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走了
漫天狂风大作,满地破碎的白玉碎石乍起,混合着丝丝缕缕的鲜血,刺目阳光下,整个道场迷茫一片,令人看不真切。 云卷云舒,云散云去。 当无边气势落下,当场面归于平静,满地的碎石上站着楚山主略显萧瑟的背影。 白玉石板毁灭殆尽,露出下面的泥土地面,又回到当初道宗初祖宋之妙于此地悟道时的状态。 “咳——咳——”抚着胸膛轻轻的咳嗽了两声,打破了这一刻寂静的场面,楚山主双目沉沉望着前方,泥地上残留着鲜血与破碎的布条。 是的,整个太极道场上都看不见三叔的身影,楚山主皱了皱眉。 一众紫薇山的道士,此刻才反应过来跑上前去,嘴里轻声唤道“山主。”伸手便要扶,却看楚牧轻轻抬了抬右手手掌,示意不用。 “死死了?”不知是谁轻声念叨了一句,紧跟着越来越多的人议论起来。 “刚才那无名道人,能和楚山主打成这样,怎么也不应该是籍籍无名之辈啊。” “不认识,不知道,却可惜就这样死了,青云垂天掌之下尸骨无存。” “是啊,紫薇山岂非虚名,那道人也算是死的不冤。” “我观楚山主,貌似没受到多重的伤啊。” 众人议论纷纷,但楚山主到底有没有受伤,受伤多重,唯有他自己知道。 尘埃落定,楚山主双目环视一圈,轻声落下两字“走吧。”语罢转身朝着石阶而去,千百谋划,万般算计,一朝在握,却尽皆落空。 背影显得是那么单薄,走到了石阶最后,于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噗嗤一声,一口心血吐出,湿了胸膛衣衫。何谓不伤,心身具伤! 待紫薇山的道士们,离开了好一会儿之后,山巅上一众帮派弟子还沉浸在刚才的大战之中。 “江湖十大高手中,竟无那道士名姓,实是不解啊”赵长境抚掌悠悠一句,蕴含着无尽的感叹。 紫薇山山主楚牧,江湖十大高手中,位列第三。 刚才的大战,落入隐藏在一边的窦岐初与石修二人眼中,同样是惊心动魄,这一战是完全超出他们预料之外的,甚至超出了元御阁应泉的预计。 二人相视一眼,将无数的疑惑与问题暂且压在心底,同时出口说道“开始收尾吧。” 就在外面打的热火朝天的时候,那地坑之下十来个人还在找寻着刘元的踪迹,当中又以康珊衣这女子走出最远,却也仅此而已。 本来突然出现的动静,于他们来说像是指路明灯一般,谁知还没找到确切的方位便转瞬消失。 一众帮派弟子,在山道中捶胸顿足,将那鬼脸男子狠的牙根痒痒,最后也只得是无可奈何的离去,怕的是再不走就再也走不掉了。 茂密大树之中,站在树干上的刘元已然摇摇欲坠,瞪着双目,两颗泪珠顺着眼角滑落到面颊,在下颌汇聚滴答滴答落下。 在尘埃散尽,看不见自己三叔身影的那一刻起,刘元便突的感觉自己的心,不跳了。 人都说在自己死的那一刻,才会回忆起自己这一生所有的事情,但这一刻刘元脑海里照样不断划过幼时跟在三叔屁股后面的画面。 无论是三叔的衣服打扮,还是音容相貌都分外清晰。 坑蒙拐骗是他,仙风道骨是他,协助破案是他,贪点小钱是他。 “三叔,三叔他不会死的吧。”刘元低声说着,没发现自己嗓子已经沙哑了。 “人活只有一世,但死会死两次,你若是觉得你三叔死了,那他便是真的死了。”疯男人轻声说着,双目亦是看着太极道场的方向。 生死看淡,如此或许是师弟最好的方式。 “好了,下山去吧。”疯男人说着,突然想到,他这事或许做错了,不该带着他来目睹刚才的一切。 今日一幕,必会深深的扎在他的心底,可就在刚刚他夹着这小子飞上来的时候,才发现他竟是天生绝脉,想要报仇是终生无望,这一生又该如何自处。 “有些事,过去也就过去了,下山之后,切勿多想。”疯男子忍不住叮嘱道。 “会的。”刘元收拾心情,长长的吐出一口胸中郁闷之气,揉了揉眼睛,从树干上一跃落在地上,反身对着树上的疯男人弯腰恭敬一礼“谢前辈的三千道藏翻阅之恩,晚辈此一去,有缘再会。” 有些事不许多言,他藏在了心底。 说罢踏步朝山下而去,速度越来越快,转瞬间已经消失于密林后,他没有走正常的青石山道,因为必然有重重把守,而是选择了抓紧时间从陡峭的山壁上溜下去。 早将那个鬼脸面具藏在了怀里,此刻的他是刘元。 四下无人的空隙间,刘元点开吊坠匆匆看了一眼,知道自己那个三颗星的试炼任务果真是完成了,才松了一口气放心的继续往山下走去。 其实就在他从山坑下飞出,一把抓住那三千道藏的时候,吊坠便震动了一下,那时他就猜测是完成了试炼任务。 心里暗自咂舌,不愧是三颗星难度的试炼任务。 望着刘元远去的身影,疯男人依稀间觉得这小子从脾性上和师弟有些相像。 脑海里回响起先前的一番谈话。 “师兄,若有机会你也下山看看吧。” “在红尘里打滚,你师弟我才知道自己真真是俗人一个。” 轻声呢喃道“也许,自己也是时候下山去看看了。”别的暂且不说,人间美食对其还是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不过得等到三千道藏,重新回去他该去的地方之后,到那个时候他才可以离开。 身子一闪,枝头轻轻摇晃。 其实当日那个遁去的一,早便有了答案,即使三叔什么也没说。 他能放得下道宗继承人之位离开,也能以平凡人的身份毫无畏惧的回来,他就是道宗那个一。 楚牧连道两个岂敢,言他是不想活着回去。 三叔的笑里多了一分不屑,他终究算不得太俗的人,太俗的人,不及他三分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