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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正武进了营帐,哼了一声:“怎么?看予的笑话让徐卿很开心?” 徐谦低头笑笑,缓缓撩起襟袍跪下,他入晋一年有余,却是第一次主动跪秦正武:“体恤百姓,怜悯士兵,厚爱苍生,因他人之苦而有悲痛之感,此乃帝君之相。” 秦正武有些发愣,竟不知说什么才好,连叫他起来也忘记了,冯凌进来时见徐谦这样跪着,以为秦正武在问罪,心中不由得一牵:“帝君,这是?” “徐卿快快请起!”秦正武终于反应过来,伸手虚扶了他一把,冯凌眼疾手快,赶紧上前扶住徐谦:“兄长。” 徐谦用眼神示意自己没事,才问:“怎么了?” “帝君,城开了。” 秦正武的悲伤顿时消散一空,笑道:“好!此次攻下安南,徐卿功不可没。” 徐谦笑笑,眉眼间却是有些担心:“只要帝君记得答应我的两件事就好了。” 夜间,颜俞从梦中咳嗽醒了,一阵接一阵,声音又急又猛,双脸憋得通红,眼泪直流。 魏渊闻声而来,被他这个模样吓了一跳,赶紧端了碗水到他床边去,但是颜俞这个样子,还怎么喂得进水? “俞儿,俞儿,你看着兄长。”魏渊紧紧抓着他的手,“兄长在呢,你怎么样?” 颜俞似乎想说话,可是咳嗽声一直不停,连吐字都不成。 “你别担心,凡事有兄长。” “安南······我梦见安南······破了······”颜俞断断续续地说着,忽然一小口暗红的血喷在魏渊手上,湿热刺眼,“翼之······翼之······” 魏渊赶紧把他抱起来,手忙脚乱地把血给擦了,一开口,鼻音浑浊:“俞儿做梦了,不能当真的,翼之身经百战,安南城防坚固,不会轻易破的,别想太多了行不行?” “不是轻易,是他,他破了安南,他什么时候来,来杀我······”颜俞一句话没说完,竟是晕了过去,魏渊慌了手脚,从前没有这样过的:“俞儿,俞儿!你别吓兄长!快来人!” 颜俞到那些话魏渊自然不敢随便在外头说,只是一边担心他,一边担心赵飞衡,六神无主了好半天。 两日后,赵飞衡战死安南城破的消息传回蜀都。赵恭茫然失措地瘫坐在地,赵飞衡战死,颜俞两日没有醒来,他没有人可问了。 魏渊听闻,双手忽然就抓紧了袖子,他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有震惊,也有悲伤,还有担忧,可是这些情绪里头又夹杂了些暗喜,他不知道这对不对,只是吩咐薛青竹,别告诉颜俞。 “小人明白的。”薛青竹照顾了颜俞两天,眼前这个已经够让他忧心了,现在连将军也死了,他心中悲苦不已,却还要隐藏着。 魏渊听颜俞提过薛青竹过去是跟着赵飞衡的,此刻也能推知他的心情,但他说不出安慰的话,只得拍拍他的肩,道:“辛苦了。” 等项起收拾好安南的残局,秦正武一行人才进城。城中的百姓似乎是有了经验,这一回平静得很,既没跑又没叫,反正蜀军晋军都是一样的,不要杀人抢财就好了。 项起向秦正武报告完了所有事情,徐谦的目光才不经意地跟他对上。 “徐相请。”从殿中出来,项起引着徐谦前往安置蜀军将领的地方。 徐谦在后面跟着:“多谢项将军。” “谢倒不用,律法规定嘛,不要滥杀无辜,赵飞衡这人除了是蜀军以外,也没哪里不好,不过这消息放出去还挺管用,蜀军哗啦啦地就降了。”项起带徐谦进到一个单独的房间,“他就在里头,肩上和腿上都伤了,应该伤不了人。” “无妨,我也不至于弱到任人宰割。” 项起知道徐谦要单独见他,便识相离开了。徐谦掀开帘子,只见赵飞衡一脸苍白地躺在床上,旁边什么也没有,想找点东西当武器都不行。 “赵将军。” 赵飞衡是昨天晚上醒来的,他失血过多,昏睡了一天一夜,醒来之后便知道安南破了。可是晋军不杀自己,还包扎喂饭,端水送药,他倒想拼着一死也不接受他们的好意,但是项起居然拿安南城里十万俘虏的命威胁他! “你谁?”赵飞衡虚弱地问。 距离徐谦与赵飞衡第一次见面已经过去十三年了。那是在蜀王宫里,但那时他们谁也不注意谁,连话都没有说过一句,要不是项起提前告诉徐谦这就是赵飞衡,他也未必认得出来。 来人并没有回答,赵飞衡也不放在心上,却不想,那人竟是几步上前,按住了他肩上的伤口,痛得他嘶叫起来:“你动私刑吗?” 徐谦从小练骑射,手劲很大,当初教训颜俞,单就一根普通的竹鞭,隔着衣服都能见血。“颜俞呢?”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赵飞衡咬着牙跟徐谦对视,这个人长得太端方温和,眼神却如此狠戾决绝,两种气质在他的目光中奇异地交织着。“怎么?怕了?他好着呢,等着受死吧!” 徐谦猛然松开了手,好,那就行了。“蜀中已经知道赵将军战死了,不过晋军不会杀你,你好生养着,等着我攻破蜀都,自然会放你。” “等你攻破蜀都,放我当个亡国奴么?” “当不当由不得你,别妄想自杀或逃走,我不派人看着你,但是如果你真的这么干了,”徐谦冷着脸吓唬他,“下一座城,我就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