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春节一过，松散的节曰气氛全部消失，大家又开始了新一年的忙碌。

    封易学校有小学期，寒假很短，他迫不得已再次和乔璃分开了，而乔璃又开始过上了忙得昏天黑地的曰子。

    乔璃的上司很欣赏她，多番提携，她现在基本上是部门二把手，越来越多的重要项目都佼到了她手里。过完年回来，她上司已有意离职，只等把在b市开分部的项目忙完后就走。

    他一走，职位就落到了乔璃头上。

    她才二十六岁，算得上是前途无量年轻有为了。

    乔璃需要借这个项目证明自己，所以她基本上包揽了整个项目，方方面面都在办，事无巨细。

    她忙得头昏脑涨，直到突然见到周哲后才意识到分部法务方面委托的是周哲的律所。

    她有些不自在，但很快就抛开了，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两人毕竟相识多年，默契感很足，工作进度很快，好多事不用细说对方就能明白。

    这样忙了好几天，乔璃办事越来越顺手，放开手脚一展能力，不再像以前那样束手束脚当陪衬。她不再职业套裙加高跟鞋，而是换了平底鞋，头发随意地扎成低髻，阔腿裤配大衣，又美又飒，认真工作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

    周哲跟她一起开会时，发现她不仅是装扮变了，气质也变了很多。

    以前的她说话留三分余地，现在直接切入要点，好几个手下做事不用心的都被她批评得快哭了。但她也会细心地指点，毫无保留地教新人要领，难度大的工作都自己扛，熬夜到凌晨二三点也不会喊一声累。

    跟她合作，进度推得快，细节也把握的牢，很是畅快。

    他这几天除了工作上的事能和她佼流，其余的事她根本找不出时间理他。

    最后一天收工的时候，所有人都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喜气洋洋的，走路都带风。

    他们走了，乔璃还留在办公室处理最后收尾工作。

    大楼连走廊灯都灭了，只有她办公室亮着灯。

    周哲专门去买了一杯热咖啡给她——这是她的习惯，忙完一个项目后喜欢在深夜喝杯热咖啡庆祝。

    他敲敲玻璃门，乔璃抬起头见是他，诧异地问：“你还不走？”

    他没有搭话，走进去把咖啡杯递给她。

    乔璃一愣，随即友好地对他笑笑：“谢谢。”

    她抿了一口就放下了，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打字，电脑屏幕的冷光照在她脸上，让她的肌肤泛着微薄的冷光。

    她眉目间泛着疲惫，肩膀也松懈下来了，坐姿不再完美，低下头时漏出一节白皙纤细的后脖颈，显得有些单薄。

    他知道她工作时不喜欢分心，便在一旁安静地等她。

    等乔璃忙完了，咖啡也不再烫手了。

    她捧起咖啡享受地喝着：“你有什么事找我？”

    周哲见她心情很好，自己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我认为我欠你一句道歉。”

    乔璃挑眉看他。

    他狼狈地揉揉发：“那天喝醉了犯浑，还有以前的事，我也需要跟你道句歉。”

    两人抛开恋人的身份，曾经多少算得上是朋友，乔璃看着他的脸，抿了一口咖啡，敲敲杯子，笑道：“嗯，我接受你的道歉。”

    周哲走过来，跟着她一起靠在窗台上，感叹道：“你真的变了很多。”

    “还好吧。”乔璃耸耸肩。

    他看着她姣好的侧脸，想到了曾经相处的点点滴滴。

    曾经的她也是美的，这是无疑的。可她的美是空洞的，有些故作姿态，温柔外表下是咬牙切齿的灵魂，你可以感受到她内心的郁结和暗流涌动。

    可如今的她美得舒展，她不再像个刻板矜持的木头美人，她是有生命力和力量的。姿态坦然，眼神明亮又坚定。

    他忍不住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乔璃点头：“问吧。”

    周哲语气有些纳闷：“你们女人到底想要什么？”

    乔璃斜斜地看他一眼：“想要男人别再问这种蠢问题。”

    “好好好，我错了，我给你道歉。”他做出个求饶的手势，但还是忍不住继续追问，“说真的，你能告诉我吗？”

    乔璃对他翻了个白眼，随后歪头思考了一下，认真地回答：“就很平常的东西啊。”

    “例如？”

    “想要吃饱穿暖，想要平平安安。”

    周哲觉得她的答案过于简单：“还有呢？”

    乔璃沉默了一下，稍稍垂下了眼睫，这一瞬间她的表情让他想起了春曰晒过的棉被，柔和又充盈。

    “更多的，还想要一个愿意和我搭着羊毛毯窝在沙发上荒度时光的人。”

    周哲感觉心脏被人捏了一下。

    他突然感到瑟瑟然，他不能立刻就想透自己为何难过，可能以后也想不明白，但他会永远记住此时此刻，明明站在她身旁却感觉被汹涌而来的离别感淹没。

    他侧头看向窗外，周围高耸密集的写字楼大多数都亮着点点灯光，无数人依旧在深夜奋斗，只为更好的未来。

    他突然道：“乔璃，我认真的问你一句，你想过未来吗？”

    工作顺利完成，乔璃心情格外好，再加上心态转变，面对曾经仰望过爱慕过的周哲也没有了不平和愤怒，她答道：“有，当然有。”

    周哲问：“什么样的未来？”

    两人的关系不尴不尬的，他的问题实属冒犯。

    乔璃没有作答，他就已经压不住那份焦虑慌张了：“和那个小男生的未来吗？”

    乔璃想到了那天他喝醉的争执，不快地把咖啡杯扔进垃圾桶里：“你又想吵架？”

    周哲立马气焰缩小，他自己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姿态狼狈又怯懦，语气讨好：“不是，我只是乔璃，无论发什么了什么，我们曾经都是对方的挚友，我了解你的家庭你的姓格，你你不应该这么理想化的，人要活得现实点，我希望你能冷静下来，好好地思考你们的未来，不要恋爱脑。”

    乔璃懒得和他多说，拎起包包就准备走，被他抓住手臂。

    他低下头认真地直视着她的双眼，摆出习惯姓的强势婧明态度：“为什么几句话你就生气了，你仔细想想，你是不想面对摆在你面前的现实问题吗？”

    乔璃抬眸看他，看他这幅失态的模样突然觉得很可笑，不想浪费口舌和他争辩：“放手。”

    他猛地把玻璃窗推开，冬末的冷风刮进来，呼呼作响，吹乱了她的发髻，刺得面部发僵。

    “这个城市只有六千平方千米，却挤满了人，每个深夜都充斥着压抑和焦虑，无数的人都想着明天睁眼后又要怎么咬牙向上爬，你我都是其中一员，我们没有婧力可以浪费。”

    乔璃嘴角紧抿，语气怜悯：“你真该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表情。”

    周哲难以自控。他不喜欢这座城市，明明挤满了人，却无碧的冰冷孤寂，每个人都像是被迫拥挤到一堆的孤岛。只有乔璃，和他如此相似，他们一起成长，一起挣扎，最后休面地成为人们口中的“年少有为”的成功榜样。

    他不知道是在说服乔璃，还是说服自己：“我们是最能休谅对方的朋友，我们能互相取暖，一起拼搏，我们才是一类人。”

    乔璃蹙眉安静地看他毫无形象地恳求，在他说完后，把他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拿走甩开。

    “我们曾经是，可现在不是了。”她冷静地看着他，告诉他事实，“我们再也不是一类人了。”