喻辰,“你能看见?”问话同时,还往喻辰脚上看了看。 喻辰:“……” “踮脚不累么?”杨无劫忍着笑问。 喻辰脚后跟落回去,提气上掠到恰好比他高一寸的地方停住,把手臂往尊主肩膀上一搭,“多谢尊主提醒,果然还是这样比较舒服。” 杨无劫:“……” 喻辰扳回一局,笑眯眯四处打量,“这山谷有点意思。” “有点什么意思?” “很窝风啊。”喻辰伸手指点,“您看,上面山崖收紧而非开阔,就没有出风口,这样风在谷中循环来去,只会越来越强。” 杨无劫点点头,却没说话,转身走回角落,挨着树干盘腿坐下。 喻辰见他神色有点奇怪,便飘过去,落到他身旁坐下,问:“怎么了?” “你们贺兰山庄附近,有一个藏风谷,你去过吗?” 这地方听起来有点耳熟,喻辰摇头:“没有,尊主去之前,我从没出过贺兰山庄。” “这个山谷,与藏风谷有几分相像。” 杨无劫语气平淡,放在膝头的手却不自觉紧握成拳,喻辰看在眼中,小心问道:“藏风谷,是也这样窝风吗?” “藏风谷的风,可比此处劲急多了,人在山谷上方的山顶,听着谷中风声,几如百鬼呼号,胆子小的,心神都能惊了。” 这番话一说,喻辰就想起藏风谷是什么地方了。 那是当年邢昭掳走杨无劫后,设伏等待领秀宗周云诺等人之处! 当时杨无劫就被邢昭挟持着呆在山崖顶上,亲眼见到师尊带着师兄弟们赶来,却在谷口外迟疑不前,并在见到贺兰山庄起火后,毅然决然返身回去,弃他于不顾。 喻辰心中一酸,情不自禁按住他攥成拳的手。 杨无劫本来已陷入回忆,被她微凉的手一按,顿时回神,勉强笑道:“改日有暇,带你去看看。” “我才不去,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喻辰拍拍他的手,“还是我带尊主去永定城看看吧,那儿好吃的好玩的都有,顺便去看看她们开的店。” “你喜欢永定城么?”杨无劫顺着她的话问。 “嗯,还好,上次没听成戏,我还挺惦记的。尊主呢?”喻辰突然好奇,“尊主有特别喜欢的地方吗?” 杨无劫思索片刻,摇摇头。 “那特别想去的地方呢?有吗?” 杨无劫又摇摇头。 “特别想做的事情,总有吧?不要说绝冥谷秘境啊、找解药这些。说点儿远的,高兴的。”喻总提出具体要求。 杨无劫认真想了想,说:“同你去永定城吧。” 喻辰先是一愣,接着脸上腾一下热起来,半个字也说不出了。 杨无劫却笑起来,自己接着说:“去听听戏,吃点好吃的,喝点好酒——行吗?” 喻辰脸更热了:“这有什么行不行的……” “不是你不许我喝酒么?”杨无劫侧着脸,凤眼一挑,露出瞳仁深处藏着的温柔情意,“你不点头,我哪里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