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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富裕气得破口大骂,指着他们十队里的人,命令手下的小兵下来拉他。可他现在臭气熏天的,谁下去身上也都得沾一身sao臭,军营里又不是每天都有洗澡的机会,十队里的小兵们推搡嘀咕了半天,没一个人愿意主动揽这个脏活儿。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半个营地的士兵都跑过来围观了。在一群人嘻嘻哈哈的指指点点中,刘富裕的人丢到了姥姥家,坐在坑底气得差点儿背过气去。 “哎,刘队长也太倒霉了。”关曦明忍笑着嘀咕道,“你说前两天要是他让人把这小厕清理干净了,也不至于现在受这个罪了。” “谁让他自己不长眼。”张老黑抱臂,大大咧咧道,“撒个尿都能跌到粪坑里,怪谁啊?” 关曦明拿脚蹭了蹭地面:“不过别说,这块的地面好像格外滑……好像是地上有层水,半夜又结了冰?天黑以后看不清的确容易摔倒。卓哥,你小心点。” “啊?哦……好。”卓钺应了声。他心里模模糊糊闪过个想法,不禁皱了皱眉头。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议论了半晌,最后还是有人拿了捆绳子来,丢给了刘富裕。看他拽着绳子的表情,像是下一秒就要气急攻心了,可人在粪坑里、不得不低头,他别无他法只好让人拽着绳子连滚带爬地从粪水里爬了上来。 他一上来,那味道被风一吹顿时四散飘开,熏得众人顿如鸟兽四散。卓钺虽有心继续再看一会儿他的笑话,可又实在忍不住那味儿,赶紧转身快步离开了。 那一日上午教场cao练时刘富裕没有露面,直到下午日头偏西了他才一瘸一拐地走入了队列之中。虽然已经彻底洗刷干净,可众人路过他时还是忍不住投去一瞥古怪的目光,继而捂住鼻子低声嬉笑着飞速躲开。 刘富裕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怨不得别人,只好那自己队里的小兵们撒气。卓钺等人抱臂围观了一会儿,都忍笑忍得肚子疼。 “行了行了,别看了。”半晌后,卓钺提起了声音,拉回了众人的注意力,“今儿个也马上结束了,有几句话我得叮嘱一下。” 零玖小队的三十余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他。 卓钺背手而立,视线挨个扫过众人的面孔,沉声道:“今晨参将大人在教台上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现在距离年关还有近十日的时间,转过年关的第二日,便是全军大演。是考较大家功夫的时候了。” 众人脸上的笑容都是一僵,很快淡去了些。 “我知道,往年这个时候,各位弟兄们不是坐在暖炕上喝热酒,就是和老婆孩子团聚在一起。”卓钺踱着步,缓缓地道,“但今年局势,不同往年。若咱们不趁这最后的几十日抓紧cao练,待蛮子攻至中兴城之时,这恐怕便会成为咱们过的最后一个年关。” “奋勇杀敌,努力保命的道理,不用我说大家也都明白。我话也不说得太远,单说这次全军大演,若咱们没法儿个自己争一口气的话,恐怕以后还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受人家的窝囊气!”卓钺提起了嗓门儿,大声喝问,“你们想这样么!” 众人纷纷捏紧了拳头,大声道:“不想!” “不想!”张老黑吼得格外大声,“老子不想吃饭的时候闻人家的粪臭!” 大家都不禁笑了起来,卓钺更是笑骂道:“不想闻就好好cao练!就这么半吊子得下去谁都救不了你。” 他顿了顿,又道:“现在你们也都知道,全军大演的时候,共校四项:校长械、校短械、校藤牌、校火器。前三个不用说,唯有最后一项火器大家都还没有掌握。剩下的这十天时间,谁都不许怠慢,给我认认真真得练明白了,不然——军法伺候!”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他是怎么掉下去的捏……哈哈哈哈不言而喻哈 第10章 修罗场 连着两日漫天的大雪过后,天气又冷了几分,洪武二十五年也在岁末的倒数之中即将过完。而军营之中,却燃起了一片与温度截然相反的狂热气氛。呐喊声、号鼓声、刀枪相撞之声,寅时而起、亥时不息。每个人都憋着一股劲儿,许是面对蛮子时的狼狈让他们认清了现实,也或许是见到娄家军时的自惭形秽让他们意识到了察举,军营之中的所有人都在抓紧最后的时间,拼命苦练功夫。 而卓钺的心头,更是多了几分沉重的压力。 前世的他在此时并没有当上队长,每日里只管自己带着关曦明几人练武,也还算逍遥自在。可这一次不同了,他的肩上多了十几条人命的责任。他心里如明镜般清楚,如果此时他不抓紧cao练,这些一辈子都没怎么见过烽火的新兵蛋子,很快会在他们和蛮子的第一场交锋之中就丢到性命。 无形中的压力,让他焦虑了起来,甚至开始做起了前世的梦。 漫野连天的戈壁接着草原,赤红的夕阳如长河浸血,自天幕泼洒到他的肩头。那些癫狂的马蹄和□□声时近时远,迷乱晃动的人和刀枪虚化成为残影。 上一瞬,他似还身处于千军万马的战场中央。 下一瞬,他骤然回头之时,倏忽间天地沃野之上之余他一人。刀枪遍地,断旗横斜。无声的穹庐落日之下万物寂静,唯有长风吹过之时,将染为赤色的野草摇晃出瑟瑟的低语。 他看到远山草野尽头的日头如流火般一闪,便彻底坠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