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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意。” “糙,好吧。”张老黑无语,“但反正事已至此了,你同意还是不同意都已经这样了。我可是咱们兄弟几人里第一个成家的,你就不能有句好话说?” 卓钺吐出口浊气,有些暴躁地扒拉了下头发:“我就是想不明白。你也见过不少女人,这草原女子究竟——她究竟特殊在哪儿了?我出去半会儿就把你给拿下了?” “嘿。”张老黑提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我带她转了一圈没找到人,就一起回客栈了。当时我让她坐在桌边,给她倒了杯水,她抬头看着我说谢谢……妈的,你知道她当时那眼神儿有多好看么。她的眼珠子竟然是棕色的,还泛着点儿浅金,跟落了轮小太阳似的,我看了一眼脑子都不转了……那感觉你知道么。” 卓钺心道,我当然知道。 “然后……然后她说了点啥,我也没听明白,就一直点头,然后她就亲上来了。”张老黑嘿嘿一笑,黝黑的脸有点发红,“……反正这事咱也不后悔。她家里人都寻不到了,我不能不对她负责。” 卓钺深深地叹了口气。 “老黑,你认真听我说。”半晌,他缓缓地道,“若是我告诉你,这女子日后会对你有很大的影响,而且是很不好的那种影响,你的所有命运可能都被她改变。本来的荣华富贵,会变为穷困潦倒。你能不能再考虑一下,别和她——” 张老黑:“不能。” “糙!”卓钺大怒,“你他妈能不能听我说完!” “你这胡言乱语的,我一句都听不下去,哪个大仙儿附体了?”张老黑嫌弃道,“咱们这些贱命哪儿来的荣华富贵,不一直是穷困潦倒么。和她在一起是我最开心的时候,你若现在非让我们分开,那就是现在变把我推下火海!” 兄弟两人对视着。 卓钺捏紧了拳头:“所以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改变了么?” 张老黑昂头:“不会!” 卓钺大骂了一声起身:“老子是绝对不会祝福你们的!好话你不听等着栽跟头吧!” 张老黑亦跟着暴怒起身:“看老子稀罕不稀罕!” 二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混像两只炸开了毛的公鸡。 —————— 是夜,客栈之内。 茶几被置于窗前当了天地桌,桌上铺红布,坐北周南,上摆着两根儿臂粗的喜烛,跳跃的烛火下缓缓流出了赤红的蜡泪。几个店家借来的盘中摆了粮食、红枣、桂圆等物,红彤彤得尚算喜庆。 张老黑与阿丹珠男东女西相对而立,红烛映在新人的脸上,一团喜庆暖洋的光晕。 郦长行立于一旁,正待宣唱,阿丹珠却忽然回头面有忧色地低声说了句什么。 张老黑听不懂,连忙问:“她、她说什么?” 郦长行笑道:“她问卓哥真的不进来么。” “妈的。”张老黑骂了声,又故意提起了声音,“别管那犊子!脾气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 却听一窗之隔的走廊传来卓钺气急败坏的怒声:“我他妈才懒得管你!有你后悔的时候。” 郦长行笑着过去推开了窗,果然卓钺正面色黑臭地靠在窗边的墙上。 “进来吧卓哥。”郦长行道,“你一个人站在外面也没意思。” “不行。我说过了,我不会祝福也不会同意他们俩人的,这是态度问题。” “那你有本事走远点儿啊。”张老黑骂道,“躲在窗户纸边儿算什么。” 卓钺气急败坏,羞愤道:“你他妈管我!老子就爱站这儿了。” “小郦你过来!”张老黑叫道,“别管那个犊子,让他自己凉快。” 郦长行无奈地笑了笑,将窗户开着,自己转身回到了一对新人之前。 “羣祥既集。二族交欢。敬兹新姻。六礼不愆。羔鴈总备。玉帛戋戋。君子将事。威仪孔闲。猗兮容兮。穆矣其言。” ① 张老黑与阿丹珠相对而立,二人目光柔情似水,此时佳期若梦。纵使如张老黑这般的威猛汉子,在这红烛喜布的映衬下,面上也流露出了万般宛转的情意。 “一拜,皇天后土。” 卓钺长出了口气,转身大步离开了走廊。 他独自一人坐在楼下的大堂里,掏出把烟叶子慢慢地嚼着。又不知过了多久,郦长行才自楼上下来,缓缓来至他身边坐下。 “完了?”卓钺目光望着外面的黑夜。 “嗯。”郦长行伸手轻轻拿走了他手中的烟叶子,“少嚼点儿吧。” 卓钺任他拿走,忽然问道:“刚才拜堂前你说的那么一场串……什么群祥唧唧——” “羣祥既集。”郦长行笑道。 “——是什么意思?” “是《述婚词》。”郦长行徐徐道,“说的是婚礼当日,双方新人的家族齐聚一堂,共同欢庆这件大喜的事情。婚礼当场美好盛大,新人们容光焕发。” 卓钺嗤笑了声。 郦长行望着他:“怎么,还是不开心吗?” “没什么。我只是——这只是和我想象中老黑的婚礼,并不大相同。”卓钺闭了闭眼睛,“我总也想着,到了那个日子要亲自扛着酒菜、雄鸡去女方家里迎新催妆,若是见到女方亲眷,给的红包也定要厚厚的,让他们莫要嫌弃老黑性子粗蛮。新人迎过来以后,便带人在他的窗户底下放鞭炮,一会儿放一串,炸得他圆不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