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前行

    风易闻听，又是感激又是慨然。忍不住问道：“既然知道是十死无生，那你们为何还要前去呢？”

    姬原笑道：“人若是一辈子总是做十拿九稳的事情，那多没意思。”

    风易拍手道：“说的好！”

    姬原又道：“况且有些事总有人要开始去做。妘寒浞这数十年来作威作福，行事毫无顾忌，大荒中百姓都受尽了苦。但他心思歹毒狠辣，麾下高手如云，九州四海都没有人敢反抗的。”

    “如果大家都害怕忍耐，那就算十年百年，子子孙孙恐怕都要忍受这样的生活。但一旦有人反抗，即使失败了，死了，后人也会渐渐的觉醒。只要大荒中所有人联合起来，他妘寒浞修为再高，实力再强，又有何惧？”

    风易闻言，心中肃然起敬，转而又生出一股悲凉。

    “那你们此行，就是要以自己的生命，唤醒大荒中人的反抗之心吗？”

    姬原道：“正是。”

    风易耳边不时传来众游侠的笑声，又道：“那他们都知道吗？”

    姬原道：“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

    风易默然良久，突然笑道：“姬兄之前也太小瞧我了。你们有这样的志气，难道我就没有吗？”

    姬原看过来，道：“易兄弟，你可想清楚了？”

    风易笑道：“当然。”

    姬原道：“易兄弟年纪轻轻，却侠肝义胆，十分难得。你且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商议一番，即使是去送死，也要找个最漂亮的死法。”

    风易拍手赞道：“此言大妙。我们的性命都比妘寒浞那厮要高贵，岂能那么轻易的就死了？”

    姬原哈哈大笑，站起来，朝帐篷走过去。

    风易看着他的背影良久，心中赞赏敬佩。一直到众游侠的欢闹声音渐渐停歇，风易才回过神来，御风直上，来到山顶，看到羽兮仙子端坐在一团云气之上，呼吸吐纳。

    他知道仙子一定是趁着月色，吸收天地精华，不敢打扰。

    等待片刻，突见仙子睁开眼睛，似笑非笑道：“你又吃了许多东西？”

    风易一愣，支支吾吾道：“吃……吃了一些。”

    羽兮仙子冷哼一声，却没有追究。风易正暗呼一口气，又听她说道：“怎么样？我说大荒中想要刺杀妘寒浞的不在少数吧。”

    风易点点头，却高兴不起来。

    羽兮仙子又道：“不止是他们，大荒九州这一次前往洛水之畔的游侠，恐怕有成千上万人。他们每个人都朝思暮想，想要取妘寒浞的人头。但以前不敢，这一次昆吾击败了妘寒骁，给了他们莫大的勇气。这次一呼百应，恐怕天下大半高手，都要齐聚洛水上林苑了。”

    羽兮仙子说的虽是一件百年罕见的大事，但她语气平淡之极，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毫不相关的小事，而那些人，也跟她没有一丝关系。

    风易知道她修行仙法，心中极少感情。但一想到这些人的大部分都要死去，内心就黯淡落寞，忍不住道：“仙子知道，他们大部分都是去送死的吗？”

    羽兮仙子淡淡道：“那是自然。想要刺杀妘寒浞，哪有那么容易？恐怕不是大部分，而是全部都是去送死。”

    风易闻言大惊：“仙子你早就知道了？”

    羽兮道：“也只有你这个傻小子什么都不知道。”

    风易惊道：“那仙子你为何不阻止他们？”

    羽兮仙子奇道：“我什么要阻止他们？他们去刺杀妘寒浞，都是自愿的，而且极为坚定。恐怕你去劝说都没有用。”见风易神色不愉，她又道：“告诉你吧，妘寒浞这一次昭告整个大荒，举行天子狩猎，恐怕也正是要等着别人来刺杀他。”

    风易恍然大悟，道：“这样他可以将反对他的人一网打尽？”

    羽兮仙子笑道：“你还不是太笨。天道循环，不是人力可以阻止的，你不要想那么多了。”

    风易心中没来由的生气，冷道：“我从来不信什么天道，更不信有我战胜不了的东西。”说罢头也不回，一个冲入悬崖之下，独自坐在瀑布旁，任由无数水花溅在身上。不一会儿，浑身都湿漉漉的。

    他冷静下来，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无力阻止什么。先大荒九州数千游侠，单单是山下的数十上百人，他也阻止不了。每一个游侠都有着自己的信念，谁又会听他的呢？

    想了许久，他只觉脑中越来越迷茫，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正烦闷时，心中突然又传来仙子的声音：“傻小子，别想了。你会找到答案的。”

    风易闻言，有些愧疚之前对仙子那种态度，同时又隐隐后怕，以仙子喜怒无常，狡黠多智的性子，不知道会怎么对付自己呢？但仙子说完这一句话，就再没有声响了。

    风易忐忑不安，将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部都抛诸脑后，就这么睡在瀑布旁的巨石上。

    一觉到了天亮，风易被游侠们的声音吵醒。他御风回去，正见到众人整装待发，气势恢宏。姬原和白浮见风易到来，将众人的商议告诉了他。

    原来，众游侠商讨觉得，这一行数百人太过明显，而寒国的探子侦兵遍布大荒，如果被他们发现，就不妙了。索性将队伍分成几队，分开前进，最后在洛水之畔汇合。

    风易觉得此计甚好，欣然同意。白浮本来还想让羽兮仙子领着一只队伍，但姬原深感此女子神秘莫测，恐怕不会受众人约束。况且风易和她是一路的，不好拆开。

    商议之后，众人决定分为三个队伍。一路由姬原率领，一路由白浮领队，这最后一路，自然跟在风易和羽兮仙子后面。

    不少游侠钦佩风易的手段和修为，都暗暗想着跟他一起。但队伍是随机分配的，那些分到和风易一队的人兴高采烈，没有分到的则垂头丧气。

    分好队伍，众人就各自前行。风易本来还以为仙子不愿和众人一道，但到了时间，她也款款从山上下来，脸上遮着面纱，虽然易了容，但浑身还是有一股纯净高贵的气息，让人又敬又畏。

    她到来之后，众游侠反而不敢讲话，只能默默跟在后面。风易却不时的和众人聊天，问清他们的来历，听他们讲述之前游历大荒的所见所闻。听到精彩的地方，不禁拍手叫好。

    如此过了半天，风易就和众人打的火热。而众游侠见风易修为高的离谱，为人却没有半点架子，心中也十分欢喜。

    又向东走了大约五六百里，一直到达的九州之雍州的最东面，再往前，就是寒国的大本营，冀州了。

    众游侠放慢脚步，缓缓前行，几日的奔波也消耗了他们的大部分精力。

    忽听天空上传来几声凄厉的叫声，尖锐刺耳。风易抬头一瞧，却见是十几只鸟儿，双目锐利，盘旋在空中的同时，像是死死盯着地上的众人。

    游侠中有见多识广者惊叫道：“不好，是苍鹫兵。”

    风易讶异道：“苍鹫兵是什么？”

    那人道：“苍鹫是一种奇特的鸟儿，它双目视力绝佳，飞在天上，能够看清方圆十里的一草一木。寒国看中这一点，强迫一些修灵者和苍鹫融合，形成兽身，专门刺探情报，向妘寒浞报告大荒中各部落的一举一动。”

    众游侠闻听，急忙道：“那还等什么？赶紧把他们射下来。”游侠中有精于箭术的，赶紧拉弓射箭，一时箭如暴雨，嗖嗖嗖朝高空飞去。

    那些苍鹫早就看在眼中，嘶鸣一声，扇着翅膀躲避。但羽箭密集无比，他们还是接连中箭，鲜血飞洒，落在地上。

    还有最后几只发现不妙，赶紧振翅逃走，转瞬间就已经在千米之外。众游侠的羽箭追赶不到，纷纷懊恼。

    风易见状笑道：“无妨，看我的。”他双足运气，猛地一顿地，身形像是一道闪电一样，嗖的一声窜入高空。都不需拔剑，只是左右凝出两道剑气，朝逃散的苍鹫劈了过去。

    只听得几声惨叫，苍鹫兵已经身首异处，横死在半空中。

    众游侠见状，惊叹之极，纷纷叫好。

    风易回归阵中，听着众人不断拍着马屁，有些飘飘然。忽又听羽兮仙子冷哼一声，他急忙回过神来，道：“看来寒国已经有所警觉了，我们最好不要在平原上行走，穿梭在丛林中更安全些。”

    众游侠道：“易兄弟说的对。”当下有人开始查探地形，看看附近道路通往何处。

    风易也回忆山海之经中对于此地的描述，思虑良久，也想不出这里有什么丛林，大多都是平原河流。众人无奈之下，只能挑些草木茂盛的地方行走。

    正走时，突然天空中又响起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天上又出现许多奇怪的大鸟，细细一看，这些大鸟都长着人身，却有鸟尾鸟首，双翅巨大，连在一起几乎要整个蓝天都遮蔽了。

    风易惊奇无比，已听到一个游侠道：“这是龙枭！是寒国的飞骑兵先锋！”

    风易暗道不好：“看来行踪还是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