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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方人多势重,又看童殊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无论如何要讨回点场子,用了足力,五指成勾来拿童殊,不想眼前的少年看着柔弱无力,却十分难缠,他非但没教训成,反而被制住双手,几次三番要抽回手,都被童殊诡异地拿捏住了。 当即面露凶相道:“是你胡搅蛮缠,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扬手摆出一个手刀,对准了童殊的后颈,凝聚灵力狠狠击砍了下去。 一击落空,他一个踉跄扑了个狗啃屎,扭身狰狞回扑,颈上一麻,手腕被不知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一刺,他灌于手中的灵力瞬间被戳散了,他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到那少年指尖上带着一抹鲜红,他抹向自己发凉的脖子,一掌心的血,他又是震惊又是愤怒地指着童殊:“你——你用的什么邪术!来人——” 然而,他嗓子哽住了说不出话来 ,童殊的目光从他指头挪到他身上,那目光凌厉,似要吞噬了他,临危自救的本能便他狠狠咬破舌头咽下鲜血,强行冲破喉咙,嘶声大叫同伴:“你们还不动手!” 这变故来的太快,方才看好戏的同伴还未及意识到发生什么,待被喊得转醒,纷纷掏剑,然而剑在手中无论如何拔不出,他们的剑嗡鸣着,竟是在瑟瑟发抖,像是在害怕什么东西,不肯出鞘。 众人不约而同望向少年背后缓缓走过来的人,高个子震颤着问:“你是剑修?” 来人一身灰袍,负手而立,未有动剑,却是一身肃杀之意,正是辛五。 掌柜、儒生和书客的皆露出惊慌神态,面色如纸,强按着震颤的剑柄。 辛五道:“柳棠之事景行宗尚无定论,闲谈莫论人非,诸位慎言。” 当一个藏锋境的剑修,毫无保留地外泄自身剑气时,那剑气犹如万剑刺来,置身其中煎熬难当。儒生与书客们平时都是半吊子道人,根本受不住这等剑气,凝固在原地,跑不得又受不住,直到辛五略收了剑气,他们发现能动了,皆是落荒而逃。 掌柜算是个入了门的道人,也快受不住了,顾不上丢了的生意,只小心地杵立一旁,扶着书柜勉强站立。 辛五在童殊面前停下,道:“更多的,你问我就可以了。” 童殊久久回不过神,因着惊异与担忧,他手指微微发着抖,脸色变得不正常的苍白,还泛着动怒的潮红,一双仿佛冷水浸过的眼渗了丝丝血红色,如仙似魅,他沉脸望了辛五片刻,用力闭了闭眼道:“那好。” 甩袖而去。 辛五走在后面,从架子与新书堆里抽出了几本书,几座银锭子压在几张清心符上,留在柜台上,算作书资。 修仙界做买卖与凡间稍有不同,除了钱财交易,要带点有灵力的小物件交换,掌柜的收了那几张灵符,一股澄澈锐利的灵力通体而来,灵台霎时清透洗净,他如获至宝,随即又浑身一凉——随着那股灵力,一句冰冷的话敲在他心头:“凡景决与陆殊之书,勿卖,销毁。” 从书铺到客栈,路不长,但足够童殊迅速冷静下来了。 是以,等辛五关上门,坐到他对面时,他已经可以掩去一身锐意,洗净眼中的异常,平静地问道:“五哥,你知道的是不是?” 辛五无声接住他的视线,点头。 童殊道:“你其实早能拦住他们,那些话你是刻意要我听的?” “我无权阻塞你的视听。”辛五面无表情说完,闭口,往常他这样就是不肯多言的意思了,今日沉默之后却又补了一句,“这些不算最难听的。” “你都知道的……”童殊惨笑一声,“你知道五十年世事面目全非,你知道有人正在一步步引我现身,你知道陆氏宗门已大厦倾倒,你知道我大师兄柳棠境遇潦倒,却不早点告诉我,是为什么?” 景决毫无波澜的声音冷淡地阐述道:“这些你总会知道,我不能也不该左右你的视听。若我提前告诉你,你是否又要疑我别有用心?” 童殊反讥道:“你是怕我知道了这些事,不肯好好跟着你吧。” 辛五垂下眼帘,浓而长的眼睫挡住了他的目光,良久,他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月余的日夜相处,童殊懂辛五这个摇头里的言尽于此,不由心头翻腾起怒意,他道:“那么,你现在能告诉我,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了么?” 辛五抬眸,无声地与他对视,道:“我想得到什么,很重要么?” 童殊愣了愣,道:“说到底是你们给了我这条命,又照顾我一路,我给得起的,你们拿去便可,其实不必问我给不给。” 辛五听完,眸中痛苦之色一闪而过,沉声道:“既然如此,那么我想要什么,于你并不重要。” 二人虽然常有不对付,却从未有真正的冷战。 接下来小半日,竟是同处一室,互不相干。 傍晚时分,街道突然热闹起来。 离日落还有些时辰,竟是户户门前都挂起了各色花灯,人人脸上洋溢着兴奋喜悦的神情。 童殊拉了小二道:“这是什么情况?” 小二满面红光道:“今日是城里的女儿节,几任城主都在曾在这天嫁女儿,慢慢便成了节日。今夜年轻男女会提灯相会,看对眼的——” 小二搓了搓手道,“往月下柳树下一钻,定情了父母也阻拦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